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坚磐城塞
与城墙外空无一物的景观不同，要塞内部应有尽有。
尽管不像是一个城镇，将周围全部以城墙囊括起来，但这并不代表这里的摊贩不会发挥它们的职能。
;诸位大人这边请，啊，对了，忘记告诉诸位大人了，这座要塞名为坚磐城塞，是我们矮人工匠们的得意之作。作为导游之一的敦尔姆以充满骄傲的口气为安洁莉娅她们介绍道。
;在矮人的工艺之上结合我等精灵的魔法，呈现出的就是这座城塞。导游之二的狄南也跟着补充道。
但不论是谁，讲话的时候都显得小心翼翼。
安洁莉娅叹了口气：;各位大可不用这么紧张，就平常些对待我们就行。
;就是啊……想必玲珑也感到不自在吧，有些有气无力。
;这怎么可以！不出所料，矮人敦尔姆像是要跳起来一样猛烈拒绝。
;如果再次怠慢诸位，不仅会影响西大陆与其他大陆的交流，还会让我们蒙羞！
;正如敦尔姆所言，我们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了。狄南也是一副认真的表情。
明白这样下去也只是无谓的争论的安洁莉娅再次叹了口气：;算了，随你们便吧。
蔻儿一副无所谓的表情跟在最后面，但她的视线正在四处搜寻着。
当然不是观光。
而是在搜寻格列奥乌斯的踪迹。
就在不久前，格列奥乌斯在城门外跟狄尔亚楠说了些什么后，狄尔亚楠的表情就染上了仿佛遇见恐怖之物的表情，但也只是一瞬间，他很快就将那表情掩盖起来。
但毫无疑问，不论是谁都看的一清二楚。
在那之后，虽然狄尔亚楠很爽快地将所有人请进要塞中，并指派狄南和敦尔姆为众人带路，自己却带着格列奥乌斯和玉往另一个方向离开了。
尽管格列奥乌斯临走前曾告知众人不用担心，但对这异常事态感到好奇则是另一回事。
;那么……安洁莉娅开启话题。
;请问，有什么事吗？狄南毕恭毕敬地回应。
;你们知道你们长老带着格列奥乌斯大人去哪了吗？
一提到这个问题，蔻儿猛地将视线钉到狄南的身上，似乎也在等待着答案。
看着这一幕的安洁莉娅在心中苦笑。
而感受到莫名视线的狄南则是面露难色：;……万分抱歉，如果是大长老的去向，我们也无从过问。
也许真的是下层的人员不能得知的内容吧。安洁莉娅将视线微微挪向后方，刚刚作为狄尔亚楠护卫的四名精灵战士现在正跟在她们身后，作为监视者也作为守护者。
得不到想要信息的蔻儿对狄南失去兴趣，将视线移开。
而玲珑则是打从一开始就在左顾右盼，张望着要塞内的景观。
不过也不用这么在意，既然不告知我们，就是没有那个必要吧。
安洁莉娅在心中这么推断，便将注意力放到要塞中。
在穿过坚磐城塞的大门后，率先出现在视野中的就是一条无比宽广平坦的大道。
大道甚至一直延伸到视野之外的森林之中，让人不禁怀疑这条道路是不是一直延续到圣山。
即使是现在，还能看到在大道的周围，有许多身强力壮的矮人赤裸着上身，将各式各样的箱子搬来搬去。
在离大道右侧稍远些的地方则是有着许多临时构建的小房子，其中不乏传出饭菜的香味和打铁的声音。
虽然不知道店铺是由矮人还是精灵经营，但不论哪家店都有士兵进出，想必生意还算不错。
而在完全相对的方向，大道的左侧，则是一片被开拓出来的空地，众多矮人士兵正在被看起来就很暴躁的矮人军官训练着，他们带着狰狞的表情不停挥舞战斧挥砍面前远比自己高大的靶子。
本就比正常人类都矮小一些的矮人在拿上战斧后显得相当奇怪，但这不代表有任何人可以轻视他们。
那些靶子甚至比精灵族都高上些许，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以堕魂的基准来设计的。
按照常理来讲，尽管矮人的力量可能仅比堕魂弱小一些，但身高的差距永远是不可弥补的。
所以，他们有属于自己的作战方式。
矮人士兵们将圆盾挡在头顶，然后用尽全身力气砍断靶子的腿部，接着再次将恢复过来的力量灌注在下一记的劈击中，将倒地的靶子头部斩开。
每一击都消耗着巨大的体力，这应该是他们气喘吁吁还面目狰狞的理由吧。
但不可否认，这样的杀伤力哪怕是堕魂都难以招架。
而且矮人们的耐力并不差，以稍微难听的说法来说明的话，就是体力用尽前，对决双方的战斗已经结束。
被破坏的靶子开始崩毁，化作砂石四散，一旁的矮人军官似乎并不打算给他们休息时间，在他的指示下，在更远处观摩着的精灵开始凝聚魔力，又一批土靶在地面显现。
矮人士兵们发出带着抱怨和各式各样心情的怒吼，重新开始不知重复了多少次的动作。
健硕的肉体挥洒出的汗水在阳光下伴随着呼喊四散。
;总觉得……光看就感觉到一股闷热呢。玲珑苦笑着率直说出感想。安洁莉娅不禁点了点头。
这么高强度的训练，铁匠铺和餐馆不热闹才奇怪吧。
不过倒是有一点。
安洁莉娅发现，尽管这是矮人和精灵的联合驻地，双方也不像有冲突的样子，但阵营还是分得相当明白。
精灵会去矮人的店铺买东西，矮人也会去精灵的店铺买东西。
但精灵的店铺旁不会有矮人的店铺，反之亦然。
精灵和矮人像是商量好了一般，中间有一道不可见的线将他们分割开来。
仔细一看，谈笑风生的精灵之中没有矮人的影子。
而奋力工作和训练的矮人中也鲜有精灵。
以一个多种族联军来说，未免显得有些隔阂。
但安洁莉娅也只是指挥过同种族的多国联军，多种族之间应该有各自的考量吧，所以她也没有什么意见或是建议。
;请问一下，矮人有国家的区分吗？安洁莉娅问道。
;国家？我想应该是没有，硬要说的话，就是多个氏族而已吧。敦尔姆摸着胡子思考了一下以后回答，;氏族之间也有交流，所以没有分得太清楚。
;这样啊，那精灵族的各位呢。
狄南立刻回应：;精灵是一个大家族，没有刻意区分，唯一说得上区别的，就只有居住的村落罢了。
;这样听来，皇帝陛下的国家……不，所统治的大陆是由多国构成的咯？
敦尔姆出声问道。
与外貌不同，出乎意料地会动脑。
;是这样没错，但决议权在我。安洁莉娅说道。
;唔嗯……
在西大陆的态度还不明朗的现在，没必要告知他们依鲁瑞特恩元老院的存在。
;说起来，我很在意西大陆的实力呢……安洁莉娅边说边以视线向狄南和敦尔姆投以压力，;毕竟我方的编制被诸位知道了不是吗？
;……不，那个……关于这点……敦尔姆知道安洁莉娅意有所指，犹豫着该如何回应。
见状，安洁莉娅轻轻叹了口气：;如果各位不愿告知我的话……
稍微拉长句尾，给两人犹豫的时间。
而清楚地知晓安洁莉娅意图的狄南则是一脸难堪地接过话语：;怎么可能，皇帝陛下乃至在场的诸位都是我们抗击堕魂的盟友。
;也就是说？
;精灵族的战士们大多以弓手和魔法师为主……狄南像是自暴自弃似的说道，;基本担任要塞的侦测与支援任务。
安洁莉娅露出甜美的笑容：;啊，我国也希望能有一支这样专精支援的军团呢，可惜的是，我国负责支援的魔法师队伍不比精灵族的各位优秀呢。
如果人族的魔法强过精灵，那精灵族还有存在的必要吗。狄南不禁在心中叹气。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
安洁莉娅出于;善意透露出的军队编制，不过是冰山一角，或者说，是被大肆宣扬都不会感到头疼的情报。
而且。
他们早就探查过北大陆的编制了。
这就代表着原本就没什么价值的情报变得更加廉价。
他们需要的是表面之下，更深层次的情报。
但狄南肯定不可能当众大喊;这我们早就知道了。
似乎是看准了这一点，安洁莉娅露出的笑容更加甜美。
狄南的脸颊微微抽搐。
;不过话说回来，那几位背负长弓装备细剑的精灵战士又是哪一类呢？
;……还请您高抬贵手……狄南放弃对抗，以一副哀求的表情望向安洁莉娅。
安洁莉娅也不打算把他赶上绝路，象征性地带过话题后，将目标转向另一个尽力隐藏自己存在的人物。
;那……敦尔姆先生，矮人呢？
敦尔姆矮壮的身子轻轻颤抖了一下。
尽管他很想装出一副恼羞成怒的样子，指责对方探查军事机密。
但前提是西大陆没有率先出手啊。
;唔……唔，矮人军负责的是与堕魂的直接作战而工事建业……在此之上的不能再告诉您了，还望谅解。
;也是呢，毕竟还没建交就探查对方的军队是不太好呢，是吧？安洁莉娅的笑容让两人缩了缩身子。
;……所言甚是。
;您说的没错。
玲珑不解地看着光是聊天就莫名流着冷汗的矮人和精灵。
一行人就在互相交互些无关痛痒的情报的情况下重新回到坚磐城塞的城墙下方。
;那么，大长老吩咐我等带各位大人游历要塞，这是最后的一个目的地。狄南边说边引导众人。
;城墙，是吗？安洁莉娅抬起头，仰望无比高大的城墙。
;是的。
最令众人感到惊讶的，莫过于城墙的构造。
它与其他国家的城墙不同，上下厚度并不均匀，呈现上端宽广，下端狭窄的倒梯形设计，但下端狭窄并不代表那个位置薄弱，狭窄是相对而言，即使是最下端，也就是贴着地面的那部分，也拥有不俗的厚度。
;在地面之下，是完全相同的设计。敦尔姆出声解释道。也就是说，地面上所见的只是这城墙的一半而已，整个城墙从侧面看起来就像是沙漏一般。
而这样的设计毫无疑问大大增加了堕魂攀爬城墙的难度。
安洁莉娅在叹为观止的同时，开始认真思考要不要请矮人传授这项知识。
;各位请往这。狄南指向城墙前一个露台，同样的设计在每百米处就有一个，而一个露台粗略估计可以站上五十人左右。
安洁莉娅和玲珑好奇地看着露台的构造，蔻儿则是一副无趣的样子。
;请小心。狄南出声提醒后，拉动手边的杆状物。
伴随着绳子摩擦的声音和木板活动的声音，露台开始升起。
;咦？咦？
;哇啊！
;……
安洁莉娅一脸疑惑地看着脚下。
玲珑兴奋地搭在露台的两翼护栏上。
蔻儿尽可能不表现出动摇。
矮人精湛工艺的展现，名为升降台之物载着五人迅速上移。
;咿呀，真是一次奇妙的体验啊。玲珑站在城墙的边缘往下望去。
地面上的人们变得渺小起来。
;不愧是以技艺见长的矮人。安洁莉娅也不吝赞叹。
蔻儿抱着双手大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敦尔姆自豪地摸了摸胡子，似乎是露出了笑容。
;狄南大人，还有敦尔姆大人。一名士兵来到近处。
三人将视野移向对方。
来者是一位精灵，轻装铠甲和手中的长弓、背后的箭筒，以及耳垂上的魔力耳坠证实了狄南没有说谎。
;这三位是？
;依鲁瑞特恩联合帝国的皇帝陛下、炽煌古国的皇女殿下、以及……
狄南似乎在犹豫怎么介绍蔻儿。
;……南大陆，夏尔伦德。
;哦……哦，南大陆的夏尔伦德殿下。似乎是对夏尔伦德感到困惑，但狄南没有多说。
;居……居然是是是是……皇帝大人和她的同伴吗！
精灵士兵的反应让蔻儿有些不高兴，小声嘟囔着：;才不是同伴。
;你先退下吧，我来带她们参观城墙。狄南让慌张的精灵士兵回到自己的岗位，同时也是打算让他告知其他士兵，免得做出失礼的举动。而安洁莉娅则是在士兵转身的同时看见其胸前飘扬起来的东西。
;狄南阁下……
;请直接叫我狄南就好，皇帝陛下。
;那个……是精灵之泪吧？安洁莉娅指的是精灵士兵挂在胸前的挂饰。
狄南感到惊讶似的稍微睁大眼睛：;真亏您知道呢。
;以前有段孽缘。安洁莉娅带过话题。
;既然如此，您自然也知道精灵之泪的本质吧？
;是的。
;……那么，您想知道些什么呢？
安洁莉娅轻轻摇了摇头：;对于你们来说，这种想法未免太过失礼。
;您是想说……吸收精灵之泪让自己变得更强是吗？狄南准确说出安洁莉娅的想法。
;……
;首先，请让我对您的温柔致以敬意以谢意，然后，我来回答您的问题——答案是当然的。
安洁莉娅像是一开始就知道这个答案般，没有特别吃惊。
;但我们不会这么做。
安洁莉娅心领神会地点点头，不是每个精灵都像那个癫狂的家伙一样。
;精灵之泪是族人奋战之后荣耀的证明，而不仅仅是一个秘宝，其中还寄宿着战士的灵魂。如果精灵之泪被吸收的话，寄宿在其中的灵魂就会失去托付。
停顿了片刻后。
;同理，我刚刚也说过了，精灵都是一家人，所以，只要有人倒下，身边的人就负责将他带回故乡……
可以窥见精灵士兵们或多或少都有挂着精灵之泪。
;而将精灵之泪戴在身上，是出于责任，也是出于祈求保护，精灵也害怕死亡，但不会抛弃同伴。
安洁莉娅轻轻点头。
玲珑则是低头对士兵们致意。
;唯一值得高兴的就是精灵之泪不会被他种族利用了吧，不然我们可能要多出好多敌人。狄南故意以开朗的语气开玩笑道。
但是，出现在东大陆的那体堕魂又是怎么回事？
那时的它毫无疑问是借助了精灵之泪变得更加强大的。
下意识差点问出口的安洁莉娅立刻闭口不言。
直觉告诉她这件事说出来也没有任何意义，倒不如说，会带来不必要的混乱。
;哇，城墙好宽广哦！玲珑有些脱线的声音带走了城墙上的烦闷。
;是呢，这个宽度……安洁莉娅也加入对话转换心情，;可以让三架石弩并行吧？
;因为塔楼很多。敦尔姆交叉双手，那柄巨斧此刻背在他的身后。
经敦尔姆一说，三人终于发现坚磐城塞的塔楼全部建立在城墙上，而且数量相当多。
;而且还要架设那东西，不宽不行啊。狄南指向某处。众人顺着望去。
在那里，有一座像是城弩，但造型稍显夸张的工事。
它被高高架起，前端似乎是圆筒样的设计，而后方则是时常驻扎着两名精灵士兵。
;那个是？
;魔导大炮。敦尔姆回应道，;矮人技艺加上精灵魔法的结晶。
;哦？安洁莉娅露出了感兴趣的表情。;我是很想演示给您看，但是魔导大炮是由精灵所驱动，所以不能无意义的……狄南说到一半，象征敌袭的沉闷笛音响起。
五人向前走去，依靠在城垛上向下观望。
看见的是数量不多，但拥有着明确攻击意图的堕魂们。
;该怎么说呢，陛下您的运气不错，可以看到魔导大炮工作的景象。狄南这么说着，走向一座魔导大炮，敦尔姆也是一派轻松地看着城下的堕魂。
;总觉得他们面对堕魂的态度有些随便呢。玲珑说道。
;……究竟如何，就让我们看看吧。安洁莉娅回应。
似乎并不艰难的守城战，于此刻打响。
而另一边。
寂静的空间中，狄尔亚楠站在墙壁旁。
而墙壁的中央投射出数个人物的身形。
在他们的前方，一名灰铠骑士和少女巍然不动。
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
而对方也是。
空间被沉闷的空气所包围。
良久，才终于有人开口。
;也就是说——
空间中有了温度骤降的错觉。
;谈判破裂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