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小插曲
黑色的双足飞龙拍打着翅膀，穿行在云海之中。
也许因为这次的目的地是自己的故乡，它显得尤为欢快，拍打翅膀的动作也十分卖力。
;……我们也去打扰真的可以吗？安洁莉娅在龙背上向前方的身影问道。
;没关系啦，我想父皇和母后都会很高兴的。玲珑露出开朗的表情，边拍拍长夜的头边回应。长夜也像是认可般地鸣叫两声。
;不过对于玉小姐也会来参加倒是很意外就是了。玲珑看向玉。
;怎么，不欢迎啊？玉吊高一边眉毛。
;不不不不，怎么会呢……玲珑立刻否认，然后将视线投向另一边。坐在玉后方的骑士少女像是恐高似的紧紧贴着身旁的人，对她们的对话没有多大反应。
而少女身旁的灰铠骑士也是一副兴致缺缺的模样。
察觉到玲珑视线的格列奥乌斯疑惑地开口：;怎么了吗？
;诶？啊，不，没事，就是在想，您选择跟我一同返回东大陆，不用处理西大陆的事没关系吗？玲珑尽可能不让他看出自己的想法。
;决定权在他们，既然如此，我们就没有继续呆在这里的必要。格列奥乌斯耸耸肩回应，;正好趁着几天时间让他们好好想想。停顿了一下以后，他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再次开口，;安心吧，我不会妨碍你们，也不会做出什么失礼举动的，我有自知之明。
;咦？诶？啊，是……是吗……
似乎格列奥乌斯将玲珑的话理解为不欢迎他了，而玲珑则是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气氛一时变得尴尬起来。
但这也没持续多久。
;真是的。安洁莉娅轻轻拍了拍格列奥乌斯的铠甲，;您这样说会让玲珑很为难哦。
;会吗？
;会啊，明明人家就是很热情地邀请你们一起的嘛，怎么会觉得您碍事呢？
;……原来如此，抱歉，玲珑。格列奥乌斯大方地低头致意。
;没事没事没事！玲珑立刻慌慌张张地摆手，然后害羞地挠了挠脸。
安洁莉娅嗯嗯地点着头，然后又将视线转向蔻儿。
;蔻儿小姐也是，你们两个人大可表现得开心点嘛。
;……
蔻儿一开始似乎并不想理会安洁莉娅，但最后不知是不是转换了心境，将头撇到一边，;……我只是跟着格列奥。
见状，安洁莉娅叹了口气，竖起手指：;听好了蔻儿小姐，就算你喜欢格列……
;……吵死了。蔻儿也叹了口气。
;什……什！
;好罗嗦。
;怎样啦！
看着不知为何对抗起来的安洁莉娅和蔻儿，玉耸了耸肩。
对她来说，她认定自己的地位是不可动摇的，所以她们爱怎么吵就怎么吵吧。
接着她将视线移向玲珑，双瞳微微发出光芒。
;喂。
;啊……是，是的！面对玉的搭话，玲珑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思索了一会以后，玉才重新开口，;你没问题吗？
玲珑微微歪了歪头：;是？
玉叹了口大气：;我是说，你现在回去，没问题吗？
玲珑稍稍睁大了眼睛，然后挂上苦笑：;嗯……我想家人会原谅我的吧……应该……
;我不是说他们，我是说你自己。玉因为烦躁而将音量稍微拉高，其他人的注意力也被吸引过来。
玲珑看着玉，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有说出什么，嘴唇也在微微颤抖着。
虽然没有说出口，但大家都知道她还在深深地自责着。
;玲珑……安洁莉娅轻轻开口呼唤。
;哎呀，没事啦没事啦。玲珑摆摆手。
长夜高速飞行带来的风压将玲珑因为说谎而微微流出的汗水拂去。
——
所谓灯火通明，指的就是眼前的景象。
充满炽煌风格的平房民居门前，家家户户都挂着名为灯笼的装饰物，那是一种外层套上纸片或是布块，做成类球体的模样，然后将名为蜡烛的可燃物体放置在其中，让其放出柔和而明亮的光芒的装饰物。
;哇啊……安洁莉娅感动地看着这些景象，口中不禁漏出感叹。就连一开始没有太大兴趣的蔻儿也是频频将视线投向街边的摊贩。
格列奥乌斯则是遵从安洁莉娅的提议，将骑士铠卸除，跟在众人的身后。
至于玉——
;主人主人！你看那个！看起来好香！
则是最为兴奋的一个。
在她面前，是一名炽煌商人摆设的小摊子，仔细一看，还可以看到许多年幼的孩子聚集在摊前，乍一看身材较为娇小的玉说不定会被认为是带领这些孩子的姐姐。
而摊贩上的则是一块石板，在石板的前方立着许多金黄色的食物。
它们各式各样，有些是普通动物的鸟儿、鱼儿，而有些则是奇形怪状的武器外形，甚至还有双足飞龙的样子。
这些食物在灯火的映照下，展露出闪亮的金黄色光芒。
玉轻轻抽动鼻子，眼睛顿时一亮。
似乎是闻到了香甜的味道让她稍微兴奋起来。
;啊，老板，给我四根麦芽糖。看见玉的样子，玲珑在关键时刻伸出援手。
至于格列奥乌斯则是一开始便明确表示不需要食物，所以不算在此列。
;好嘞，龙人族的大小姐对形状有什么要求吗？老板开始将唤做麦芽糖的粘稠糖浆缓慢倒在石板之上，玉则是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动作。
;嗯……那就全部要飞龙的就好了吧。玲珑微微侧首，然后回应。
;好嘞。
;那个……玲珑，这……安洁莉娅不知为何靠近玲珑，一副为难的样子。
玲珑则是笑嘻嘻地摆了摆手：;没事啦，我好歹也是个公主，请吃个麦芽糖还是可以请得起的。
听见玲珑的话语，老板的手抖了一下，差点就可以用糖浆画好的飞龙毁于一旦。
周围的孩子们传来可惜的叹息，就连玉也混在中间。
;您……您说什么？老板看向玲珑，;居……居然是……
;嘘。玲珑调皮地伸出手指压在自己嘴巴上，;如果可以的话，希望你什么都没听到。
;我……我明白了。老板点点头，似乎是已经习惯了。他将失败作送给了一直在旁边翘首等待的小女孩，说了句;这是大姐姐送你吃的哦就重新开始制作。
这次的速度比原先更快，四头栩栩如生的双足飞龙，应该说是糖片飞龙被竹签串起，交到了玲珑手上。
;辛苦了。玲珑接过麦芽糖。
;咦？玲珑，不给钱吗？安洁莉娅疑惑地问道。
;啊，老板会自己去找龙人族的官员取的啦。玲珑说道，;比起那个，来尝尝吧，我小时候可爱吃这个了。
安洁莉娅苦笑着接过，玉则是接过后别过头去，但还是姑且说了一声小的不能再小的谢谢，蔻儿虽然一开始犹豫了一下，但格列奥乌斯将她轻轻推向少女们后，还是踌躇着接过了麦芽糖。
仿佛说好了一样，少女们一起舔了舔金黄色的糖片。
;好……好甜！安洁莉娅惊呼。
;是吧！玲珑不知为何有些骄傲地回应，自己喜爱的食物得到认可的她看起来相当开心。
玉没有回应，因为她正以惊人的气势消耗着麦芽糖，原先威风凛凛的双足飞龙变成了圆滚滚的幼龙，可能再过不久就会变成龙蛋吧。
就连不发一语的蔻儿也是放松了表情，缓慢但仔细地品尝着。
果然女孩子还是喜欢甜食。
格列奥乌斯在旁侧守望着她们的时候不禁想到。
玉、安洁莉娅、蔻儿，还有玲珑，如果不是现在这种世代，她们应该会活的更幸福，更像女孩子一些。
守望的景象像是瑰宝一样珍贵美丽。
格列奥乌斯轻轻放松了一下，但也只是一瞬间的事，他很快就恢复了平时警戒着周围的模样。
不是因为察觉到敌人，只是因为他一直如此。
或许是因为街道上繁荣祥和的景象让他感到放松了吧，这样看来，这个节日被玲珑等人看得这么珍贵也不无道理。
同样，也必须为在这个时候还守候在边疆的士兵们表达敬意，尽管玲珑已经得到消息，原先被夺走的关隘已经夺回半数，但还是有士兵们兢兢业业地提防着随时可能到来的威胁，如果没有他们，街道上可能会更冷清些，人们的笑容也可能会更拘谨些吧。
这么想着的格列奥乌斯，发现女孩们的视线朝这里集中过来。
;不用在意我，尽情去玩吧。他回应道。
蔻儿一副想说些什么的样子，最后还是作罢，安洁莉娅也是，但她被玲珑拉到了别的摊位，玉也是说着;我马上就回来陪主人就推着蔻儿跟在两人身后。
真的是会让人莞尔的景象啊。
格列奥乌斯想着，也以稍慢一些的脚步跟上他们。
街道人头攒动，商贩吆喝着什么，还能听见愈来愈近的鼓声。
;啊，那个。玲珑向某处指了过去，女孩们将视线投向那个方向。
只见两个虎人族的青年互相吆喝了一声，就扛起放在旁边的布制物，将其盖在自己的头上。
那布制物有大大的眼睛和嘴巴，身上装饰着繁华的饰品。
仔细一看，那两个虎人族将身体隐于那个下方之后，下身的穿着跟布制物一起构成了一头四肢行走的猛兽。
;那个是……狮子吗？
;啊，你能看出来吗，安洁莉娅小姐，那是炽煌的传统哦，名为‘舞狮’，此外还有‘舞龙’来着。玲珑解释道。
;……我看不出来。似乎是输给安洁莉娅让她很不甘心吧，蔻儿少见地仔细观察起狮子，似乎在寻找决定性的特征。
;我倒是觉得挺可爱的。玉看着狮子说道。
不久，更远处传来鼓声，聚集在周边的人们纷纷发出欢呼，大人将孩子扛在肩上，似乎有表演即将开始。
;啊，说到就到，你们看。玲珑边说边拉着玉和安洁莉娅的手，将她们引导到视野开阔的地方，然后巧妙地转身，推着一脸困惑的蔻儿跟上两人，;好啦好啦，蔻儿小姐也别傻站着，一起去看看吧。
;……我不……算了。蔻儿轻轻叹了口气，任凭玲珑折腾。
;噢……噢噢噢，真壮观啊。最先到达目的地的安洁莉娅已经看见了人群中舞动龙首的人。
;嘛，算是吧。玉叉起手，看着远处。就连蔻儿也微微睁大了眼睛。
在那遥远的地方，数以十计，甚至可能轻松突破百人的队伍游行过来，他们每个人都握着长杆，在鼓声的韵律下舞动着、前行着，在那长杆之上连接着的，则是身长超过百米的庞然大物。
那便是炽煌祭祀的龙。
不是以浮夸的造型显现，而是以真实的样貌表现出来的，虽是布制的身躯，却将霸气展露无疑的巨龙。
修长的身体，锐利的四肢，气派的龙角，一切都是按照祖先的记载所显现。
而另一边，随着鼓声一同起舞的狮子则是摇晃着身躯接近巨龙，开始做出可能拥有某种意义的动作和舞蹈。
少女们专心致志地看着舞蹈，直到身边的观众们响起喝彩和祈祷她们才反应过来舞蹈已经结束，而说是结束也只是这个区域结束罢了，狮子和巨龙还会移动到别的街区去。
;所以说，傍晚的时候回到真是运气太好了，虽然白天也很热闹，不过晚上才是真的好玩啊。玲珑不禁开口说道。
;这次就当你说的是对的吧。玉少见地认同了玲珑的话，;说起来，还有像刚刚那种食物吗？叫麦……麦什么糖的那个。
;啊，麦芽糖吗？到处都会有哦，不如说，还有其他甜食——啊，我都忘了，我们还没吃饭吧？
玲珑后知后觉的惊呼让安洁莉娅露出苦笑。
;好！走吧走吧！路边有很多美味的食物哦！我要让你们成为炽煌民间美食的俘虏！
玲珑气势十足地握拳，就在她这么说着的时候。
;那边有好香的味道！去看看吧！
;等……喂，你居然拖着本王子，唔……
;不行吗？
;好啦，我去就是啦。
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玲珑下意识地将视线转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不知是不是巧合，对方也正好看了过来。
;啊……
;噢……对上视线。
乾和玲珑。
两边的同行者也因为两人的动作而发现了彼此。
乾身旁的少女开心地挥了挥手。
;那……九黎吗？安洁莉娅也回以微笑，在心中搜素出少女的名字后喃喃开口，;跟那个皇太子在一起？玲珑不知为何没有回应。
乾叹了口气，摸了摸头后走了过来，九黎亦步亦趋地跟在他的身后。
从他举起手的时候，还可以从袖口看见白色的布，似乎乾还在恢复中。
九黎倒是没什么大碍的样子。
;安洁莉娅大人！还有……嗯……正想打招呼的九黎将视线投向蔻儿时愣住了，她从来没听说过蔻儿的名字。
;她是蔻儿·夏尔伦德哦，别看她这样，人其实不坏。安洁莉娅出声解围。
;……啧。蔻儿因为安洁莉娅的多言而露骨地咂了下嘴，然后将视线投向九黎，轻轻点了点头，似乎是在回应。
;能再次见到各位真是太好了，各位是来炽煌过年的吗？
不知是不是心境发生了什么变化，乾一改先前轻浮的态度。
;……过年？安洁莉娅微微侧头。
;啊，那是我们炽煌人对这个节日的称呼啦，怎么样，感觉如何？
;嗯，相当热闹，也有许多有趣的事情，我们正准备去吃点东西。
;我们也是，啊，如果是这样的话，我推荐街角的那家店哦，包子很好吃呢。九黎高高兴兴地说着，然后将视线投向刚刚才靠近众人的玉。
她似乎是去寻找麦芽糖的小铺子了，可惜结果是一无所获。
;啊，您是！
;嗯？面对九黎的惊呼，玉看向她：;哦，那时候的小丫头啊。
;是，听闻您救了我的性命，真的十分感谢！九黎深深低下头。
;啊啊，那个是顺便啦。玉摆摆手。
;即使如此，也是感激不尽！
;是喔，那你就好好珍惜生命吧。
;是！
安洁莉娅以温暖的视线看向玉。
;怎样啦。察觉到安洁莉娅视线的玉别过头去。
;没有，只是在想，西斯提亚说的没错呢。
;她说什么了？
;什么都没有~
;啧。
而相比这边。
;你回来了啊。乾貌似感慨良多地对玲珑开口。
;……是的，皇兄。
;怎么，不叫我白痴皇兄或者笨蛋了？
;……如果你希望的话。
乾叹了口气。
;唉，还想着你最后一天了，你会不会回来，结果算是好啦。他挠了挠头别开视线，;怎么说，父皇和母后其实都很想你啊，我也有那么点啦，然后就是……
听着乾的话语的玲珑稍稍睁大了眼睛。
;欢迎回家。
玲珑的眼睛中开始反射街道上通明的灯火。
;……喂，我难得欢迎你一次，你倒是说些什么啊。
乾还是没有看向玲珑，不过这是他选择的温柔。
;……吵死了，白痴皇兄。玲珑语带哽咽地回应。
即使如此，也带着笑容。
;就是这样才对嘛，你这个野丫头一不跟我斗嘴，我就觉得浑身不自在。
乾闹别扭似的叉起手，但他的脸颊也微微抽动着。似乎在忍耐着不让自己露出表情。
九黎看着这样的乾轻笑起来。
;皇兄才是，您一天不耍笨我也感到不自在。玲珑立刻回嘴，;不过，笨蛋皇兄和九黎啊……
;不……这……这只是……护卫，对，护卫！九黎似乎是终于回想起自己与在场人们的身份差距，开始慌张起来。
;你……你你你你你想什么呢？我跟九黎什么都没有哦！什么都没有！一旁的乾反而比九黎还慌张。
玲珑轻笑一声，冷不防抱住了九黎。
;咦？诶？
;在我心目中，九黎早就是家人了。玲珑说着，轻抚九黎的背，;笨蛋皇兄就交给你了。
九黎微微睁大了眼睛，然后闭上眼睛回抱玲珑。
;是，请交给我吧。
;都说了，我跟九黎不是……
;白痴皇兄，你要是让九黎哭了，我绝对饶不了你。玲珑瞪着乾说道。
;……乾一副羞耻的模样。
;那么，我们就不打扰你们了。玲珑边说边转身。
;再见九黎。
;再见咯。
安洁莉娅、玉分别向两人道别。
;是，很高兴能再见到各位。九黎低头回应。
;啊，说起来，乾开口，;炽煌三天的节日今天是最后一天咯，你们抓紧时间吃吃喝喝吧。
;知道了知道了，你们快去吧，反正是前两天被关在宫里今天才带着九黎跑出来的吧。玲珑摆了摆手。
;你这家伙……乾咬牙切齿，但很快，他表情缓和下来，;嘛，其实我想说的是，最后一天了，回去一趟吧，父皇和母后都很想你。
;……玲珑没有回过头，也没有回应。
但像是放心了一般，乾牵着九黎的手消失在人群中。
片刻之后。
;好啦，走吧。玲珑向女孩们搭话。
但出乎意料的，三位少女没有回应。
感到疑惑的玲珑转过头，看见的是盯着自己的女孩们。
;怎么了吗？安洁莉娅看向玉，玉则将视线移向一旁。
;回去吧，玲珑。
;……似乎已经猜到安洁莉娅指的是什么，她也只是苦笑一下，;就算我回去，也只是一个什么都办不到的笨女儿罢了……
;但你终究是他们的女儿不是吗？
;……
;去吧，玉和蔻儿小姐也都是这么认为的，有些话，不说清楚永远都不会让对方知道。
;……没差啦。
玉没好气的回应。
蔻儿则是盯着玲珑。
很难看出她在想什么，但视线中确实蕴含着某种力量。
;不用担心我们啦，我们正好到处逛逛，所以——安洁莉娅露出微笑。
;回家去吧，玲珑。
玲珑终于扬起嘴角，积蓄在眼眶中的泪水也终于流下。她在内心深处也是渴求着同伴的理解和父母的疼爱的吧，也是希望能抱怨能撒娇的吧。
那就推她一把吧。
面对真正的自己。
;……感激不尽，真的……感激不尽。
玲珑低着头这么说完后，转身朝着那恢弘的宫殿——朝家迈开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