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鲛记

  “义夫看上去好像很生气的样子。”

  孔不照将伞盖过了莫惜桐的头顶，紧接着又用手轻轻抚过他的肩头，将白雪给扫去，“义夫总爱在雪天不撑伞，殊不知雪化了也成了水，这么冷的天，若是着凉就不好了。”

  “你哪只眼睛看出我生气了？”

  此刻，莫惜桐脸上的表情平淡如水，根本无法捉摸透他的心思，但孔不照却知道，他此刻并不高兴。

  刚从风华殿中出来，孔不照知道，眼下莫惜桐应当是为了覃珂的事情。

  尽管以往他对莫惜桐的举动有诸多不理解，却也始终按照他的吩咐默默做了一切，猜到了莫惜桐真正要做的事情，却从不曾听他自己提起。

  这时候，孔不照笑道：“就当是我妄加揣测，不过义夫若是心情不佳，大可与我说明心事，我一直都会是义夫最好的聆听者。”

  莫惜桐抬眸看了一眼孔不照，而后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事到如今，有些话也的确该与你好好说说了。”

  “义夫且放心，不论义夫同不照说什么，不照都会将事情好好地放在心里，半个字都不会说出去的。”

  孔不照对待莫惜桐向来真心，这些莫惜桐一直都看在眼里。

  “好孩子，我一直信得过你。”

  这个时候，莫惜桐的目光慢慢变得幽深起来，仿佛在回忆什么一般，他笑道：“你可知半月之后要发生什么？”

  “太子大婚？”

  孔不照没有思考，立即脱口而出

  ，毕竟这件事情是皇宫现在首要筹备之事，谁都不敢懈怠，始终接触此事的孔不照自然是明白太子大婚的重要性。

  然而莫惜桐却摇头，“这事儿不过就是一个辅助罢了，谈不上什么。”

  孔不照的心中隐隐已经有所察觉，他很明白，莫惜桐这些年以来一直都在筹备的事情，只不过没想到这么快，一切都要有结果了。

  “义夫说的可是……”

  “没错，长公主要回来了。”

  莫惜桐微微一笑，好像对于此事已经期许了很久，说起长公主三个字的时候，他的目光总算是带了几分柔和。

  这种眼神让孔不照羡慕不已，不过他还是继续自己的疑问，道：“义夫的意思是，长公主的还魂日定在了太子大婚之日？”

  “没错，还魂日自然是要用大婚之喜来掩盖阴气的，这么多年以来，我所做的不过就是为了那一日。”

  莫惜桐长舒了一口气，仿佛那一天近在咫尺。

  “自小，义夫便让我在外寻找覃珂的下落，后来终于在北定王府打听到了她的消息，只是不照不明白，为何要寻她，她与长公主之间……”

  旁的事情，孔不照大多都清楚，即便不知道的，他也早已猜到，只是不明白为何一个小丫头在莫惜桐跟亓哲的眼中如此重要。

  他也曾测算过覃珂的命格，除了她鲛人一族血统身份，也再无其他特别之处。

  这时，莫惜桐淡淡道：“你想知道？”

  “义夫从未

  与我提起过关于长公主的事情，大多都是我从坊间听闻，少时在外也按照您的吩咐，将这些事情散播，后来在皇宫之中倒是听了不少真事儿，但没有一件得到您的默认，不知道……”

  他的话说得十分隐晦，不断暗示莫惜桐将一切真相吐露。

  大雪飘在两人身边，在四周慢慢堆积了起来，莫惜桐望着雪白的地面，笑道：“她是长公主在世间留下的最后一缕魂魄，坠入了轮回，才成了今日的覃珂。”

  “所以她们……是一个人？”

  对于这样的答案，孔不照倒是并不觉得奇怪，毕竟覃珂与长公主之间定然是有联系的，只不过联系的深与浅还未可知。

  莫惜桐摇头，“是，但也不是，要知道一个人坠入轮回之后便丧失了所有关于前世的记忆，有执念者也不过偶尔在梦境当中重新遇见曾发生过的事情，而你看到的覃珂不过就是一具早就量身定制的皮囊和不属于这个世界的魂魄。”

  “她……”

  孔不照的脊背发凉，身上的寒毛不由竖立，难怪对于她的命格，只是觉得普通至极，察觉不出任何的异样来，可她身上却有着让人根本无法忽视的贵气……

  “所以，她会在半月后……”

  “没错，半月后便是她离开的日子，一旦长公主归来，那么一切就都会恢复如初，覃珂也就不存在了。”

  莫惜桐淡然地解释着这一切，仿佛覃珂对于他来说，不过就是一

  个可有可无的人。

  一时间，孔不照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毕竟覃珂也是他看着一同长大的，即便曾经对她动过杀心，可心中却依旧无法彻底抹灭那些感情。

  “主上也知道此事？”

  “不光是他，还有北定王府那位，另外还有那位一直活跃在覃珂身边的黎疆王殿下，他们都知道此事。”

  莫惜桐感叹了一句，“人人都在等待着她醒过来，对于我们所有人而言，覃珂不过就是一味药，你曾见过所有人待她好，不过就是因为那具身体里头装着的是故人的魂魄。”

  “这样对于覃珂而言是不是太过残忍了？”

  孔不照刚说完这句话，便瞧见莫惜桐的脸上露出了一丝不悦，紧接着立即纠正了自己所说的话，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觉得坠入轮回的魂魄是否能够保证依旧还是原来的那一个……”

  “当初你瞧见她手腕中带着的那串鲛珠链便应当明白，她就是我们要找的人，而今那串鲛珠链已然破碎，归期也到了，就代表原来遗留着的魂魄承认了她的存在，她依旧还是她。”

  莫惜桐所说的话让孔不照心里头不踏实，总觉得这件事情对于覃珂而言是不小的伤害。

  可任何事情，任何人的感受对比莫惜桐而言却又不那么重要了，他只知道，这样的结局对于莫惜桐而言，却是好的。

  “只要义夫有需要，不照始终都会帮你做任何事情。”

  孔不照望着莫

  惜桐，总想要为他分担一二。

  另一边，躲在角落之中的纳兰青青捂住自己的嘴不让自己出声，十分小心翼翼地屏住呼吸，对于方才窃听到的事情，她只觉得荒唐，可若是发生在覃珂的身上，恍然间她倒是将一切事情都想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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