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出征
兰德诺亚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在路过圣殿的大门口时，总会投以好奇和不解的目光。
因为在大门口的台阶上，有一位少女坐在那里低着头一动不动。
如果有人靠近她一些的话，说不定还能听到她口中低喃的话语的内容。
少女面无表情地数着面前石地板上的裂痕和缝隙。
这时，一个人影出现在她的视野中。
;格列奥！少女猛然抬起头的同时呼喊出声。
结果面前的不过是最近才变得熟悉起来的女性容颜。
;哇……你吓死我了。艾薇儿轻抚了一下胸口，;我说你啊，好歹进圣殿里等着嘛。少女重新低下头，不理会艾薇儿。
;嗯？为什么无视我啊！
;……好烦。
;所以说，叫你进圣殿里等，然后吃点东西啦，你这家伙已经一天多没吃东西了吧？
少女又没回应。
;啊啊，你这家伙的性格有够糟的，过来……艾薇儿强行抓住少女的手试图让她站起身。但少女粗暴地甩开了艾薇儿的手。
;别碰我。
少女重新坐下。
;你在担心个什么劲嘛，格列奥乌斯大人既然身为圣殿军神，自然不会出什么事啊，可能只是有急事要办却没来得及告诉我们吧。艾薇儿叉起腰不满地说道。
;那你说，为什么到处都找不到格列奥？少女抬起头质问艾薇儿。
;也有可能出城了……吧？艾薇儿目光游移。
;我问过门卫了，没人见过格列奥。少女瞪着艾薇儿。
;是……是吗……艾薇儿挠了挠脸，她不擅长安慰人，更不擅长撒谎。
;……离我远点。像是失去兴趣般，少女最后看了一眼艾薇儿，丢下这句话后重新低下头。
艾薇儿看着这样的少女，叹了口气，有些自暴自弃地说道：;我知道了啦！你以为谁想理你啊！饿死你算了！说完，艾薇儿就气鼓鼓地转身离去。
即使如此，少女还是没有理会。
;格列奥……
她再次看着地面上的缝隙低喃着那个昵称。
;我又被……骗了吗……
不知过了多久，少女重新被身边传来的动静吸引去注意力。她的视线在身边不知何时放上的餐盘上停留了一会后，看向了骚动传来的方向。
在那边，一名看起来像是城镇民兵的男人满脸紧张地跑向王城的方向，在他身后的似乎是他的同僚，他们则是面色苍白地向民众说明着什么。那边的人群越聚越多，大部分人都是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不久后，那副表情逐渐变成了焦虑与恐慌。
而等到少女也知晓那个消息的时候，只是在十几分钟后。
——
;百忙之中打扰，实是抱歉。
诺尔盖德五世向自己面前的女性微微低头表示自己的歉意。
而对方则是一幅十分困扰的样子。
;不，并不算忙。
薇薇安带着苦笑回应诺尔盖德。毕竟圣殿骑士团在兰德诺亚目前的地位，说好听点是客人，说不好听点只是寄生虫。
对于薇薇安的话语，站在她身后的塔巴奇没有太多反应。他能理解诺尔盖德为了自己国家乃至家人的安全向教团寻求帮助的行为，更何况，诺尔盖德还留下本应被赶走的圣殿骑士团。目前圣殿的境地怨不得别人。
可是，即使薇薇安这样半开玩笑似的回应完后，诺尔盖德还是没有继续开口，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似的，脸色看起来有些难看。
也许他只是在等这边先开口吧。
这么想着的薇薇安贴心地开口问道：;那么，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呢？
心想总要坦白的诺尔盖德重重叹了口气，然后以纠结万分的神情开口：;说来惭愧……我想请求圣殿骑士团的诸位协助……
;您忘了吗？圣殿骑士团已经被教团废除了，现在斯卡迪亚教团比较正规一些哦。
薇薇安这么说并不是为了嘲讽，只是提醒诺尔盖德自己的立场。如果让教团知道兰德诺亚的国王找被废除的圣殿帮忙的话，不管是什么，都会危及到兰德诺亚的立场。说不定，诺尔盖德与斯卡迪亚神权教国的协议也会被对方撕毁。这一切都是有可能发生的。
;关于这一点……诺尔盖德闭上了眼睛，然后又睁开，似乎是做好了准备，;关于这一点不用担心，斯卡迪亚教团不会知道的。
;不会知道？
;对，因为他们在南大陆的势力已经覆灭了。
毫无预兆地，令人难以置信的消息被抛出。
;那……我不是听错了吧？
薇薇安疑惑地反问道。;不，您没有听错。诺尔盖德叹了口气，;南大陆的斯卡迪亚教团已经全军覆没了，他们在先驱都市的防卫战中被全歼。
;怎么会……
薇薇安因为惊讶而睁大了眼睛。尽管有少部分是后来补充的人员，但教团大部分还是原圣殿骑士，在面对堕魂时应该不会落于下风才是。除非两种情况。
一是指挥者的无能。
二是出现了连原圣殿骑士都感觉到棘手的异种堕魂。
比如说，噬魂。
这可是个不好笑的笑话。因为能把将近两百的教团战士全歼的话，噬魂至少也有上百体。那可不是一个两个国家能抵抗的军力。
想到这，薇薇安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赛尔德呢？他不是教团的指挥吗？他的实力应该也不低……
;据逃出来的士兵说……赛尔德被当场斩杀。
;什么！
这回是塔巴奇。
;你认识他吗？薇薇安问道。
;不算认识，但是我可以感觉到他体内的魔力量不比我们差多少，说不定是个实力坚强的魔法师，但没想到……
塔巴奇没有说下去。
;唔……现在的情况怎么样？薇薇安问的是诺尔盖德。
;先驱都市已经沦陷了……领主失踪，不过多半凶多吉少，就连逃出来的幸存者都寥寥无几。诺尔盖德语气凝重地回应。
;怎么会……薇薇安不自觉握紧了手。
;那……南大陆现在不是被堕魂长驱直入了吗？塔巴奇皱着眉。
;不……关于这一点，我们还有机会。
诺尔盖德这么说完，一直在旁边待命的近卫骑士就走上前，将捧在手中的地图在众人面前摊开。
地图上明明白白标示了先驱都市后方的一个位置。
;这里是？
;一处被废弃了许久的要塞，当初建造它，是为了防止先驱都市对我们的攻击，在和谈后，它就被废弃了。
;这里可以阻击堕魂吗？
;我想，是可以的……诺尔盖德回应。
塔巴奇看着地图皱起眉头。
;不过，从先驱都市沦陷到现在已经过了许久吧？还来得及占据要塞进行防守吗？薇薇安问道。
;这一点的话，最靠近那个要塞的提诺尔姆已经派兵占下了要塞，在重新修缮的同时向我们寻求援助。诺尔盖德回答。
薇薇安轻轻闭上眼睛：;如果要塞失守，堕魂就会一口气涌入南大陆……到那时，任凭国家的国力再强，都会被无尽的堕魂耗尽元气。
;正如您所言，与提诺尔姆相对的寒城已经开始编组军队，我们兰德诺亚也在编组，旨在建立联军协防那个要塞。
;也就是说……塔巴奇看向诺尔盖德寻求答案。
诺尔盖德点了点头：;……还请圣殿骑士团的诸位随军出征。
面对低下头请求的诺尔盖德，薇薇安轻轻叹了口气。
;很抱歉，我们无法回应您的请求。
她这么说道。
仿佛世界末日降临了一样，诺尔盖德脸色苍白地抬起头：;为……为什么？是我的所作所为激怒你们了吗？如果是这样的话，我……
;不是的，请您冷静些。薇薇安打断他的话，;也许是我的表达不太对，应该说，即使您这么请求，也无法传达给圣殿骑士团。
;这是什么意思……
;在世人的认知里，圣殿骑士团已经名存实亡，圣殿骑……前圣殿骑士们已经不归我管辖了，他们现在都是自由身，不被圣殿的规章教条束缚。薇薇安轻轻摇了摇头，;如果是我个人的话，我倒是愿意帮您，但是我无法强制其他人参战。
;怎么会……
;更何况……
更何况身为圣殿最强者的圣殿军神下落不明，薇薇安无法做出决定。
;难道没有其他办法了吗？诺尔盖德近乎哀求似的提问道。他深切地知道，光凭这三个国家的士兵不足以挡下堕魂。
数量再多，蝼蚁只是蝼蚁。
;那倒不至于。伸出援手的是塔巴奇。
;现在，这座大堂外就聚集着兰德诺亚所有的圣殿骑士，您大可直接请求他们参战，至于我嘛……塔巴奇看向某处，;我不想让那家伙因为悲伤而哭泣啊。
他指的是谁，另外两人都心里有数。
该怎么做诺尔盖德早就想好了，只是在等待一个机会而已。
诺尔盖德站起身，向姐弟两深深一鞠躬后，迈着坚定的步伐走出这座大堂。
刚踏出门口，闪耀着银白色光芒的几十具铠甲就出现在自己的视野中。
圣殿骑士们一丝不苟地在大堂外待命多时。
似乎是诺尔盖德的出现让他们感到奇怪，骑士们的视线一起转向他。
诺尔盖德深吸了一口气，做好心理准备后终于做出了行动。
首先是低下头。
他能听见身后的近卫骑士传来了惊呼，但那不重要。
接着，他抬起头，直视着圣殿骑士们，以清晰的嗓音开口：;圣殿骑士团的诸位骑士们，想必大家已经从市民的口中听说先驱都市已经沦陷的消息了吧，现在不是隐藏情报控制恐慌的时候了。
薇薇安和塔巴奇在他身后站定。
;很不幸，这件事情是真的，但我们还没有丧失最后的希望，在先驱都市之后数十里的地方，有一座要塞，只要守住它，我们就有反攻的资本，而一旦失去它，堕魂就会长驱直入，整个南大陆都会面临要跟无穷无尽的堕魂战斗的绝境。
圣殿骑士们静静地聆听着。
;万幸的是，提诺尔姆已经率先在那个要塞驻军，并着手修缮城防，寒城和我们兰德诺亚也打算派出援军，但是——他停顿了一下，;单凭我们的力量并不足以抵挡堕魂。
说到这里，所有人都知道他想说些什么。
;因此，我希望……不，我恳求圣殿骑士团的诸位能助我们一臂之力，虽然这么说很自私，但我相信，只要诸位圣殿骑士参战的话，我们就能一转颓势。
接着，就连近卫骑士们都低下了头。
不过圣殿骑士们还没有一人回应，不知是在等待薇薇安的命令还是不愿回应。
;所以，我再次请求诸位，我虽然背叛了圣殿，但是那全是我一人的独断转行，跟其他人没有关系……所以、所以……
在他说出更加自虐的话前。薇薇安的手搭上诺尔盖德的肩膀。
他惊讶地看向她。
薇薇安轻叹一口气，缓步上前，看着圣殿骑士的行伍。
;大家都听到了吧，我们出击——我是很想这么说，但是我们只是空有名号的圣殿骑士，我也自然不可能命令你们奔赴战场，我只是想说，一切由你们自己决定。
话音刚落。
;原来如此，早说嘛，姐姐大人。开口的是艾薇儿，;大家都快憋坏了。
;……什么意思？薇薇安露出狐疑的表情。
;您认为我们第十圣殿骑士团的人会有贪生怕死的家伙吗？艾薇儿这么说完后，转身面向骑士们，;姐姐大人的话你们都听到咯，那我换个问法，想参加战斗的人往前一步。
唰——咔。
圣殿骑士团的行伍整个向前移动了一步。跟在骑士团旁边，手持双手大剑的少女虽慢了一拍，但也向前迈出了一步。
;就是这样。艾薇儿像是展示什么般，张开双手，;我们会追随您直到世界尽头。
看着这样的境况，塔巴奇苦笑着扶住头：;虽然是意料之内，但老姐的人望还真是……
;这样真的好吗？你们明明不用再厮杀……
;姐姐大人？再说下去对大家就很失礼了哦？艾薇儿严肃地提醒道。
;啊……
一旁的诺尔盖德悄悄地用抹了一下眼睛，然后向薇薇安深深鞠了个躬：;真的是……大恩大德无以言表，实在是……太感谢了……感激不尽……
;不，您应该感谢的是他们。薇薇安骄傲地说道。
诺尔盖德点点头，也向圣殿骑士们鞠了个躬。
;好啦，现在想想我们该以什么名义出征吧。塔巴奇说道。
;雇佣兵？薇薇安回应。
;怎么可以！诸位高贵的圣殿骑士怎么能自称雇佣兵这种不入流的……
诺尔盖德的话语再次被打断。
;失礼了，国王陛下。艾薇儿低头行礼，;对于您来说，骑士这一名词代表着的只是高贵吗？
诺尔盖德看向身边的近卫骑士，然后摇了摇头：;那样太肤浅了。
;是的，就像您说的那样，所以我们只需要履行我们的职责去守护他人就够了，无须在意名号。
薇薇安看着艾薇儿点了点头。艾薇儿的脸庞立刻飞上两朵红云。
;那就这样决定咯，事不宜迟，赶紧集结军队吧，国王大人唷。塔巴奇出声道。
;关于这点，兰德诺亚军已经在大练场集合完毕。诺尔盖德回应，;人们也都知道了战争的消息，已经进入备战的状态了。
薇薇安看向他：;也就是说，不论我们同意与否……
;我们都会驰援要塞。诺尔盖德回以肯定，;毕竟那里失守，我们只能任人宰割，话虽如此，这也是我们没想到先驱都市会陷落的疏忽，我难辞其咎。
;不过我们同意了不是吗？塔巴奇说道。
;是啊，如果……
如果那位圣殿军神也在就更好了。但现在不是想那种事的时候。
薇薇安摇摇头让自己清醒些，然后上前一步：;身披荣光的骑士们！圣殿骑士们纷纷拔出长剑响应呼唤。;让我们奔赴战场，将胜利献给圣灵吧！
;将胜利献与圣灵！！圣殿骑士齐声呼喊。
——
平时不会有太多人的大练场现在挤得水泄不通。围观的市民在大练场的周围窃窃私语。在他们视野中的，是整装待发的兰德诺亚士兵们。他们组成数十个方阵，声势浩大。
而他们面对的高台上，站着一个人。那是他们的国王，诺尔盖德。
一想到要第三次发表内容相同的演讲，他就有点想苦笑。不过，只要能拯救，别说是三次，三百次，三万次都没关系。这么想着的他上前一步，看着大练场的士兵们和周围无数的民众。
;我要宣布的只有两件事。
诺尔盖德这么说完后停了一下，环顾大练场。
;一，先驱都市确实已经沦陷，但我们还有希望，那就是多年前废弃的要塞。
听到这，人群嘈杂起来，有些人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二，我们兰德诺亚将协同寒城、提诺尔姆驻防要塞，防御堕魂。
人们抬起头，看向他们的王。
知晓要出征的他们拿着送给士兵们的花束。
不过，他们的脸色还是很凝重，仿佛这是场不可能胜利的最后之战。
;我理解诸位的心情，我也害怕，我也慌张，我也不知所措，但是——我不会屈服，我的士兵不会屈服，那你们呢？身为兰德诺亚人的你们呢？会屈服在那些不讲理的怪物之下吗？
所有人都抬起头聆听着自己所尊敬之人的话语。
;更何况，没人说过这场战斗我们必败无疑吧？
伴随着诺尔盖德的话语，一支小型部队从大练场的后方步入大练场。
那群齐整骁勇的身姿，兰德诺亚人不会认错。
看见那支队伍银白色甲胄的市民们都睁大了眼睛。
;奇迹的创造者就在我们的行伍中间，这难道不是书写新的传奇的时候吗？兰德诺亚的人们，向他们献上欢呼吧，为了我们的勇士而欢呼吧！
片刻之后。
;噢噢噢噢噢！！
远比教团出征时更加高涨的热情。
;把胜利带回来吧，勇士们！我，诺尔盖德五世在此宣布，兰德诺亚军，出征！
更加热烈的欢呼爆发开来，市民们将自己的期望和祝福寄托在花束上，将其抛掷到大练场之中，为出征的士兵们铺砌道路。
塔巴奇看着声势过于浩大的场面，不自觉将视线投向了诺尔盖德的高台。
然后他看见了那个娇小的身影。
双手交握在胸前的她似乎知道自己被发现了，迅速躲到了诺尔盖德的身后。
塔巴奇苦笑了一下，轻轻向她挥了挥手。
诺琪娜探出头，看见的刚好是微笑着向自己挥手的塔巴奇。
感觉耳根发烫的她再次躲了起来，塔巴奇的模样在自己脑海中浮现个不停。
;笨蛋……一定要回来啊。
轻声低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