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撒气
顾小小浑身缠着白纱布像个木乃伊一样僵硬的躺在床上对坐在床边嗑瓜子的苏九凉怒目而视。 苏九凉吊儿郎当的翘着腿，吐出嘴里的瓜子皮瞥了一眼顾小小问道：“你看我干什么？你不会是期待我能上床跟你同寝？” 顾小小咬牙切齿的问道：“你为什么要害我？” “我都跟你说了好几遍了，都是误会，你怎么非要抓着这事儿不放呢？再说了，我不是也救了你么，一功抵一过，扯平了。” 顾小简直气的要吐血，“我把你烧成木炭然后再跟你道歉说是一场误会，你能接受么？” 苏九凉无所谓的说道：“你不相信我我也没有办法，反正事实就是这样。” 顾小小激动的差点儿从床上蹦起来，“我要去官府，衙门，或者直接找皇上，我要告你！我要告你杀人未遂！” “杀人未遂？这个罪名听着倒是新鲜。”苏九凉戏谑的看着顾小道：“你要找皇上？要不要我现在就帮你备车？” “苏...苏...你叫什么来着？”顾小小被怒火冲昏了脑袋，竟然连他的名字都忘了。 “你也不用知道我叫什么，你可以叫我二少爷，或者干脆叫我夫君，我不介意，反正不过就是个称谓而已。” 顾小小压下火气尽量心平气和的说道：“二少爷，您一直强调这件事是误会，那么我想请问您，这个误会是怎么形成的呢？” “说来有些复杂。” 顾小小扯出一抹诡异的笑，说道：“没关系，长夜漫漫，我们慢慢聊啊？” “娘子不弃，夫君我自然没有异议。” 苏九凉笑的又贱又痞，气的顾小小直敲床板，“那你倒是说说，为什么深更半夜你会在房顶上，又为什么要往柴房里丢油灯！” 苏九凉挠着鬓角皱着眉头想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我肚子饿了，吃饱了饭再说也不迟。” 顾小小刚想跳起来掐死他，门外响起了静云的声音，“二少爷，夫人请您过去一趟。” 苏九凉起身打开门，静云对他福身施礼说道：“见过二少爷。” 苏九凉斜倚着门框，流里流气的笑着对静云说道：“静云姐姐别来无恙啊，数月不见，你真是越发漂亮了。” 静云脸一红，有些窘迫的回道：二少爷又开玩笑了，您还是快去拜见夫人。” “我不去。”苏九凉嘟着嘴说道：“我一去，我娘定要唠叨我。” “您出门数月，夫人一直惦念着您，日夜寝食难安，您回府来却不去给夫人请安，实在说不过去，如果老爷现在在府上，您可是又要挨家法了。” “这五经半夜的，我媳妇还有伤在身，我也走不开啊，静云姐姐就回去跟我娘说，就说我今天晚上要照顾二少奶奶，明天一早我再去请安。”苏九凉又对门边儿上守着的莺燕命令道：“去吩咐厨房弄两个菜来，就说我要的。”他说完就啪的一声摔上了门。 苏九凉走回床边坐下继续磕瓜子。 顾小小觉得自己遇上了穿越以来最难缠的对手。 “怎么？感动的傻掉了？” 顾小小冷笑回道：“二少爷如此体恤小女，实在是让小女感激的恨不得掐死你。” “娘子大可不必，夫妻一体，本就该互相关爱，我只是做了我应该做的而已。” 顾小小心道：你哪里是关爱我，分明是在给我拉仇恨，他自己不愿意去给他娘请安，就把原由推在我身上，苏夫人如果信了，指不定怎么骂我，说不定已经缝好了小鞋等着给我穿了。 顾小小拿眼刀凌迟苏九凉，苏九凉也在用玩世不恭的眼神打量着顾小小。 “娘子这双眼睛生的真好，水汪汪的，娘子这张樱桃小嘴也好看，哎呦，娘子这身材也妙，前面后面长得一样，平平整整的，真好。” 顾小小忍不住骂道：“你是嘴巴吃了开塞露么？净说粪话。” “开塞露是什么东西？”苏九凉嘴里像是在砸一颗蜜糖一样啧啧出声，“啧啧，可惜裙子盖住了腿，不过反而更加让人想要一探究竟呢，咦！娘子竟然没有裹足？” 顾小小没有裹足，这也是她穿越之后唯一值得庆幸的事。 苏九凉嫌弃的说道：“啧，裙底莲大如船，真是大煞风景，让本少爷心情瞬间不好了。” 顾小小却颇为得意的回道：“让您觉得煞风景实在是小女的无上荣幸。” 这个时代的女人不裹脚是嫁不出去的，就算侥幸嫁出去也会被夫君嫌弃。 传说有个秀才娶了当地十分有名的美人，成亲当晚掀开盖头却大失所望，因为美人相貌平平。 原来古代女人出门都罩着面纱，大家就只能看到女人的脚，而这位美人正是因为一双莲足才美名远扬。 书上说，缠足的女子一举一动可用翩若惊鸿婉若游龙来形容。 顾小小却深以为耻，她因为好奇央求莺燕给她看了她的小脚，那五个脚趾丫抠抠在脚底板上，足弓弯曲趾骨折断看着就触目惊心。 顾小小那时候就发誓，如果她一直留在这个地方，如果她以后有了夫君（她压根儿没把苏九凉当成自己的夫君，把他当成一个人已经是她最后的善良底线），如果她以后生了女儿，谁要是敢给她的女儿缠脚，她就跟谁拼命。 苏九凉和顾小小正用眼刀过招，莺燕扣了两下门小心翼翼的说道：“少爷，小姐，饭菜端来了。” “拿进来。” “快拿进来。”顾小小快要饿急眼了。 莺燕挎着食盒进门，把菜一样一样摆在桌子上，然后躬身打算退下。 顾小小连忙叫住她说道：“莺燕，你留下，我手上缠着纱布没法用筷子。” 苏九凉抢着说道：“莺燕，你下去，我来伺候你家二少奶奶。” 莺燕看了看苏九凉，又看了看顾小小，最后一咬牙，一跺脚，急趋两步快速退了下去然后飞快的关上门，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根本不给顾小小再说话的机会。 “莺燕你这个叛徒！” 苏九凉起身把桌子挪到顾小小的床边，然后大刺刺的坐下把每一盘菜都捧起来闻一闻。 “娘子，你瞧这蛋黄焗南瓜，外酥里嫩，鲜甜可口。 “娘子再瞧这盘烤鸭，果木炭烤，外皮焦香，肉质肥而不腻。” 顾小小自然只有“瞧”的份儿。 她吞着口水，委屈的眼泪在眼圈里打转儿，她穿越来这么久还没吃过正宗的北京烤鸭呢。 苏九辰以为顾小小哭是因为伤口疼，想到她到底是因为自己才受伤的，多少有点点于心不忍，于是说道：“你要是难受我就去找大夫来，别哭哭啼啼一宿，扰的我睡不好觉。” 他哪里知道，顾小小其实是馋哭的。 顾小小可怜巴巴的说道：“你把那烤鸭拿来给我吃一口，听说这玩意儿能止疼。” 她越想要苏九凉就越不想给她，“娘子，此言差矣，过食油腻不利于伤口愈合，大夫嘱咐了，你这几天饮食需以清淡为宜。” “你！你到底有没有良心？你的良心难道不会痛么？” 苏九凉夹起一颗鸭心放到嘴里唧唧咽下肚，然后说道：“良心？吃了。” 顾小小咬牙切齿的说道：“好，很好，良心本来就是用来喂狗的！” “随你怎么说，反正我吃着，你看着，看咱俩谁难受。” 苏九凉用筷子戳着盘子里的鸭头说道：“哼，死鸭子嘴硬。” 顾小小苦于双腿缠着纱布不方便下地，要不然她就算豁出去了也要拼死揍他一顿，就算只能在他脸上挠上那么几道也能疏解疏解她胸中这口恶气。 苏九凉夹起一块鸭肉走到顾小小床边贱笑着说道：“来娘子...” 顾小小满怀期待的张大嘴，苏九凉把鸭肉在顾小小嘴唇上蘸了蘸然后又迅速丢进自己嘴里。 “二少爷，你是欠儿登么？” 苏九凉也不恼，继续笑呵呵的说道：“娘子说句好听的，我就让你吃。” 顾小小气急了，“你休想让我为了一口鸭肉折腰，你这辈子甭想从我嘴里听见一句你的好话。” “娘子好生善变，数月前你乔装成小厮跟着你爹爹来我苏府，你当时不过匆匆看了我一眼，回去之后就哭天抢地的非要嫁给我，如今这是怎么了？” 顾小小心虚的说道：“匆匆看了一眼能看出个什么来，谁知道你是这么讨人嫌的人。” “别的不敢说，苏某在京城的名号那也是响当当的，谁人不知我最喜欢面容姣好的女子，烟花巷子哪一门里没有我三两知己？我苏二少爷可不是一天两天才这个样子的，难道娘子与我成亲之前也没有打听打听？” 顾小小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苏九凉筷子上的鸭肉说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你好美娇娘，我对你又何尝不是见色起意？都是半斤对八两，黑老鸹站在猪身上，谁也别嫌谁黑。” 苏九凉愣了一下，感觉脸有点儿热。 顾小小努力撑起身子把嘴巴张大去叼苏九凉手里的鸭肉，眼看就要到嘴的时候却被苏九凉一口填嘴里去了。 顾小小气的都哆嗦了，只觉一股气在自己的五脏六腑乱串，她身体动不了，只有嘴能动，所以本来准备撒开了大骂一通的，但是她却忽然像被按了暂停键，一下子顿在了那里。 顾小小表情古怪的对苏九凉问道：“二少爷，你真的打算一口也不给我吃是么？” 苏九凉十分做作的摇头叹气道：“希望娘子能了解我的一番苦心，我也是为了你好。” 顾小小诡谲一笑，“好，那咱们就都别吃了。” “？” “噗...噗...噗噗噗～～～” “顾小小！！！” 真好，顾小小这些天积攒的一肚子气终于全都释放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