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不协调感
;呼……
萨切特倚靠在墙根，尽可能调整着呼吸。
就在旁边不远处，堕魂难听的咆哮声仍在持续着，但比起先前已经减少了些许，矮人士兵也忙碌地奔走着，搬运着伤员和武器。
说是搬运伤员，在突然遭受袭击并不眠不休战斗了快一天的情况下，即使是矮人也很难有余裕，伤员寥寥无几。
换句话说，都是战死者。
;怎么，躲到这里来了啊。凯蒙也是一副疲惫不堪的样子，直接瘫坐在地上，将脸埋入双膝间。
巨弩被他收回背后，他的右手正因肌肉抽筋而微微抖动着。
;一想到就在身后数米外就有堕魂，总感觉静不下来。萨切特将后脑勺靠在城墙上，用手背敲了敲城墙。
;但不休息毫无疑问会疯掉。凯蒙没有抬起头，简单回应。
尽管圣殿骑士团并没有战斗很久，但强行军和行军后带来的疲劳也很剧烈。
而矮人和精灵也是如此，平时一直吵吵闹闹的矮人此刻静的出奇，精灵的身影也少有见到。
更不用说实力参差不齐的斯卡迪亚教团了。
在稍远处聚成一团的家伙就是。
;那些家伙的状态是不是不太妙啊。萨切特看着远处的教团战士皱了皱眉。
;嗯？凯蒙回过头，即使这样，也没有和任何一个教团战士对上视线。
他们眼神空洞，目光涣散，就像动一下都会浪费莫大体力似的呆坐着，武器也不加擦拭就随意丢在一旁，完全一副打了败仗后俘虏的样子。
;累过头了吧，别管他们了。凯蒙摆了摆手，整个人仰躺在地面。而即使此时此刻，还是有堕魂在进行攻击。
凯蒙他们之所以能有时间休息则是因为堕魂中分出了一小批用比起攻击，更像是骚扰的方式袭来，剩下的大部分在远处观望着。
而察觉这一点的矮人，或者说是精灵族的长老，狄尔亚楠则是借助土之妖精的力量，在里城门的基础上构建出一道矮墙。
而试图翻越矮墙攻击的堕魂将会受到拒马和严阵以待的矮人士兵攻击，这应该就是将矮墙建设成可以翻越的高度的意义。
地面上狼藉一片，可以看见缺了刃的斧头和被斩裂的盾牌，还有落下的堕化蚀灵的残骸，在整理之前肯定显得更加骇人吧，毕竟有血水和残肢断臂之类的。
凯蒙就这样躺在轻轻一嗅都能闻到浓厚血腥味的大地上，看着天空飘动的云。
它已经不是火红色，就代表魔法已经失效了吧，事实上，那魔法在释放后也没持续多久。
希望下次攻击能稍微迟点啊。
他这么想着，注意到有着长耳的影子覆盖自己。
;原来二位在这里。
精灵族圣山会议的长老之一，狄尔亚楠露出苦笑看着疲惫的两名圣殿骑士。
;这次承蒙二位的火速救援，终于将堕魂暂且击退。
;啊啊，我们也没帮上什么忙就是了。
最先回答的是萨切特，他似乎一开始就注意到狄尔亚楠正在朝这边走来。
;毕竟现在我们只有一个圣殿骑士团的人数了，能提供的战力十分有限。凯蒙接着回应，尽管疲惫，但他还是支起身子。
;……明明圣殿骑士团的诸位如此尽心尽力，我们却……实是万分惭愧。
狄尔亚楠指是要塞失守那次。
那场战斗中幸存的精灵族和矮人族都明确表示责任在于斯卡迪亚教团独断的指挥，过错不在圣殿骑士团，但愤怒的群众自然不会有听信辩解的理智，久而久之，圣殿骑士团和斯卡迪亚教团是一丘之貉的观念也愈加牢固。
;嘛，反正都过了这么久了，我们是无所谓了。凯蒙耸了耸肩。
;如果可以的话，还是希望在那场战争中牺牲的同伴能得到应有的褒奖和赞赏啊。萨切特叹了口气。
;我向二位保证，之后一定会以长老的身份向圣山会议提出意见，为圣殿骑士团正名。
面对狄尔亚楠信誓旦旦的话语，凯蒙和萨切特只是一笑置之。
如果能这么简单就解决的话，早就解决了。
两人很清楚这一点。
所谓主观观念是一种根深蒂固的东西。
不过圣殿目前也没有试图与西大陆交好的打算，如果不会受到危害的话，放着不管也无所谓。
;比起这个，将目前的情况告诉我们吧。萨切特将话题移向双方都不那么尴尬的方向。
察觉萨切特的意图的狄尔亚楠道了声歉后开始阐述。
;如果这座坚磐城塞被攻破的话，以精灵族的村落或者矮人的坑道各自为战是不现实的，所以圣山会议已经决定派出援军了，直辖矮人王的铁炮队和重型武器队伍正在往这里赶来，不过需要些许时日，而矮人各部族的矿工部队已经开始行动，通过隧道到达的时间相对会快些，而精灵族也在从各个村落调派战力，火速赶来中。
;换句话说？
;这座要塞不能失守。狄尔亚楠叹了口气，;一切都归咎于我们和矮人的傲慢，除了这座坚磐城塞没有建造更大的要塞，不，矮人还好，他们拥有地下坑道和地下城市，姑且还可以稍作抵抗，精灵族只是普通的村落，被侵攻毫无疑问只会被蹂躏，坚磐城塞外的废土曾经就有数座精灵族的村庄就是这种下场。
;是喔，现在的战力如何？凯蒙问道。
;矮人将军敦尔姆现在正在休养中，还能进行战斗，矮人部队损失近四成，剩下的六成中还有一成是伤患，难以称得上战力，商贩已经撤离，而精灵部队则是因为升降机被破坏，一时半会不能取得城墙上守军详细的情况，地面部队则是有了三成的伤亡。
;传话魔法没有吗？狄尔亚楠听见这句话露出苦笑。
;说来惭愧，风之妖精能做到的就是传递魔力和可有可无的微弱震动，连讯息都算不上。
;北大陆不是有名为‘远话’的魔法吗？凯蒙向萨切特寻求答案。
;那也是建立在对话双方都学会那项魔法的基础上，精灵族应该没有人学会吧？萨切特看向狄尔亚楠。
别说学会，就连精灵知不知道都难说。
不出所料，狄尔亚楠面有难色地摇了摇头。
;那就麻烦了啊，凯蒙挠了挠头，;不能知道要塞外的情况。
;目前姑且是在用箭矢传递书信的方式在交流着，矮人们也在全力修复升降机，但现在是战时，工作速度大不如前。
;这也没办法吧。
;不过高墙上有值得信赖的同胞，所以我想应该不用担心。
;这样啊，那敌人的状况呢？
;关于堕魂——狄尔亚楠的神色变得凝重，;除了低等种和攻破外城门的袭城者外，也开始发现屠杀种的身影了，数量还在不停增加中，此外，还有那些飞行怪物，它们的数量仿佛完全没减少一样，盘旋在远处。
萨切特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真的假的，具体数量呢？
;估计光屠杀种，能估计到的就有两百体。
凯蒙像是吃到什么苦东西似的皱起脸。
就连中阶的屠杀种都有两百体，难以想象低阶的堕魂会有多少。
;里城门还能用吗？
;不行，铰链被破坏了，现在只能维持半开的样式。狄尔亚楠看着里城门摇摇头。
;总比全部敞开强，至少能限制一定数量的堕魂。
;现在能知晓的是，只要堕魂遭受了大损失时，就会像这样暂且退却积蓄力量，但会派遣些许低等种来骚扰我们。狄尔亚楠补充道。
;这样听来，它们的数量庞大的可怕啊。凯蒙喃喃道。
他不会知道，在其他三个大陆进攻受挫的现在，西大陆已经被某体堕魂拟定为唯一进攻目标。
也就是说，矮人和精灵只要守住这座城塞，就是胜利。
而堕魂只要攻破这座城塞，西大陆就会不复存在。
但不论是狄尔亚楠还是圣山会议一时半会还难以理解现状吧，对他们来说，这可能是堕魂反常的举动之一。
;有可能从其他地方搬来援军吗？凯蒙问。
;……东大陆是不可能的，南大陆似乎在忙着整备军力，还没回应我们……
;北大陆呢？
狄尔亚楠撕破嘴也说不出自己这边才刚刚激怒了北大陆的女帝。
不，说激怒可能有些过头。
但毫无疑问，自己站在了女帝的同伴的对立面，而女帝会做出何种选择也就不难得知了。
;应该没可能吧。狄尔亚楠苦笑，;不知圣殿骑士团的诸位有没有什么办法？
凯蒙和萨切特对视了一眼，然后不约而同地摇摇头。
;丽洁大人告诉我们浮游城已经脱离了斯卡迪亚的控制，目前停靠在北大陆的依鲁瑞特恩联合帝国，但圣王大人不在的现在，恐怕就算是丽洁大人也无法忤逆格列奥乌斯大人的命令。
听见这句话的狄尔亚楠心脏漏跳了一拍，但还是不死心地继续问道：;也就是说？
;如果没有格列奥乌斯大人的命令，浮游城的圣殿骑士团应该不会出动。
凯蒙一句话将狄尔亚楠击入绝望的深渊。
没想到明明最有希望成为助力的东大陆和圣殿都因为自己和圣山会议的独断专行而失去可能性。
一想到刚挑衅完对方就不得不向对方求援，狄尔亚楠就一阵胃痛。
更何况，依照圣山会议那些人顽固的思想和高傲的想法，应该不可能拉下脸。
而且格列奥乌斯他们似乎搭乘着双足飞龙离开了西大陆。
最糟糕的事态。
;二……二位不能想想办法吗？
;想办法？
;譬如请求格列奥乌斯阁下来支援二位，顺势帮助守城之类的？狄尔亚楠低声下气的样子让两人相当吃惊。
但吃惊归吃惊。
两人只是露出苦笑。
;老实说，如果我是格列奥乌斯大人，就不会做出这个选择。凯蒙以无比认真的表情说道。
;为什么？
;百害无一利。萨切特接着凯蒙的话回应，;出动圣殿骑士团与这么庞大的堕魂军对抗，哪怕是圣殿骑士团也会有所损害，而精灵和矮人目前对圣殿的评价低下，完全不能取得任何成果，说得难听点，不论是只剩下一个骑士团兵力的我们，还是交恶的你们，都没有冒险援救的价值。
;如果拯救了城塞呢？如果拯救了城塞，民众会对你们改观也说不定不是吗！
;然后呢？
;唔……
;仅仅是风评完全不重要，需要的是更实质上的东西，更何况，在现在这种情况下，西大陆的人民只会将圣殿的行为当做‘赎罪’而不是‘帮助’。
凯蒙将视线投向其他矮人士兵的同时说道。
圣殿骑士们也在帮助矮人清理场地和战备，但只有寥寥数人表达了感谢。
;也就是说，我们不得不自己努力吗……狄尔亚楠将眉头皱的更深了，;要是没有会议那帮自以为是的家伙……
;恐怕是这样的，总之，支撑到援军来应该就没问题了，圣殿骑士团会尽可能帮助你们的。
;感激不尽。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凯蒙问道：;先前那个魔法，不能用吗？
他指的是降下火雨的那个。
;对魔力消耗太巨大了，就算是我也很难承受，不过姑且可以用一次。
;那就当做最后的招式吧。
;我明白了。
;还有那些人，姑且也能当成战力吧。凯蒙将视线投向死气沉沉的斯卡迪亚教团。
;关于这一点，我去找他们的团长了，本意是想去致谢的。
;啊啊，瑟雷尔啊，结果呢？
;他就只是看了我一眼，就别过头去，嘴里还在念念有词些什么东西，因为那模样太过诡异，其他的士兵也不太愿意接近他。
;就算不诡异，也没有人想去接近教团吧？萨切特耸了耸肩。
;同样信奉神灵大人，却分成西大陆、圣殿还有斯卡迪亚吗……凯蒙面露复杂的神色。
;毕竟我们在形式上相当于使徒，而西大陆则是神官嘛，一边负责处理杂务，一边负责聆听神谕。
;……倒也不是像各位所说……狄尔亚楠面露难色。
;啊，抱歉，没有在嘲讽你们。萨切特举起单手表示。
狄尔亚楠带着苦笑点了点头。
;毕竟现状如……不管怎么说，现在只能祈盼……
降落地面。
在狄尔亚楠的身后。
晃动脖子，咬下。
凯蒙像是弹起来一样站起身，抽出身后的巨弩，来不及将其展开就向前挥舞。
巨弩前方的刃准确地击中对方的脖颈，然后将其削下。
失去了联系的头颅顺着惯性砸到狄尔亚楠的头上，恶臭的血液沾染了他。
;怎……怎么回事！狄尔亚楠向前踉跄了一步，然后转过头。
在他面前保持着张开血盆大口的头颅的，是堕化蚀灵。
紧接着，更多的堕化蚀灵从空中出现，开始袭击地面上的一切生物。
;这些家伙怎么进来的？难道……糟了！狄尔亚楠刚将视线转向城门，正好遇上自己制作的土墙崩塌的一瞬间。
从那片尘埃中出现的，是胸前有根尖锐骨刺的堕魂。
;敌袭！敌袭！这是正式攻击！一名矮人警告周围的嗓音响起，城塞中的人们立刻有了动作。
;圣殿骑士团！数人间先组合成小队，迅速赶往城门压制！萨切特也立起身子，边奔跑边呼喊着。
现在已经不是能慢悠悠讨论作战计划的时候。
萨切特和凯蒙各司其职。
凯蒙展开巨弩，巧妙地隐藏在堕化蚀灵的死角进行射击，即使有落到地面的堕化蚀灵袭来，也由凯蒙挥舞巨弩与其搏斗，其余来不及处理的堕化蚀灵则由矮人士兵将其包围歼灭。
狄尔亚楠愣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奔走于各处布置战力。
在他眼角的余光中，他看见斯卡迪亚教团开始行动。
那些有气无力的人类加入战斗，但也仅仅落得被堕化蚀灵甩飞的下场。
但狄尔亚楠并没有对他们抱有谢意和尊敬，而是一种不协调感。
那是一种令人恶心的不快感。
但战斗之中不允许他分心。
狄尔亚楠将这种感觉压下，委身于战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