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受家法
顾小小捧着书靠在软榻上看的入迷，竟浑然不觉天色已经擦黑了。 《弗兰肯斯坦》是文学史上第一部科幻，在这个思想匮乏的时代这本书简直是惊为天人的神之笔。 这本书在英国当地的争议很大，它会出现在晚清一名固执迂腐的官吏手中然后再出现在顾小小这样一个穿越者的手里简直就是传奇一般的机缘。 顾小小心想，还得好好活着啊，活得久了什么事儿都能遇上。 苏九辰伏案处理公务，时不时的抬头看一眼顾小小，眼看天色欲晚不得不掌灯的时候他才站起身走到顾小小身边问道：“这本书讲了什么？” 顾小小还沉浸在书里压根儿没听见苏九辰跟她说话，苏九辰有些不悦的唤了一声她的名字，但是顾小小依然无动于衷。 苏九辰干脆伸出食指在顾小小的脑门上弹了一下，顾小小恍然回神揉了揉脑门纳闷儿的问道：“怎么了？” “我叫了你半天你也不回应。” 顾小小歉然一笑回道：“真不好意思。”她看了看窗外惊讶的说道：“竟然这么晚了！你怎么也不早点儿叫我。” 苏九辰有些不自然的回道：“我一直在看公文，也是才发现已经过了申时了。” 顾小小慌忙跻拉上鞋然后跟苏九辰告别，苏九辰忽然感觉心里空落落的，眼看顾小小已经走到门口了，苏九辰忽然开口叫住她。 顾小小回头问道：“怎么了？大伯还有什么事？” 苏九辰想了想说道：“已经这个时间了，你不饿么？” 顾小小的确饿了，现在回去怕是也没有她的饭了，于是问道：“大伯这里有什么吃的么？” “我院子里有小厨房，我让厨子做两个菜你吃完再走。” 顾小小哪有什么男女大防的概念，都是一家亲戚坐一起吃顿便饭能有什么不妥的，于是回道：“如此甚好。” 没多一会儿饭菜就摆上了桌，两菜一汤，看着挺简单，但是食材却很讲究，讲究到顾小小根本没吃过，可能在图片上见过。 顾小小吃的狼吞虎咽看的苏九辰目瞪口呆，他忍不住问道：“你平时是吃不饱么？” 顾小小嘴里嚼着一口饭含糊不清的回道：“吃的饱，但是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苏九辰颇有些自得的说道：“我请的那个厨子原是宫里的御厨，后来犯了错被发配岭南，我使了银子把他买了回来，他最擅长做荤食，但是母亲信佛食素，所以我就把他放在我的小厨房了。” 顾小小做梦也没想到自己竟然能吃到御厨做的御膳！太牛批了！她风卷残云的吃光了两个盘子里的菜，然后端起汤碗准备豪饮入腹，可是想了想又觉得这样好像不太礼貌，于是小心翼翼的看了苏九辰一眼。 苏九辰笑着说道：“你在我这里也就算了，但是母亲可不会像我这般包容你，以后在大桌上吃饭可不能这么个吃法。” “我知道，我懂。”顾小小捧起汤碗咕咚咕咚喝了个精光，然后拍着圆鼓鼓的肚皮满足的喟叹了一声对苏九辰说道：“多谢大伯款待，您实在是我见过的最好的人了。” 先发一张好人卡，以后抱大腿能容易一点。 苏九辰窘着脸低头舀汤，却发现碗里早空了，“吃完就早点回去休息，明天还得早起去给母亲请安呢。” 唉～请安...请安！！！ 顾小小像被人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了起来，然后在苏九辰诧异的注视下慌里慌张的跑回了自己的松枫阁，莺燕正焦急的站在门口瞭望，看见她回来忙应上去问道：“小姐，你早上跟着大少爷和三小姐出门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可急死奴婢了。” 顾小小疑惑的问道：“你急啥？” “夫人派了静云来查您的功课，我让人去找你也没找着，静云这会儿还在咱院子里坐着呢！” 顾小小的心一沉，就看见静云脸色难看的从院子里走出来对她草草施了一礼然后语气不善的问道：“二少奶奶去哪了这么晚才回来？” 顾小是答道：“早上我跟着大少爷和三小姐出门去...” 不等顾小完静云就疾言打断她说道：“奴婢着人去三小姐房里问了，三小姐说您早就走了。” 顾小小不高兴的说道：“你等我说完啊，后来没去成，我就去大少爷房里看书一直看到现在，不信你可以去问大少爷呀。” 静云严厉的说道：“二少奶奶说的什么胡话，您不懂规矩不识礼数，大少爷怎会同您一般胡闹？” 顾小小懵了，又不是睡在苏九辰房里了，怎么就成胡闹了，虽然现在是擦黑了，但是冬天天黑的早，现在也不过才五点而已，何况当时在苏九辰书房里也不只他们两个人，还有一个小书童在门口伺候着，她实在想不明白自己这是又坏了哪一条规矩。 静云说道：“二少奶奶有什么话还是等会儿见了夫人再说。” 顾小小对莺燕悄声问道：“这事儿很严重么？” 莺燕一脸悲痛的点了点头，那样子好像已经身处顾小小的灵堂了。 顾小小又问道：“比我没抄写《女则》还严重么？” 莺燕重重的点了点头。 这次轮到顾小小哭丧脸了。 她怀揣着上坟一样沉重的心情跟着静云来到了苏家祠堂。 祠堂，一听就丧气。 苏夫人跪在祠堂供奉祖先牌位的供桌前面撵着佛珠口中念念有词，静云上前通报，她优雅端庄的站起来转身看向顾小小。 顾小小被苏夫人眼中的杀气刺的一哆嗦，她两个膝盖发软，差点儿没骨气的直接跪下磕头认错。 “孽障！还不赶紧进来跪下！” 苏夫人一声孽障让顾小小想到了西游记里的观音娘娘。 可是自己并不是孙悟空，既不会七十二变也没有三头六臂，所以只能乖乖走进去跪在蒲团上。 苏夫人对顾小小问道：“你可知道自己错哪了？” 顾小小这个冤呐，穿越过来不过两天，听的最多的话就是“你错了”、“你错哪了”，前世参加过大大小小几百场考试，做错的题都没有这两天加起来的多。 苏夫人这个考题的答案顾小小也做不出来，上了十几年学压根儿也没学过他们这一套弯弯绕啊。 苏夫人呵斥道：“怎么不说话？” 顾小小乖顺的回道：“小小心中惭愧，不敢说话。” “你既心感惭愧就是知道自己做错了？” 就是因为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错了所以才惭愧的好。 顾小小可不敢把心里话说出去，只低头沉默。 苏夫人像念论语一样念道：“既是女流，不尊女训，不守闺范，擅出闺门，耻辱门庭！” 顾小小辩解道：“我不是擅自出门的，我是跟...”顾小小心想，既然出门这事儿是错的，那就不能把苏晴也供出来，反正自己都是要受罚的，何必牵扯上她。 顾小小继续说道：“我是跟着大少爷出门的。” 苏夫人厉声喝道：“荒唐！” 静云补充说道：“二少奶奶，您如果想出门，可以先请示夫人，夫人同意后会安排一应人等陪同您一起去，私下蛊惑大少爷带您出门是不合规矩的，不仅您自己会被人耻笑，还会连累少爷让人指点。” 这事儿不是一个巴掌啪啪啪拍不响么？怎么就成了她蛊惑大少爷了？哦，顾小小懂了，人家姓苏她姓顾，所以她错了就是错了，姓苏的错了也是她的错。 苏夫人继续说道：“大少爷是男子，不懂女儿家那些规矩，但是你不该任意妄为，身为女子黄昏不归，秉烛掌灯暗中出入男子卧房...”苏夫人说不下去了，开始阖眼念经，嘴里不断嘀咕着“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苏夫人这话说的好像顾小小跟大少爷已经有一腿了似的，她听不下去了，辩解道：“不是卧房，是书房，而且也不是就我们两个人，还有其他人也在，我的人品如何您不知，那大少爷的人品您应该知道的呀，我俩明明清清白白什么事儿都没有，您非要泼脏水，这一大盆脏水泼下来遭殃的可不只我一个人，大少爷是个在朝廷上班的正经公务员，他可经不起这些流言蜚语。” 苏夫人厉声喝道：“你还敢顶嘴！静云！给我把家法拿出来！” 顾小小急忙说道：“您要是罚我就是坐实了我跟大少爷有什么不清不楚的关系，这样真的好么？” 苏夫人抬手扇了顾小小一巴掌，说道：“我罚你，是因为你目无尊长，无视家规，与大少爷何干？” 苏夫人回身坐到丫鬟搬来的椅子上，然后对静云命令道：“针五指。” 静云拿出银针的时候顾小小就已经瑟瑟发抖了，两个五大三粗的丫鬟将她牢牢的摁在了地上，而静云手捏银针冷笑的脸逐渐与容嬷嬷的脸重叠，顾小小吓得失声尖叫起来。 细小的银针一点一点的扎入顾小小指甲盖的缝隙中，那种直刺骨髓的疼痛让顾小小差点儿昏阙过去，她没生过孩子，但是她觉得生孩子开骨缝的那种疼跟这比起来应该也差不多了。 就在她以为自己要死过去了的时候一个如同天籁一般的声音从身后响起，“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