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村

  四平村。

  周朝年跟田老三借了摩托车来。

  这个地方，田老三是不愿意来了，周朝年也不怨人家，是自己非得来看看，想看看赵有才的老姨到底怎么了。

  远远可以看见，白茫茫的一片，这不是雪，而是成堆的蜘蛛网。

  这才几天，村子里，家家户户都蒙上了一层白纱。

  湖还是那个湖，那么静，白天清澈见底。

  湖边，有不少零碎的脚印，有些一些……不是人的脚印，也不是动物的，周朝年见识过，自然知道那代表着什么。

  大白天，湖周没有一个人影。

  他知道去的路，要找的那个老人，也是孤寡老人，本打算带走的，赵有才说她已经不正常了，所以就留了下来。其实，这种做法很不人道，再这么说，也不能放个老人在这边等死。

  周朝年找到了那个小屋，总共也不足二十平米，小的可怜。

  门口上有花斑蜘蛛在爬，还有自己不认识的虫子，在窗台和大门口黏黏糊糊的。

  周朝年套上手套，用木棍子挑开几个碍事的虫子，推开了门。

  “姨啊？姨在啊？”

  屋内有人，在小房间里，老太太听见声音就出来了：“你是……朝年吥？”

  “嗯呐，是我唉。”

  老太太脸色灰暗，但还能认得清来人，证明她不傻。

  周朝年想坐下，可看着屋子里的小虫子，开始站着比较好：“姨啊，我听说，你身上有虫子，是啊？”

  “嗯，有。”

  “在什么地方？”

  老太太指着自己的肚子：“在肚子里头。”

  她问道：“你们不是都跑了么，怎么又回来了，是不是上头来人了啊？”

  “没有唉。”

  周朝年点了烟，也给老太太一根：“姨啊，我问你个事哦，你身上有虫子，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不舒服嘎？”

  “就是犯困，这些虫子也奇怪呢，老跟我说话，我还能听得懂，就是声音小。”

  “晚上，有没有人来找你麻烦啊？”

  她说：“那没有唉，他们晚上都去湖边了，我在家里头，睡的早。这些人一到晚上就来神，动跑西跑的，说的话也奇奇怪怪。”

  就目前看来，除了有些不舒服，还没有发生太吓人的事。

  老太太说：“昨天晚上，虫子跟我说的，想要多几个人，要到人家肚子里头住，说我这边住不下了。我就没有睡好觉，总觉得头疼、头昏。”

  周朝年叹着气：“姨啊，我婆娘孩子也是的唉，说肚子里头有虫子，我不放心，要来问问你情况。”

  “哦，他们头疼啊？”

  “头不疼，就是让人看的不舒服，不是嘴里头有虫子出来，就是耳朵里头有虫子出来。”

  “嗯呐，我有时候也这个样子唉。”

  周朝年想起三兄弟了：“姨唉，你晓得杨怀年现在怎么样了啊？你看到过他哒？”

  “小杨啊，看到的，昨天晚上还跟曹大为他们一起下湖的，在里头洗澡。”

  “曹大为……也回来了？”

  死去的人，死去又失踪的人，都回来了，一个也不少。

  老太太眼神很无助：“小周啊，你也走，不要回村子里头来了。这个地方已经不像样了，我现在就是等死，我已经好几天没有吃饭了，但就是死不掉，也不觉得饿。”

  “你几天没有吃饭啦？！不饿？！”

  老太太嗯着：“不饿，但也没得精神。”

  周朝年注意到老太太胳膊上的汗毛，很厚、很粗，他以前可没在意过一个老太太的体毛。

  抓着老人的膀子，袖子朝上面捋，周朝年摸了摸：“姨啊，你身上的毛怎么摸起来跟猪鬃一样的。”

  “哦，是唉，就这个几天开始长的。”

  说着，老太太抬脚，把腿也让给他看：“你望望瞧，我脚上、腿上全是的，过去人家骂我是瘸子，这个几天，我反而能走路了，你说怪不怪呐。”

  身上多了毛，那人会不会变成虫子？

  只是进度上会慢一些。

  周朝年陷入了沉思，要是李敏芬和兵兵也这样，那他不等于天天对着两个怪物么。

  那是他的亲人啊，怎么能变成虫子。

  这个事，周朝年起了火气，湖里的‘东西’，究竟是特么逼什么东西！

  他离开这个地方，去三兄弟家了。

  这边蜘蛛网更多，大门板上结的很厚实，人是进不去的。最大的蜘蛛，比成年人两个拳头加起来还要大，贴在墙面上，看的就让人发怵。

  “杨……杨怀年！出来！”

  他壮起胆子，大喊。

  门内没动静。

  “杨怀年？！出来！我是周朝年！”

  村子很静，静的像是与世隔绝很久的。

  他喊了好久，一个答应的人都没有，周朝年觉得，死人能活着回来，肯定知道那个湖的情况。

  难不成要在这里等到晚上么？

  晚上那个吓人的劲，他还真不敢，可是，想到兵兵和敏芬了，自己也算个大男人，这点事怕什么。

  田老三来电话了。

  “育生啊，找我什么事啊？”

  “你是在四平村啊？”

  “嗯呐，不是跟你说的嘛。”

  周朝年接着电话，眼睛东看西看的，生怕突然冒出来一个大虫子，或者是‘死人。’

  “回来！”

  “我今天晚上要留下来，问问三兄弟，那个湖里头到底有什么东西。”

  “你疯的了你！你滚回来！”

  “我不了解清楚，我婆娘跟儿子怎么办啊，我不走。”

  田老三声音很大：“周朝年！我告诉你！你要是死在四平村，连个收尸的人都没得！你婆娘跟儿子现在为止还好好的，你抽什么风啊？！啊？！”

  “不跟你说了，先挂了哦。”

  电话挂断，那头又来了响铃，周朝年没接。

  随后，他想起了什么，再给田老三拨打过去：“喂？育生啊，我求你个事噻，代我看住婆娘跟兵兵。”

  “我不看！关我什么事啊！你自己的婆娘孩子你不看，还让我看呐？你说的什么屁话啊！赶紧回来！”

  这个电话就不应该打。

  周朝年没走，回了旧家，把门口的那些蜘蛛网都给弄掉，屋里还有杀虫剂和农药，正好用的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