第108章阴影下的舞者们
荣耀圣堂这么热闹还是在一个月前。
多位圣殿骑士聚集在这里，他们中的大部分人都拥有圣谓，可以说圣域中的最强战力都聚集在了这里。
而他们聚集在这里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受到了拥有绝对权威的人的召见。
那个人此刻就安稳地坐在椅子上，环顾着圣堂内的每一个人。
不论忠诚与否，圣殿骑士们都深深地低下头以表敬意。
;除了不能离开的丽洁，看来差不多到齐了啊。
圣王摸了摸胡须，看向矗立在一旁的灰铠骑士。
灰铠骑士点了点头，抽出收在腰间的华贵长剑，将其剑尖指地立于地面，这一例行公事宣告了重大的活动即将开始。
但就在这之前，一个声音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力。
;请等一下，圣王大人。
费南提克尔举起单手。
;在我看来，崩毁的泰斯坦和术灵的米菈不在场，是不是该等一下他们？
圣王看向费南提克尔：;这个的话，不用等了。
;不，再怎么说……他们两位也是圣殿……
;我的意思是，他们不在圣域中，等也没有意义。圣王眯起眼睛，胡须遮挡了他的嘴唇，不知道他做着什么表情。
一瞬间，费南提克尔没理解圣王话语的内容，但等他继续消化后，脸色突然变得很难看：;等等……圣王大人……您是说，他们二位……
;我在半个月前将他们调派到了南大陆，有什么问题吗？
;……费南提克尔沉默了一时，之后才缓缓回答道，;不，没有问题，不过话说回来，圣王大人，我没听说过他们被调派的事情。
;这是我的独断专行，还是说，我要做什么都要经过你的同意？圣王威严的声音让一部分圣殿骑士将头埋得更低了些。
费南提克尔也不由得在脖颈间流下一滴冷汗：;不敢，您言重了。
圣王大方地挥了挥手，示意自己不再计较这个问题。
费南提克尔则是恢复原先单膝跪下低着头的姿态。
;这次唤诸位前来，是有要事告知。说到这里，圣王故意停顿了一下，;在此之前，诸位起身吧，你们是吾等圣域的实力者，无须对我有过多的礼节。
圣殿骑士们没有犹豫，缓慢且庄重地站起身，将腰板挺得笔直，然后将视线投向圣王。
;唔，诸位朝气蓬勃的样子是人类的福音啊。圣王点了点头，然后继续开口，;不说些无关紧要的事了，现在先要告知各位，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听见这句话，圣殿骑士们眼中都流露出讶异的神色。
时间不多？指的是堕魂的下一次袭击吗？是像;审判日那样大规模的进攻吗？
每一位圣殿骑士都在思考着最坏的情况，同时也在思考着在那样的情况下自己能够做到什么。
;抱歉，看来我没说清楚，让你们有无关的担心了。圣王抚了抚胡须，以轻松的语调说道，;我的意思是，我的时日无多了。
比之前更惊讶的气氛传来。
所有人都在思考圣王这句话的含义。
但像是看穿了他们在想什么一样，圣王补充道：;就如字面意思，我的生命已如风中残烛，随时死去都不奇怪。
像是要验证这一点似的，圣殿骑士们仔细看向圣王。
那个声音洪亮有力，充满威严的圣王随时会死去？这是他本人开的玩笑吗？
所有人不由得这么想。
;看来你们不信啊，真是的，早知道就表现得衰弱一点了。
倒不如说，这句才像是玩笑。
;反正新的圣王人选我也决定好了，到时候你们听到我的死讯时别太惊讶就行。圣王摆了摆手。
;请等等！新的圣王大人什么的，还有您即将死去什么的，这是什么意思？
费南提克尔尤为激动，探出一步，以质问般的语气问道。
;正如你听见的，还是说，被唤作‘不死’的男人连这点程度的话语都理解不了吗？
姑且不论这句话所指的对象。
就连听见这句话的圣殿骑士们都困惑于圣王的语气。
与平时虽然威严却敦厚的声音不同，此刻的圣王话语中带着利刃。
有所察觉的费南提克尔脸色更加难看，但他不可能做出忤逆圣王的行为，不然就等同于与在场的大部分圣殿骑士为敌。
其中不乏带有圣谓者。
;不……我只是担心圣王大人的身体状况。费南提克尔轻声说完后，换回原来的站姿。
;不必担心。
圣王仅仅这么说完后，就将视线从费南提克尔的身上移开。
;所以，虽然新任圣王的人选已经决定，但交接工作还是由我来处理完善比较好，抱歉各位，我擅自选定了下一位的继承者。
圣殿骑士们没有回应，只是回以坚定的目光。
;那么，就让我带着各位的怨恨长眠于此吧，不过在那之前，我还有一些事情要做。
圣王这么说完后，从灰铠骑士那边接过长剑，站起身。
;首先是总命令啊……圣王轻轻抚摸着剑身，然后猛然将它刺入地面，双手搭在其剑柄之上，长剑的剑尖嵌入了地板中，;圣殿骑士团啊！
;是！
圣殿骑士们整齐划一地回应。
;我以圣王之名命诸位，与敌人战至最后一刻吧，这是尔等无可逃避的使命！
圣殿骑士们一齐低下头回应。
;接下来，圣殿骑士萨切特、圣殿骑士凯蒙。
;是！一名胡茬没剃干净的圣殿骑士和一名俊美的男性应声上前。
;你们带领第九圣殿骑士团和第六圣殿骑士团前往西大陆，与第七圣殿骑士团会合，加固防线。
两人同时低下头表示理解后退后一步。
他们是圣谓授予战时随伺在圣王身旁的圣殿骑士。
;然后，圣殿骑士瑟雷尔，圣殿骑士蒙斯特。
;是。身形魁梧和步伐轻佻的两名圣殿骑士应召唤上前。
;你们率领第二、第三圣殿骑士团留守圣域。
;明白。
两人后退。
;接着是……圣王将视线移到对方身上，;圣殿骑士费南提克尔。
;在。
不知是不是错觉，费南提克尔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雀跃。
;对于你的实力以及对圣殿做出的贡献，我决定让你以及你麾下的第一圣殿骑士团留守圣域，辅佐新任的圣王。
;是。
一切都在费南提克尔的计划中。
就连之前的表现全部都是演技。
因为他知道圣王早已经知晓自己的野心，所以打算在这样重要的时刻出洋相，让圣王对他放松警惕，让圣王觉得能利用好他。
结果，全部都按照费南提克尔所期盼的进行着。
不论是直辖的第一圣殿骑士团，还是表现上没有交集，实际上却是同伴的瑟雷尔和蒙斯特留在圣域，这一切都是费南提克尔诱导后的结果。
圣王是想让这两人牵制自己吧，殊不知那两人却早就站在了自己这边。
虽然早一步离开的泰斯坦和米菈是不确定因素，但还不会威胁到自己。
一想到这，费南提克尔就按捺不住笑意，不过这还没有结束，还不能得意忘形。
;此外，鉴于新任圣王的不谙世事，在其成长之前，圣域需要有一位总领导者，所以，费南提克尔。
第二次被叫到名字的费南提克尔内心狂喜，但压抑着表情轻轻低头应允。
不论是资历亦或是战功或者是实力，没人能超越他。
所以，接下来的话语早已经注定。
;此刻，将你晋升为圣殿军神，在非特殊情况下，除了圣王本人的命令，圣殿军神的命令最为优先。
来了。
最为期待的一刻。
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圣殿军神统领众人。
费南提克尔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喜悦，颤抖着声音开口：;是，我定不负……
然而。
就在费南提克尔象征性的感谢话语说出前，圣王再次开口打断了他：;但是，圣王隐于胡须下的嘴角上扬起来，;因为费南提克尔的实力强劲，其余没有立下战功者随便成为你的部下的话，会让外界对圣域抱有非议。
圣王突然说出的话语让所有人面面相觑。
战功？外界的非议？圣王怎么突然提到这些？
;所以，圣王的话语告诉了他们这么做的意义，;原先就留守在圣域的第四、第五、第八圣殿骑士团和圣堂骑士团以及余下的圣谓者全部交由境况大殿的守护者——圣殿骑士丽洁指挥，若有优越者，将再由丽洁引荐至费南提克尔处。
如果这时候有人看向费南提克尔的话，就会发现他的表情像是变脸一样，从欣喜雀跃到怒容满面。
圣王只是随便找了个蹩脚的借口。
但目的已经达到了。
得到了指挥权，却失去了大半可指挥军队的费南提克尔此刻才发现自己被圣王算计了。
;等等！圣王啊！
费南提克尔没发现自己没有加上尊称。
他上前一步，咄咄逼人。
;这是怎么回事？
;有什么不理解的地方吗？圣王瞥了一眼费南提克尔。
;全部都是啊！为什么要将那三支骑士团还有圣堂骑士团交给丽洁啊！费南提克尔又向前了一步。
;直呼他人的名讳不够尊重吧？费南提克尔？圣王像是很愉悦的样子。
;请回答我！
费南提克尔这次踏出数步，逼近了圣王。
但早在那之前，一只手臂出现在他视野内。
;注意你的言行，费南提克尔。
灰铠骑士伸出右臂拦下了他。
;你这家伙又是谁啊！
;你无需知道，但只要你有谋害圣王的倾向，我就会立刻排除你。灰铠骑士不带杀气地淡淡说道。
;排除我？你在开什么玩笑？不止如此，你还污蔑我谋害圣王？你这家伙，是想跟圣殿军神作对吗！我可是能命令在场的圣殿骑士……
;真难看。灰铠骑士瞥了眼唾沫横飞的费南提克尔，淡淡道。
;你这……
早在费南提克尔发怒前，圣王阻止了他。
;到此为止吧，费南提克尔，虽然你拥有权力没错，但身为圣王的我还在这里，所以你别太放肆了。
所以其他圣殿骑士都没有做任何动作，不是因为其他，只是单纯在等待圣王的指令罢了。
圣王充满威严的声音让费南提克尔后退了一步。
;而且，他有资格拦下你。圣王边说边看向灰铠骑士，;过来，格列奥乌斯。
听见这个名字的圣殿骑士们一脸困惑，那是没什么印象的名字。
费南提克尔一开始也是这样。
但脑中的记忆被唤醒的同时，他的脸色也变得很难看。
那不是那个薇薇安·洛夏寻找的见习骑士的名字吗？但那时应该失踪了才是，难道是同名者？不……等等……失踪？
他终于理解了格列奥乌斯不是失踪，而是被圣王藏了起来。
虽然不理解为什么要藏匿这样平凡无奇的人，但圣王不会做无意义的事情，既然如此，就证明那个叫格列奥乌斯的人是圣王的手段之一。
意识到这一点的费南提克尔毫不掩饰地瞪向圣王。
反正现在已经决裂，也没必要掩盖自己的想法了。
况且自己并不是为了毁灭人类，倒不如说，自己只是为了更好地清除堕魂罢了，圣王没有理由除掉自己。
如果他想动手的话，早在事情败露的时候自己就被杀掉了。
圣王毫不理会在脑海中掀起巨浪的费南提克尔，等待着格列奥乌斯到达自己面前。
圣殿骑士们也注视着事态的发展。
;汝，格列奥乌斯。
圣王的声音将费南提克尔拉回现实。
;在。
格列奥乌斯单膝跪下。
;向吾展示汝之诚意吧。圣王双手抬起剑，剑尖向上，两手端平。
;为了人类的福祉及存续，为了光明的未来，吾将挥舞吾之利刃斩除挡路之敌，吾将在此向圣灵献上吾之祈祷，吾将为了自己、为了他人献上胜利。格列奥乌斯念出约定俗成的语句。
话语结束。
圣王将长剑缓缓放下，剑身放在格列奥乌斯的肩膀处。
;愿这份决意伴汝直到世界终焉，此刻将圣灵的加护让渡于汝。
以长剑为媒介，圣王身上爆发出至今为止从未有过的强烈光芒传递至格列奥乌斯。
接着，格列奥乌斯那灰色铠甲的胸前出现了光环。
那是;印座。
从旁侧看见这一幕的圣殿骑士们吃惊不已。
因为灰铠骑士，也就是格列奥乌斯，他连圣殿骑士都不是，却能伺于圣王的旁侧。
然而之后的景象更令他们吃惊。
在圆环像是烙印一般留在格列奥乌斯的铠甲上时，圆环的光芒被收束至圆环的中央，在此之上继续变化着。
在那圆环中，神圣的白色光芒逐渐勾勒出踪迹。
看起来像是一面棺盾，在其之后还有交叉的长剑。
那便是格列奥乌斯的圣印。
不只是圣殿骑士的授予，就连圣谓的授予都在同一时间进行了。
;在此，授予格列奥乌斯‘卫戍’之圣谓。
圣王抬起长剑。
格列奥乌斯没看漏圣王的脚步有一瞬的不稳，但还是不动声色地站起身。
圣谓的授予结束，灰色铠甲胸前的印记也隐去踪迹。
只是，丝毫不给费南提克尔提出异议的机会，圣王继续说道：;圣殿骑士‘卫戍’的格列奥乌斯。
;在。
;因汝守卫圣域的功绩及强劲的实力，在此，我宣布——
圣王特意停下来环顾了一下圣殿骑士们。
;任命汝为圣殿军神。
此刻，第二位圣殿军神诞生。
圣殿骑士们不知该作何反应。
;引领人们走向未来吧。
圣王对格列奥乌斯说道。
;是。
格列奥乌斯慎重地回应。
;那么，要说的就这么多，请诸位恪尽职守，以及感谢诸位至今为止的付出，解散。
圣王坐回椅子上，摆了摆手。
圣殿骑士们带着困惑地表情行了一礼后，转身离开。
只有费南提克尔没反应过来的样子。
;第二个圣殿军神什么的，我不会认同的！
;我不需要你认同才是。格列奥乌斯冷冷地回应道。
;你这家伙，一定是用什么魔法迷惑了圣王……
;你的意思是，我已经弱到会被迷惑住了？圣王开始释放威压。
;可是……
;行了，圣王也累了，你就先离开吧。格列奥乌斯用比起同位者，更像是高位者的语气对费南提克尔说道。
;你这家伙！
面对费南提克尔凶狠的眼神，格列奥乌斯耸了耸肩，不作回应。
终于察觉到再这样下去，只是自己一个人在演独角戏的费南提克尔转身就走，反应其心态的脚步声响亮不已。
但也随着他的离去而越变越小。
;他再不走就不妙了啊。
圣王呼出一口气，无力地说。
;你怎么回事，怎么突然这么虚弱了？格列奥乌斯看着变成垂暮老人的圣王。
;因为我把所有的力量几乎都让渡给你了啊，快感谢我。
圣王还有心情开玩笑，就证明没什么大问题。
;不可能。话说回来，仅仅是让渡力量而已，就成了这样？那每次授予圣谓的时候……
;不对哦。圣王深呼吸了一下，试图改善自己的呼吸频率，;这次是真的到极限了，我的力量可不是取之不竭的。
;那是什么？
;算是……遗留下来的力量吧，就像我之前说的，我时日无多了。
知道圣王在回避力量的正体的话题，但格列奥乌斯也不会特意去拆穿。
;所以，你打从一开始就打算把力量让渡给我吗？
;答对了。圣王眯起眼睛，似乎是露出了笑容，;费南提克尔那小子还是年轻了些。
;令人不敢恭维的心机啊。格列奥乌斯叹了口气。
;我就当做夸奖收下了。
;让我成为圣殿军神的用意何在？想让我做什么？
;这个啊，明天我会告诉你的，然后在得知那些事实后，你就要离开圣域。
;去哪？
;由你自己决定咯。圣王耸了耸肩，;不过也只有东西南北四个方向可以选择罢了。
;为什么要明天才告诉我？
;啊，当然是因为今天有点累啊，你想我过劳死吗？圣王嗔怪地看了眼格列奥乌斯。
义正言辞的反驳让格列奥乌斯无言以对。
;而比起这个，现在那个小子应该开始行动了吧，圣王看着费南提克尔离开的方向，心情很好地低喃。
;当我倒下时，我的尸骸会遮蔽阳光，各位就在那阴影下起舞吧。
格列奥乌斯看着圣王，没做回应。
同一时间。
竞技场的某处。
费南提克尔愤怒地锤了一下墙面，脆弱的墙面立刻发出了波状的裂纹。
不过现在这里只有三人在场，其他无关者全部都被赶走了。
;该死！该死！该死该死该死该死啊！费南提克尔咒骂着，;那个老不死居然给我耍这种花招！
;现在该怎么办？瑟雷尔无视暴怒状态下的费南提克尔，对蒙斯特问道。
;谁知道呢？蒙斯特还是挂着轻浮的笑，;还是听老大的吧，现在他气的不行哦。
;这种状态下能想出什么办法？瑟雷尔摇了摇头。
然后他的肩膀被用力抓住。
;别太小看我了啊。费南提克尔以充血的眼睛瞪着瑟雷尔，抓住瑟雷尔肩膀的手因为愤怒而加重力道。
瑟雷尔赶紧甩开费南提克尔，皱着眉问：;那你说，现在该怎么办，我可不想在这个地方老死。
费南提克尔咬牙切齿地回应：;我们现在手上只有三支圣殿骑士团，唯一在外边的只有第十圣殿骑士团，他们又有很大几率是泰斯坦那家伙那边的……
;是是是，我也知道，感谢老大的分析。蒙斯特催促他说重点。
费南提克尔恨不得上去掐断蒙斯特的脖子，但还是压抑住了怒气：;所以，在这种压倒性不利的情况下，我们要先从别的地方求援。
;你的意思是？瑟雷尔眼睛一亮。
;跟非圣殿势力联系，尽可能得到他们的支持，就算没成功，也要让他们不会加入另一方。
;所以？到底要怎么做？蒙斯特不耐烦地问道，;要派人去哪里交涉？
面对蒙斯特的问题，费南提克尔露出凶恶的笑容：
;北大陆和东大陆不就是最好的选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