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鲛记

  隔天晌午，覃珂才醒过来，经过一夜休养，头倒是不那么疼了，就是胸闷地厉害，尤其一想到昨日发生的事情，她心里便不痛快。

  而这个时候，外头传来了声响，秦箬推开门上前，见覃珂已然醒来，便扶着她坐起，道：“主子，国师大人求见。”

  “他来做什么？”

  覃珂心里还有气，昨日他也在场，还不是与亓哲串通一气，颠倒黑白，如今还来见她，简直可笑，她淡淡回复道：“求见什么求见，我不见他。”

  话音才刚落下，莫惜桐便已经在门口，隔着一扇门，他冲着里头客气地说道：“丫头，你如今见也得见，不见也得见，我可是主上吩咐来这里查看你的伤势的，若是态度强硬些，可以硬闯的，不说话，我可进来了。”

  “都什么事儿啊……”

  覃珂头疼，看了一眼秦箬，示意她可以出去了，而后又对门外的莫惜桐说道：“国师大人，劳驾您了，请进。”

  她依旧还窝火，若是心情好的时候，指不定还会唤莫惜桐为莫大哥，要不就会调皮些唤他莫叔叔，但如今她已然没心思去玩笑，言语之中尽是陌生。

  莫惜桐怎么会看不出覃珂心里正在想什么，上前来，便笑道：“怎么，还未昨日之事烦心？”

  怎么能不烦心呢？

  覃珂心中嘀咕着，明面上却并未说什么话，乖巧地将手伸了出来，示意莫惜桐可以为自己把脉。

  堂堂国师大人对这个小女子也十分纵容，默契地将手搭在她的脉搏上，随后又笑侃道：“你心里会不舒服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只不过这事儿发生得不合时宜，你放心，主上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国师大人，你可别继续往下说了，我何德何能啊，让主上如此为我烦忧，难不成我的身份比公主殿下还尊贵了？况且你又如何得知主上不会让我受委屈了，真是可笑……”

  覃珂避开看向莫惜桐的眼神，故意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可不知道为什么，心中却泛起了一种熟悉的感觉，一种被人舍弃的无助感。

  她说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感受，毕竟与亓哲之间也本就没什么关联，他是君主，真想要她背锅，她也不能说什么不是吗，顶多也就是委屈和愤怒，她心里怎的就堵成了这样……

  “孩子脾气。”

  莫惜桐扯着嘴角笑了笑，而后收回了自己搭在覃珂脉搏上的手，又道：“身子虚弱，这几日便不要动辄生气，也不要到处闲逛了，天气渐冷下来，主上已经吩咐宫人往风华殿多添些炭火，你会用得到的。”

  “多谢主上，也多谢国师的照料。”

  覃珂随口一答，整理好了自己的袖口，等待着莫惜桐离去，她已经不想再同眼前的人继续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自己不喜欢的话题。

  而莫惜桐则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顺口接下了她的话，“应该的，能照料你也算是一种幸运了。”

  “国师大人，您可真是折煞我了。”

  覃珂冷笑了一声，却见莫惜桐幽幽走向了殿中央摆放着的香炉，凑近嗅了嗅，随后又道：“你的梦魇症状这些日子有缓和吗？”

  “托您的福，若非这些年您和孔大人一直照料着，恐怕我这梦魇之症要更加缠人，这些日子也不算严重，只不过梦魇便一直未曾离身，国师大人您问这话是什么意思？”

  覃珂皱着眉头，眼底掠过一丝疑惑，好端端的，她还没有找莫惜桐询问起这事儿来，他倒是与她先提起了。

  这香难道不是他吩咐秦箬一直在风华殿中点燃的吗？

  莫惜桐干笑了一声，淡淡道：“也没什么，不过就是医者的好奇罢了，这梦魇缠人并非好事，不过，有的时候却也不是什么坏事。不知你时常在梦魇之中梦到什么？”

  覃珂一愣，来不及回答，又见莫惜桐解释道：“若是不方便回答也就算了，我只不过是想要知道时常被梦魇缠身的感觉如何，又会梦见些什么，好记录下来，以便作为笔记去寻药诊治这病症，都是习惯罢了。”

  是习惯还是心里有鬼，覃珂内心嘀咕了一句，不过莫惜桐既然都已经问了，她哪里好意思让他失望，便回答道：“没有什么方便不方便的，既然国师大人想要听，那我就跟你分享一下。”

  “哦？”

  莫惜桐看了一眼覃珂，略带着几分疑惑。

  而后，覃珂凝住了表情，说道：“不过说起梦魇，那已经伴随着我许多年了，前几年，说实话梦醒之后，我连梦里经历过什么都不记得了，但是近期开始，我开始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进入梦境，遇见了许多匪夷所思的事情……”

  “什么事情？”

  莫惜桐看上去有几分古怪，似乎迫切想要知道覃珂究竟梦见了什么，不过为了使自己看上去镇定一些，他只是转头面无表情地盯着她，然而这种神情却让覃珂觉得更加古怪了。

  “比如说，我似乎从未见过那位已故的长公主，却总是在梦境里头见到她，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而且身边的人是挨个轮着梦见，国师大人，你说我是不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啊……”

  覃珂观察着莫惜桐脸上的表情，见他没有说话，又补充道：“而且，我还在梦里见到你了，说来也蹊跷，为什么会梦见你呢，我还梦见你想要推我下城楼，这么高的地方，跳下去可就摔死了……不过国师一向都对我很好，还主动替我医治，都说梦境和现实都是相反的，我看也是。”

  这话中分明就有几分调侃的意味在，覃珂说这些也不过就是为了试探罢了。

  但莫惜桐似乎并没有打算表态，而是笑道：“梦魇之所以为梦魇，那便是什么都能梦到的，其实你梦见这些也并不奇怪，对了，我给你的药可有服用？”

  “每日秦箬都有提醒，您不必担心的，国师大人。”

  她说秦箬名字的时候故意压低了声音，咬字很重，也不知道是在暗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