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7
“呕！”
金发的流浪汉抱着垃圾桶一顿狂吐。
周围不少居民被这边的动静吸引，悄悄掀开门帘远远地注视着这边。
健太趁机拉着林檎远离，冷着脸警告她：“你疯啦，都和你说了离这种人远一点！”
经验告诉健太，即使是在擂钵街生活在最底层的人，也不会像弗朗西斯那样露出死气沉沉的眼神。
一般这样人，大家更爱称之为‘尸体’，是一具活着的行尸走肉只是一味等待着死亡降临。
而附近那些窥视的眼神，也证明着他们原本是等着弗朗西斯死后，准备分羹他身上值钱的东西，榨干最后一丝价值。
而且话说她有钱的养父为什么会待在贫民窟，还让没什么常识的十六岁养女从乡下跑来找他啊！该不会这个笨蛋其实是被骗了，说不定之后他就要在游郭坊去给林檎赎身.....
健太思维发散，越想越认为自己是对的。然而还是敌不过林檎不科学的力气，只是轻轻用力就从他手中挣脱出来。
“他真的是我的养父，不过我也没想到，居然真的能在擂钵街找到西西。”林檎摆了摆手，从随身口袋中取出一张合影递给健太。
“嘁、肯定是你搞错了什...”
么……
话没说完，健太端详着照片，震惊到瞳孔地震。
照片中拍摄地点似乎是某处豪华的庄园，穿着西装长裙的外国夫妻站在一名金发女孩身后，对着镜头矜持地露出微笑。
先不说那占地面积过分的庄园和精致得体的西装、华丽的长裙，就连照片中那个十分眼熟比现在的林檎矮上几分的小女孩，胸口都别着枚镶着闪亮钻石的胸针，隔着照片他都能感受出名为土豪的气息。
是万恶的资本主义的气息！
他震惊地看着穿着无比朴素的乡下少女单手叉腰，站在穿着更加狼狈的流浪汉面前恨铁不成钢道：“不就是破产了吗，那就给我重新打工去呀！”
林檎像是一位担心自家沉迷纸片人的家里蹲傻儿子的老母亲一般，长叹一声语重心长地说：“待在这里是想做个小白脸吗？那可不行哦西西，你还年轻，而且到时候让塞尔妲养你她会很累的。”
“实在不行就和我回乡下，不论是欠了多少钱我都会努力工作然后还掉的！你和塞尔妲我都会好好赡养。”
她顿了顿继续:“....如果是担心死掉以后的事情，那你放心，我会拜托阿爹，让你们一起进宫泽家的祖坟，不会让你们寂寞的！”
健太：“。”
听听，这感天动地养父女情，连健太都要为林檎的一片孝心感动。
连坟墓都考虑好了，简直是天下第一孝，带孝子本孝！
健太：...被这种方式劝说会有用才有鬼啊！
果然，那流浪汉无动于衷丝毫没有被感动。只是推开紧抱着的垃圾桶，捡起滑落的黑布重新盖在自己身上。
他无神的碧绿色眸子盯着地面，如执念般反复呢喃着：“不要管我，我已经输了，一切都结束了，结束了——”
白鲸坠入、夺‘书’计划失败，团员们也纷纷离去，就连他自己，连与妻子最重要的结婚戒指都没能守护住。
什么北美异能组织guild-组合的团长，什么亿万富豪的名企业家都与他无关。
他只不过是一个失去一切、彻头彻尾的失败者罢了。
弗朗西斯毫无斗志的模样连健太都不忍再看下去，他扭头对着林檎说道：“我说了吧这家伙已经没用了，别管他，让他自己慢慢死掉就好了。”
少女唇角紧抿，沉默着不再说话。
今天的横滨是艳丽的大晴天，海湾上空**无云，连阴沉的擂钵街都为了这难得明媚的天气洗衣晒被，纷纷打开紧闭的房门。
而林檎所在的这一角却气氛沉默死寂，像是在进行一场无声的比赛，认输的人将失去自己的信念。
终于，金发的少女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宛若宝石黄金般明亮的眸子浮现出一抹坚定。
“弗朗西斯；斯科特；基；菲茨杰拉德！你听好了，接下来我会对你做出最后的通告。”
她清脆的声音回荡在空中，黑布下的流浪汉耳朵动了动，但神情依旧死气沉沉。
“给我好好打起精神来啊！”
“不然的话，我就要按照家训对付你了哦。”
林檎说完，退后了一步将身上的挎包摘下递给愣神地健太。
哈，家训是什么鬼？难道这家伙是哪个大家族的小姐？
健太满心疑惑，但看着少女坚定地表情，他喉咙里再也发不出阻止、不看好的声音。
宫泽林檎是个与众不同的孩子。
这一点早在为了让妻子能恢复健康而收养林檎之前，弗朗西斯就意识到了。
就像他舍弃自己的一切也无法忘掉自己的家人一样，他的养女也意外地与他一样执着，对于认定的东西永远也不会改变。
而就在刚刚，弗朗西斯在朦胧中似乎听到了他养女的声音。
...家训？
他认识的人里只有一个家伙会认真把家训这种无用的东西当做人生格言，并且完美地履行。
而且要是没记错的话那个家训的内容是——
牛要是不听话的话....
弗朗西斯猛地睁开眼睛，向那位站在他身前被健太恐惧地注视着的少女，缓缓伸出垂死挣扎之手。
他声嘶力竭尽全力遏制：“我去打工！我去！！林檎你不要——”
然而晚了。
金发金眼的少女双手高举着一个废旧的卡车轮胎，当听见弗朗西斯的呐喊时，她笑容更加灿烂了。
“阿爹果然说得对，不管是牛还是人，要是不听话的话...”
“打它一顿就好了！”
“啊————！！！”
那一天，附近的居民都听到了一道穿透云霄的凄惨哀嚎。
*
隔壁迷你的隔间传来细细水流声。
一旁健太在把弄着奇怪的金属，林檎看了一眼便悻悻收回视线，乖巧地跪坐在地板上，打量着这间半边卧室半边工作室用的宽敞房子。
这里是健太的邻居田中叔的家里，因为弗朗西斯从轮胎下爬出来后的第一个要求就是洗澡，林檎毫不犹豫的带他来这里拜托对方。
这半天下来林檎对擂钵街已经有了粗浅的认识，比如在擂钵街能洗澡的一定是大户人家。
至少比她和弗朗西斯加在一起都有钱。
正在工作中的光头壮汉瞥见那金发的小姑娘，瞪着圆溜溜的眼睛四处好奇地打量，便放下手中的电焊枪，从抽屉找出两包燕麦片，递到她和健太的面前。
田中说：“小林檎，这是麦片。因为厨房在被用着没办法烧水，就这样直接吃吧。”
林檎：“唔。”
看着手中燕麦包装上印着燕麦粥的精美图片，林檎向他道谢，无措地拿在手，又看了一眼身边并不想搭理田中叔的红发男孩。
“嘁，乡下该不会连燕麦都没有吧，真是拿你没办法，”健太看见她脸上呆呆地表情，原本不想去拿但是犹豫了一下，主动从呲牙笑着的壮汉手里一把夺过，别扭道：“笑得丑**，不过...谢啦。”
田中叔摸了摸光头，转身回去继续工作。
健太小心地将袋子撕开一个小口，做示范地仰起头往口里倒，边对林檎说：“看见没，就这样吃的，不过会很干等下去喝点自来水就好了。”
这样的话又可以省下一餐了。
“如果你不想看她麦麸过敏一直拉肚子抽筋，最好把另一包也吃掉。”
一道磁性的男声响起，屋子里的人愣了一下同时看过去。
厨房洗浴两用的隔间被打开了，一名身材高大挺拔，面容英俊的男人用毛巾擦拭着湿漉漉的金色发丝，出现在房间内。
健太咀嚼麦片的动作渐渐停下。
等等，帅哥你谁啊？
林檎看着对方露出笑容，她开心地问道：“西西你洗好澡了？”
西西？弗朗斯西？那个邋遢的流浪汉？！
在众人目不转睛地诡异注视下，那个面容英俊气质非凡的金发男人随手将毛巾丢开，神情十分自然地迈开长腿直径走到林檎身前，将麦片抽出丢给健太。
弗朗西斯以居高临下的视线看着抬头仰望他的少女，一边整理着袖口，慢条斯理地说道：“是这个国家伙食太差了吗，可爱的小苹果，一年不见你怎么完全没长高？”
头顶的呆**晃了晃，林檎捏了捏拳头，扬起头炫耀般开口：“我有长高两厘米，现在已经154了！”
弗朗西斯摸了摸下巴说：“是吗，那么恭喜你还差二十厘米赶上塞尔妲，或许未来可以不用我给你定的那些增高垫了。”
林檎：？
她神情天真地歪了歪脑袋：“你找死吗。”
“咳，”回想起那巨大的轮胎，弗朗西斯若无其事地别过头，看向墙角裂缝中挤出的苔藓，评价道：“这些草种的不错。”
健太眼角抽了抽，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与林檎相处自然的男人。
明明只是洗澡后刮了个胡子，甚至穿的还是田中十几年前的旧衬衫，但那股多年养尊处优、自信狂妄的气质依旧从骨子里露了出来。
不过弗朗西斯更愿意称其为他强大的领袖魅力。
拍了拍身上的旧衬衫，弗朗西斯环顾着这间狭窄老旧的房子，微微扬起下颚，他优雅磁性嗓音说道：“果然，仔细观察后的确和白鲸上一间厕所差不多大。好了，那么现在就开始临时会议吧。”
健太额侧青筋一跳。
虽然没有明面上的嫌弃，也只是陈述的口吻，但这和林檎如出一辙的气人语气，真不愧是养父女俩。
好脾气的田中叔并不在意对方的diss，他从角落里找出一把椅子放在弗朗西斯身边。
弗朗西斯侧眸看了眼其貌不扬的光头壮汉，微微颔首致谢：“多谢。”
临时会议？是关于组合的吗？
林檎想了想，努力举起手提问：“西西，组合不是解散了吗？”
她记得表弟在来信中说养父现在孤身一人的状况。
堆满杂物的狭窄小屋中，金发的男人直起背脊端正地坐在低矮的竹凳上，丝毫不见之前的颓废落魄。
听见林檎的疑问，弗朗西斯微微挑起一侧眉毛，宛如盛着天空大海的碧蓝色眸子对她眨了眨，露出一抹运筹帷幄的狂妄笑容。
“当然是关于‘菲茨杰拉德家族成功夺取横滨的作战会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