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育婴堂
顾小小不想留下来与何王氏待在一起，她觉得跟何王氏站在一起连空气都变得稀薄了，压抑的让人喘不过气似的。 何王氏说道：“如果妹妹觉得不自在，我可以让马车先把你送回去，然后再回来接我。” 顾小小回道：“没事儿，不用那么麻烦，我们就同乘一辆马车回去就好。” 何王氏犹豫了一下，说道：“我还要顺路去个别的地方，可能要耽误些时间。” “那，那我就自己找个马车回去。” “不行，苏少爷既然把你托付于我，我就必须将你平安送回府去才行，若你路上有个差池，我如何跟苏少爷交代。 ” “那姐姐说该怎么办？” 何王氏想了想，叹了口气说道：“妹妹还是上车。” 顾小小感觉自己变成了一个包袱，给别人添了麻烦非常过意不去。 都怪苏九凉，自己跑出去喝酒，就这样把她丢下了。 顾小小在心里暗暗问候了苏九凉家的一众老祖宗。 何王氏已经打头登上了马车，顾小小也磨磨蹭蹭的跟了上去，等她掀开车帘之后立马被眼前的情形惊呆了。 马车里满满当当的堆满了东西，光大瓷缸子就有五个，还有大大小小的包裹一直摞到车棚顶上，何王氏坐在车边一角，顾小小再进去就只能把自己塞在包裹里面了。 “姐姐...这，姐姐这是要搬家么？不跟何大人过了？” “妹妹真会开玩笑。”何王氏把包裹用力往里面推了推，好不容易倒腾出一些空间来，“妹妹上车。” 顾小小再没眼力见儿也不会硬挤进去啊，她尴尬的笑着说道：“姐姐，我还是自己找个车回去。” 何王氏说道：“妹妹暂且上来委屈一下，等到了育婴堂这些东西就卸下去了，到时候我再让车夫把你送回苏府。” 顾小小问道：“育婴堂是干嘛的？” “是一个专门收养弃婴的慈善机构，我要去做布施。” 顾小小一听，立马来了兴致，赶紧钻进马车里把自己缩成一团跟一堆包裹挤在一起。 “姐姐这些东西都是要送给育婴堂那些婴儿的？” 何王氏点了点头，侧脸看向窗外，显然不想跟顾小小多说话。 顾小小打开其中一个瓷缸子，里面装着一大缸粥，米香之中还夹着药香。 原来不是只有一碗，是何王氏不舍得给她呀。 何王氏淡淡的解释道：“妹妹不必介怀，育婴堂的孩子很多，这些粥也只够他们一顿吃的，所以我才没有给你，如果你想吃，下次我再给你做。” 顾小小胡不在意的嘿嘿一笑说道：“姐姐把我想成什么人了，我就是再馋，也不能跟那些可怜的孩子们争嘴不是。” “妹妹理解就好。”何王氏对顾小小笑了笑就不再说话了。 顾小小觉得何王氏这一笑起来是真美，给人一种寒梅遇雪绽放的感觉，清冷中带着一丝与世无争的优雅。 嗯，那个何凌汉真是不知好歹。 “王姐姐，这个粥里面放的是什么药材呀？” 何王氏明显有些不耐烦，随便敷衍着回道：“每个罐子里都不一样。” 顾小小指着其中一个白瓷罐子问道：“这里面是什么药材熬的粥呀？” “黄芪，党参，当归。” “这些个药材有什么用呢？” 何王氏深吸一口气，耐下性子回道：“黄芪补气，党参健脾益肺，当归补血。” 顾小小惊讶的说道：“姐姐竟然通晓医理？！” “家父是宫中御医。” 顾小小由衷的赞叹道：“太厉害了！” 何王氏终于用正脸看了顾小小一眼，回道：“妹妹谬赞了。” 俩人又说了一会儿话，马车停了下来。 顾小小跟着何王氏下车，原来育婴堂是一座天主教堂，红砖墙结构的哥特式建筑，三角形屋顶，混凝土雕刻的门柱，圆形玫瑰窗，西北角还有一个塔楼，这样的建筑在当时很新式，但在顾小小看来就是复古了。 顾小小对何王氏问道：“ 姐姐信奉天主教么？” 何王氏冷淡的回道：“谁做好事我就信谁，管他是什么教。” 顾小小觉得自己越来越喜欢这个面冷心热的女人了。 何王氏应该是提前打过招呼了，早有一个穿着黑色衣服的传教士和一个中年妇人迎了过来。 传教士在胸口化十字然后用别扭的汉语说道：“何夫人，愿天主保佑你。” 何王氏礼貌的点了点头，然后对顾小小介绍道，“这位是马尔巡先生，他是英国传教士。” “马尔巡先生您好，我叫顾小小。”顾小小很自然的伸出手打算跟他握手，没想到马尔巡十分吃惊的说道：“这位夫人竟然懂得西方的礼仪。” 顾小小有些不高兴的说道：“我们国家没有你想的那么落后。” 马尔巡笑着与顾小小握了握手，然后说道：“这与落后无关，只是大清女子风俗严谨，禁忌太多，一般女子很难接受我们西方的礼仪。” 顾小小大大方方的说道：“这没什么啊，拥抱一下也可以啊。” 何王氏震惊的张大嘴巴，拉住顾小小低声说道：“你疯了！” 顾小小解释道，“只是礼节性的拥抱而已，我还想试试他们的吻手礼呢，感觉特别绅士，特别酷。” 顾小小学着电视上十九世纪欧洲贵妇的样子，想象着自己是英国皇室公主，捏着兰花指对马尔巡优雅的伸出一只手。 马尔巡十分配合的提起顾小小的指尖在她的手背上轻轻吻了一下。 顾小小假装提着两边裙摆装模作样的屈膝点头回应。 何王氏全程震惊的都忘了合上嘴，她尴尬的轻咳了两声对马尔巡说道：“马尔巡先生，我带了一些吃的和衣服送给孩子们，请你派两个人过来帮我把这些东西搬下来。” 马尔巡对她回道：“上帝会保佑如同何夫人一样善良的人。” 何王氏对旁边那个妇人问道：“梁嬷嬷，上次那个险些被父母溺死的女婴怎么样了？” 梁嬷嬷回道：“她的情况不太好，请何夫人移步随我一起去看看她。” 何王氏跟着梁嬷嬷往教堂里面走，顾小小赶紧快跑两步跟了过去。 顾小小对何王氏问道：“怎么会有那样丧尽天良的父母，会想要溺死自己的亲生骨肉呢？” 何王氏回头看了顾小小一眼，反问道：“如今这世道之下，这种事情很难理解么？” 顾小道：“不管是什么世道，虎毒尚不食子，难道人性还能残忍到这种地步么？” 何王氏冷冷的说道：“等会儿你见了那些孩子们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