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1章 无边剑海遮天
可若是无恶，哪儿来的善？
万事万物皆有阴阳，这是不了打破的自然规律。
荆星所求的何尝不是完美无瑕？
可这却错了。大错特错!
若是真有一天，天下皆为善。
那么随着时间的推移，恶仍旧会从善中诞生而出。
就像是有光明的地方就一定会有阴影的存在。
正是因为有阴影的存在，光明才有了意义。
而这些，是荆星进了无量佛国之后才察觉到的。
一直以来，自己所认为的对，竟然是错的么……
这是荆星自己的道。
一旦对此道产生怀疑，那就要出大事。
如今荆星的道宫轰鸣，似乎随时都会崩塌一般。
错了么？错了。
错哪儿了也知道。
可荆星就是找不到那条属于自己的道。
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如果处理不好，留在佛国之中事小，他的一身恐怖修为都要随之化为流水。
可即便如此，荆星还是去找云舒了。
此刻的她正跟一群马賊打的正欢。
这群马賊可以说是无恶不作。想对村庄进行洗劫。
还要抢走村长的女儿。
却被云舒撞见，打了这般马賊落花流水，并放下狠话：“若敢再来。我见一个杀一个!马賊们落荒而逃。
村民们感激涕零，纷纷道谢。
云舒显得很是开心，纵马离去。
而荆星却拦在了半路上。
云舒皱眉：“不知这位仁兄为何拦我去路？”
荆星淡淡道：“这位女侠，你可是认为自己刚刚做了好事？”
云舒理所当然道：“匡扶正义，帮助弱小，何错之有？”
荆星摇头道：“那女侠可否跟我走上一遭？”
云舒满脸的诧异，可还是跟荆星走了。
两人又回到了村子，可奇怪的是这些村民都当他们不存在一般。
在荆星的遮掩下，他们看不到两人的存在。
只见村民们没了刚刚的欢呼雀跃，感激涕零，而是脸上充满了担忧!
“咱们怎么办吶？那些马贼肯定会回来报复的。”
“原本只是抢些钱财粮食就了事。下次来肯定是要屠村的啊!“什么狗屁大侠？还不如不来。这下把马贼得罪死了啊。”
“走。趁着这几天，赶紧跑。”
云舒面色难看，话也不说，回头便杀上了山。
将那些个马贼屠杀殆尽。以绝后患。
荆星又出现在她身旁：“这一次呢？做的对么？”
云舒笃定道：“对了。马贼都死了。不会有人再去报复了。”可荆星还是摇了摇头，沙哑道：“还是不对。”
云舒怒道：“怎么又不对了？”
只见荆星大手一挥，云雾浮现。
时光犹如流水一般从指尖划过，眼前猛的浮现出未来之景。
的确。那村庄逃过一劫，没受马贼的报复。
可当初因为害怕而逃跑的那些个村民没有人愿意收留他们，吃的吃完了，为了活命而到处去抢。
最终落草为寇，杀人放火，无恶不作。
他们忘记了最开始作为村民的无助，即便是能回想起来又如何？
身份截然不同，他们已经是马贼了。不是再任人宰割的村民。
而那个村庄，还是被屠了。
被云舒所灭的这一窝山贼，首领是另一伙流寇首领的侄子……
为了给侄子报仇，到底还是杀光了全村人。
云舒红着眼，咬着牙，低头沉默。
荆星沙哑道：“别再自己欺骗自己了。”
“有些事，你最开始心里就清楚。”
“初衷是好的，可做的却是无用功。”
“你清楚，想要改变现状，做这些小事是没用的，要从根本上改变这个时局。”
“贼寇泛滥，民不聊生，君臣昏庸，你一人无力改变。只能做这些来慰藉心中的躁动。”
“这又与你当初有何分别？”
“你曾为凉帝，这大罗山海的最后一尊帝。”
“心中之志何其之大？你想改变大罗山海的现状。可面对青玄的压迫，你无力改变。”
“面对九天十地笼罩了万古的阴云，你同样无力改变。”
“你知道，大罗山海之后的气运不会再出现帝了。自己是最后一尊。也是大罗山海最后的机会。”
“可即便为帝。仍旧无力。无法踏出最后一步。即便是踏出了又如何？荆帝十三境仍旧失败了。”
“但你不甘心。不甘心自己毫无作为，作为大罗山海最后希望的你不愿让这份希望葬送在自己手中。过不去心中的那道坎。”
“所以，你选择了临渊。选择了轮回。将一切的可能交由以后的自己。”
“是这样么？”
云舒怔怔的看着荆星，眼中已有水雾蒸腾。
“你不该想起来之前的一切，如今的你心里还是没跨过去那道坎。”
“你是觉得把一切的重担，一切的责任都推到了我的身上么？”
“你错了。”
“如果没有临渊里的云舒，我不会踏出临渊。就没有如今的荆星，如今的大罗山海。”
“你并不是把重担都推在了我的身上，也并不是没起到任何作用。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你的作为起到了作用。”
“就如一颗石子坠入湖中，掀起了波澜，所以有了现在的我。”
“心里的那道结也该消散了。尽情的依靠我，期待我。我会让这天下。让这一切都如你所愿。”
云舒哭了，俏脸皱皱在一起，不顾一切的冲入荆星怀中，尽情的哭泣着。
泪水浸湿了他的衣襟，荆星笑了，他知道自己的云舒……
回来了。
许久许久，云舒的双眸仍是红的。有些不舍的放开荆星，抹着眼泪，轻声问道：“其他人怎么样了？”“还有白寻卿，我准备……”
云舒道：“我去。我去比较合适。”
荆星灿烂一笑：“那就交给你了。”
“你呢？你去哪儿？你的修为……”
荆星：“我……我要去寻自己的道。”
说话间，荆星的身子彻底崩碎为漫天道则，随着清风融入了整座无量佛国。
可云舒的脸上仍旧写满了担忧。
荆星现在的状态很危险，他对自己的道产生了怀疑。
甚至认为是错的。若是寻不到自己的道。
那么一切都会付诸于流水。
可云舒终究是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喃喃道：“既然做出了选择，那还有什么担忧的呢？”
尽情的去期待。去相信。去依靠他。
自己的荆哥哥会做到的。
思虑之间，云舒已经来到了一片冰天雪地的世界。
一朵野花盛开，周遭则是狂风暴雪，脆弱的野花于风中飘摇，似乎随时都会被抹去一般。
云舒顶着狂风来到了野花前，蹲下身子轻轻的拂去花瓣上凝结的冰晶。
微笑道：“寻卿。寻卿。你已经找到我了不是么？”
“此后，我愿做你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意义。”
“所以。醒来。”
云舒低头，轻轻吻在了花瓣上。
下一刻，无穷白光汇聚。野花不再，却是化为了白寻卿的模样。
两人相识一眼，各自的眼眸中倒映着彼此，随后紧紧的相拥在一起!
这一刻，暴风骤停。雨过天晴。
温暖的阳光洒落雪原，这一幕仿若永恒。
两人相继出了无量佛国。
而那一直站在田间的暮晴却是笑了，周身迸发出冲霄的剑气，摧毁了山谷中的一切。灿烂一笑道：“你我皆为天下人。此生有幸能撑天。”
剑气璀燦，甚至洞穿了整个无量佛国。
整个人从佛国之中脱身而出，望向佛主的眼神中只有冰冷。
“事实证明，你错了。”
佛主淡淡道：“对如何？错又如何？世事轮回，有生就有死，有对便有错。”
“哼。不可理喻。”
暮晴的俏脸上尽是冰冷，出来之后的她环视一周，却并未见到荆星。
不由得满脸诧异：“师弟么？”
百里峥几人皆面露担忧之色。
云舒：“荆星的道。要崩了。”
暮晴瞳孔暴缩。崩道？怎会如此？
按理说荆星并未受无量佛国影响，所以未曾陷入心境之幻。怎么可能崩道？
顾长歌苦笑道：“师弟以立场之理劝我归来，自己却失去了立场么？”
百里峥满脸肃穆：“留给荆星的时间不多了。”
此时此刻，荆星身融于无量佛国。
他能感受到每一个人心中所感受到的一切。
他在体会这完美无瑕。
因为他的庄正之剑所追求的便是极善。
也就是说，若是真以此成道，那么荆星一剑朝着天下斩出。
这天下就会变成如同无量佛国一般的存在，没了恶。人人相互爱戴，礼让，完美无瑕!可这却是不可能的。无量佛国中的经历让荆星否定了自己最初的想法。
那自己的庄正之剑真的就毫无用处了么？
这一剑斩下去，究竟要在何处画出一道线？
所分出来的又是什么？
荆星不知……
他的道。马上就要崩了。
而是回想起了自己短暂且又精彩的一生。
他记得自己的每一次出剑。每一次出剑的理由。
为白狐出剑，为云舒出剑，为陌柔出剑，为山海关出剑。
而今自己为何出剑？
为大罗山海出剑。
出剑的理由始终都在变，立场同样是如此。
从自己，到自己身边的人，再到临渊。冥沧，山海关，乃至于整个山海。
自己的每一次出剑，都是为了惩恶扬善么？
并不是。
恍然之间，荆星好似明白了什么一般。
虽然每一次出剑的理由不同，立场不同，可却有共通的一点。
那就是荆星是在为自己出剑。
无论身处于什么立场之中，自己的剑都是斩向自己之外的。
他于临渊之时，为临渊出剑。对抗六大圣地。
是单单为了临渊么？并不是某种程度上是为了自己。
为了自己心中的故土不被破坏，不被人践踏。
于山海关出剑，是单单为了山海关么？是为了天下人么？并不是。
荆星还是为了自己，为了自己和陌柔能有一个充满了期待的未来。
出剑的理由不同，立场不同，人会便，剑会变。唯一不变的是荆星为自己出剑的决心!哪怕现在，荆星肩负大罗山海的未来。选择出剑。
就是单纯的为了天下人，为了这个六道纪元的明天么？
并不是这样。
他同样是为了自己的未来，在乎的人的未来。
所以他选择向九天十地出剑。
荆星并不是什么极善之人，什么心怀家国天下之人。
说到底依旧是在为自己出剑。
只不过一路走来，荆星的立场一直都在变。
这一次，荆星好似明白了自己的道究竟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