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巷制衣坊

  小慧还是觉得不可能，那时刺头就已经在逃亡中了，如何能够存了这两万多块来帮她交了这学费。

  也许是他呢？

  小慧想，自己不是要去探望他吗？问问他，答案不就出来了吗？

  于是小慧便打了个车，朝那个自己存了很久的地址开去。

  监狱里。

  "5342号，又有人来探望你了。走吧。"大块头朝着正在简易铁床上睡觉的刺头喊道。

  刺头翻了个身，不满地爬了起来，嘟囔道："什么时候不来，偏偏在我睡觉的时候过来。真是欠揍。"

  刺头虽然对于午觉被打搅感到不满，但内心还是很高兴的，杨铎昨天来过了，应该不是他，那就只剩蛀牙了。

  被关进来这些年，除了第一年时他老婆他们过来签离婚协议书来过外，之后就不再来了，剩下的也就那个比牛还倔的警察跟蛀牙会时不时来探望他。

  他曾想过，小慧可能会在他弟弟把自己进监狱的事告诉她后来看看他。

  但没有，那时他虽有失落，却觉得这样的结果是最好的。

  所以当他看到探望窗口外坐的人是小慧时，他想到的是趁她还没有看到他，立马转身回去。

  可他又有些不甘心，自己不是一直都想要再见她一面吗？就当是决断，让自己好死了那条不该有的念头。

  刺头站在拐弯处看着小慧，既熟悉又陌生，如今的她早已不是那个瘦瘦小小的敏感而自卑的惹人怜的人儿了，现在的她自信而充满成

  熟女性的魅力。

  可他还是那个吊儿郎当的小混混，与她早已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

  "怎么，那是你以前的相好啊，看到人都不敢走了，是害怕她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啊。"大块头也是第一次见到有女性来探望刺头，见他站着不走，便调侃了几句，但转又说道："既然知道害怕，那当初干嘛要走上这条路。也是你该。快走吧，不然探望的时间就到了。到时，你再想见就没得见了。"

  刺头深呼了一口气，抬起手，示意大块头帮他打开，“欠你个人情，帮我打开了吧。你放心，我不会有什么危险行为的。”

  大块头看了看刺头，又看了看那边等待着的小慧，一副了然的模样，“行，老相好，怎么也得体面一点不是。”

  边说着边帮刺头把手铐给打了开，接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走吧，人家小姑娘该等焦急了。”

  两人就这么走到了探望窗前。

  两人同时拿起了听筒。

  刺头先开口道：“你怎么来？”

  “这么久才来看你，你不该是生气么？”小慧看着提成平头、穿着橙黄色劳服的刺头，平静回道。

  “怎么生气。只能生自己的气不是吗？”如今的刺头平顺了很多，没有了那时的桀骜不驯，整个人看起来温顺而平和，少年时的愤世嫉俗、满带对现实不满的刺都被生活磨平了。

  “你为什么要走这条路，你不是没有选择的。”小慧还是对刺头再次走

  上这条不归路，感到不解跟生气。

  “他们不让我好过，我自然也不会让他们好过。整个团伙，四十多人的命，换一辈子监狱生活，挺值得的，没什么后悔的。”刺头如今对于那些害他变成现在这般模样的人早就释怀了，那些人都死了，他也就没什么好恨的了。

  刺头话音一落，两人就陷入了一阵沉重的沉默里，谁呀不再说话，刺头眼睛向下看，不敢与小慧的视线撞上，他知道这个解释不是她想要听的，而这个结果更不是她所希望的。

  小慧虽然很想打开刺头的脑袋看一看里面装的是什么，这人怎么就脑袋这么直呢，解决的办法那么多，为什么就选择了这样一条最不该选的路呢？

  但又一想，刺头从小到大的环境教会他的不就是这样的吗？而且他一个小学都没上两年的人，能怎么想，能有什么更好的选择。

  小慧也不再去为此而说什么，毕竟现在说什么也无济于事了，“那你为什么帮我交了大学四年的学费。”

  刺头初听，一位小慧是嫌钱来路不正，于是脱口而出：“这钱来路正，不是贩毒的钱。”

  一说完，才意识到自己说漏口了，但是看小慧的样子，她是知道的，而且还很确定。但这事只有自己知道，他未曾跟任何人说过，就是小慧的弟弟，他也没有跟他透露过一个字，小慧又是如何知道的呢？

  “还真是你，为什么呢？”小慧此

  时的心情万分的复杂，眼睛也涩涩的。

  而刺头在听了小慧的话后，才知道自己上了她的当了，看着她难受的样子，心里滑过苦涩。他能说是因为对她有了特殊的感情么？能吗？不能，自己这辈子算是毁了，那就不要让小慧心里添这个堵。

  “因为我知道蛀牙一定会帮我寄生活费给我老婆的。算是一种交换吧，没什么其他的原因。”刺头还是没有把心底真正的答案说出来，那已经不重要了。

  “是吗？”小慧看着刺头闪烁的目光，就知道他在说谎，他在她面前还是学不会面不改色一本正经地说谎，才短短两个月，他们却对彼此那么熟悉，许是他们同样是不得父母爱的坏孩子吧。

  “是。”刺头这一回终于敢正脸看小慧了，看着小慧精致的妆容，时尚好看的穿着。他知道，她真的成功跳出了那个伤得她遍体鳞伤的家，成功地闯出了自己的天地，只是她该是嫁为他人妇了吧。

  每次蛀牙来，他总是避免谈到小慧，他不想听她或是有了男朋友或是嫁了的消息，他不想听到，那样他就可以假装她还是那时的小慧，还是不属于任何人的小慧。

  最后，两人都不约而同地跳过了刚才的话题，互说各自身边发生的有趣的事，天南地北的聊，就像回到了小巷制衣坊对面那家卖茶店里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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