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水又黑了
是。
水沟里的水,色泽变了。
周朝年他们到凤庄也有一些日子了,晚上看这儿的水沟,月亮影子照在上头,很清澈的,明晃晃的。可是,现在月亮开始模糊了。
田老三被女人扶着,一眼到头的看:“不是……这怎么会这样哒?四平村那头的事,跟凤庄没得关系。”
周朝年打开手机,亮光照在水面上。
是黑的,好像油腻,但没有四平村油腻的那么厉害。
“看,我没有说假话。”郭德新站在水沟边上,忧心的很:“要是这边也出毛病,那我们就真没得地方住了。”
周朝年从最近的一棵树上撇下树枝,在水面上搅拌。
抬起来看看,还闻了闻,味道略微有点酸涩。
“有虫子啊?”田老三问。
周朝年摇头:“大晚上的,不容易看呐。”
郭德新提议:“要么穿个靴子,下去望望?”
“你真没的事找事做,假如有问题怎么说?我就不明白,为什么这边水沟的颜色也会变的。是不是有人把四平村那头的水引过来了。”
周朝年都没气力了:“育生啊,这个不可能,要引也不可能引到这边来,挖个水槽到这边,哪个能这么傻啊?”
……
赵有才家。
两口子呆坐在床上,儿子被人弄死了,指望也就没有了。
女人脸上挂着泪,样子傻傻的,赵有才眼睛发愣,盯着没开的电视机看。
“小东子走了,他太苦命了。”
赵有才说:“都是这些逼养的害的,一群狗日的,不得好死。”
“以后这个日子怎么过呐?我乖乖没得了,我怎么过呐。”
“他们不是东西,我也不想做人了。”
女人听不懂他这句话的意思,也没有多问,心力交瘁。赵有才离开凤庄,已经很晚了,他是拖着家里的两个木桶出去的,用板车拉着,去的地方,是四平村。
到了凌晨四点多,赵有才回凤庄了。
钱子叶出院门尿尿,看到他拖着板车:“赵有才啊?!这么早你干什么去哒?!”
赵有才不说话,往东面去了。
钱子叶怪异的盯着他:“麻麻个逼的,我儿子也死的了,我都没有像你这么窝囊,大男的经不住事。再养个不就行了呗。”
赵有才拖了两桶湖水,都倒在了水沟里。
他人没离开,连夜去了埋葬儿子的地方,将人给拖了出来,然后一起放到了水沟里。
“我求求你了,让我儿子回来,不管他变成什么样,都是我个乖乖。”
他就这么一直坐着,直到八点钟,有人经过,看到他对着水沟发呆。
“赵有才啊,你干什么呐?”
“等我乖乖。”
过来的是个女人,五十来岁,她当然理解这种痛苦,因为她自己的女儿也死在四平村了。
女人蹲在赵有才旁边,碰碰他的膀子:“有才啊,不要等了,回去呗,你婆娘还在家里头等你呐。”
“我要我乖乖,我要求‘它’,让我乖乖活。”
“他是哪个啊?”
“就是‘它’。”
女人没留多久,也不关自己的事,就走开了。
水沟里的水变黑了,周朝年跟田老三都感觉这事严重到什么地步,现在凤庄就这么几乎人家,也不需要开会,跟他们都通知到,让他们都走。
但这一回可难了,人家刚刚从四平村搬到这边来,怎么可能再走。
首先,钱子叶就不肯走,他认为既然小东子这个祸害已经死了,而且周朝年婆娘跟儿子也不晓得去什么地方了,就应该不会有事了。
他们可以不走,周朝年跟田老三下决心,必须走。
“育生啊,这个两天,我没就搬走。”
“行唉,但你必须先把婆娘的事定下来,你答应过我的。”
周朝年不跟他吵,默认了。
中午吃过饭,一点多钟,要来见周朝年的那个女人找来了,远远的看着,走路就不雅观。田老三把他喊到自己家里,让玉松烧饭,先让两个人见一见,说说话。
周朝年显得没精打采。
这个女人一直在注意他,觉得周朝年长的还不丑,身体也宽实,就是人看上去没什么精神。
“你姓周啊?”
周朝年木讷又呆板,看着地上的瓷砖。
田老三踢了他的后脚跟:“朝年!人家问你话呐!”
周朝年哦了:“嗯呐,我姓周,叫周朝年。”
“我姓方,叫方芳。名字是草字头的芳。”
田老三笑的很开心:“名字蛮有意思哒,你肯嫁到农村来啊?”
“啊?”女的还不好意思了:“我们才见面,这么快就谈这个事啦?”
“哎哟喂,都这么大岁数了,又不是头二十岁的孩子,要是相互看的合适,就乘早定下来。”
周玉松端东西进门:“你们吃水果啊?瓜子呐?”
“玉松啊,切点苹果来,还有花生,家里头没有买葵花吥……那就花生呗。”
姓方的女人问道:“你是干什么工作哒?还是种田啊?”
“工地上的,瓦匠。”
“哦,有手艺蛮好的。”
田老三一直在插嘴:“我跟你说哦,以后朝年不上工地了,太危险。我跟他合计过了,一起开饭店赚钱,在城上租两个房子,我们两家一起住过去。小方啊,我还告诉你,你别要看周朝年好像没得钱,他手上有秘方呐,祖传的。”
“真的啊?”
“嗯呐,秘方你晓得呢?来钱的财路啊。你看看人家卖辣椒的,那个老干妈,多赚钱啊,吓死人的钱呐。”
方芳也跟着笑了:“呵呵,蛮好,蛮好的。”
周朝年最终还是没忍住,竟然说:“这个事,等我婆娘儿子走了以后再说。”
方芳听的是目瞪口呆,不是说都死了嘛,怎么还说走了以后呐?
田老三恨不得给周朝年一嘴巴子,这个当口,他只有圆场:“哦,朝年比较重情义唉,他老婆孩子刚走,骨灰盒子还没有葬的呢,他意思是等葬了之后再谈这个事。我觉得没有必要,不过也说明他人相当好。”
方芳拽了拽周玉松:“是啊?”
可怜,周玉松对他的事情也不是很明了,光听田老三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