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1
一叠间网咖的洗衣房中。
一名白发的青年握着手机正在通话，他干净温柔的声音在嗡‘嗡嗡’运转的烘干机的噪音中显得有些模糊不清，但仔细去听还能听见他略微紧张吞咽口水的声音。
“...恩恩，跳海被人救了给对方添了麻烦要稍微补偿一下。所以事情就是这样，国木田先生请放心，晚归报告等归社后我会写好递交给社长。”
“啊？太宰先生吗？...抱歉我没能找到他，可能现在哪条河边飘着吧..？”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冷漠的轻啧，不知是在不耐太宰治又去跳海，还是他晚归这件事。
中岛敦擦了擦额头不存在的冷汗，犹豫了一下还是没将救他的人与不久前在巷子里‘摸过’他的少女是同一人的真相说出。
一旁烘干机还有二十分钟才能好，他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由网咖提供的免费浴袍，再想了想一叠间里同样穿着浴袍正在等待他的少女，总感觉现在诡异的情况还是不要告知他们比较好。
只要一会儿他偷偷找机会验证异能是否被解除了就行，这样之后就不会再有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吧 ？
中岛敦挂断了与国木田独步的通话，有些疲惫地叹了口气。
在路过一台自动售货机前，他目光落在机器上忽然停住脚步。
当中岛敦回到他支付了两小时使用费的网咖隔间时，那名令他心生颤意的金发少女正背对着他，在电脑前以十分缓慢的速度敲击着键盘。
是在查询什么吗？
中岛敦不经意地瞥了眼屏幕。
良好的视力让他看见写着神奈川立海大高中的学校官网，其余的在林檎转过身后他快速收回视线，没能看清。
似乎是..报名页面？居然是高中生吗？
林檎看着说去打电话给公司报备的白发青年，目光在他左手握着的翻盖手机上停留了一秒，问道：“电话打完了？是遇到了什么麻烦么？”
在海里游了这么久还能继续使用，现在的通讯设备真是相当厉害呢。
被她以极其清澈的目光盯着，原本在猜测她年龄的中岛敦心中一紧，下意识的快速摇头否认。
中岛敦：“没什么！没什么麻烦的事情！”
明明这个让他害怕的最**烦就在眼前。
他背部紧贴着门，面红耳赤神态极其不自然一副撒谎有心事的模样，偏偏林檎却眨了眨眼，‘哦’了一声后不再询问，继续转身用一指禅敲击她的键盘。
中岛敦悄悄舒了口气，看了眼背对着他穿着白色浴袍身材娇小纤细的少女。
说起来她的坐姿是除了特定环境下，现代人很少会用到的跪坐。挺直的背脊端正的姿态，再加上敲击键盘不熟练的一指禅，整个人与这个社会显得格格不入，却又没有太大违和感。
简直像是刚从某个偏僻山村出来的一样。
中岛敦收回视线，从之前在售货机买来的两瓶饮料中拿出一瓶波子汽水，小心翼翼保持一定距离放在林檎腿边。
同时他的手还没有远离，正犹豫着要不要快速触碰一下林檎跪坐时压在身后的半截脚丫。
这样是不是有些不太好..？悄悄摸人脚丫被发现了万一被当成有那种爱好的奇怪人物该怎么办！？可现在又是最好的机会...
中岛敦反复伸出手又收回，最终咽下口水下定决心。
没错！只要他速度够快，脚丫就不会有知觉！
他坚定了信心，屏住呼吸伸出指尖，紧张地朝林檎压在屁股下的脚丫靠近。
“你在干什么？”
头顶忽然传来少女疑问的声音，中岛敦浑身僵住，指尖仅停留在距离林檎脚丫几厘米外。
接着，他的手在电光火石间转向了一旁的波子汽水。
中岛敦抬起头看着林檎疑惑的面庞，将汽水举在脸边，露出如保险推销员般亲切热情的笑容。
中岛敦：“你渴不渴，来喝点饮料吧。”
“是有一点，”林檎抿了抿干涩的嘴唇，郑重地接过感激道：“你真是个好人，又请我喝饮料又是上网，我一会好好报答你的！”
收到好人卡的中岛敦结巴着摇头：“不不、不用了。”
报答什么就算了，他只是想快点确认被附加的异能解除了，然后赶紧和你分开而已！！
中岛敦尴尬地笑着，自己也拿出一瓶波子汽水打开默默喝着。
刚才差点被林檎发现的紧张和恐惧感，让他暂时失去靠近的勇气，他贴着墙边，在这间狭窄拥挤的一叠间里谨慎的与林檎保持着一定距离。
林檎似乎没有到察觉他偶尔递来的警惕眼神。
她将半干的披肩金发拢起，没用皮筋就将头发在头顶快速盘了个丸子头，像个澡堂大叔一样‘啵’的一声打开波子汽水，举起来顿顿顿大灌了一口。
林檎惬意地眯起眼，勾起唇角对缩在墙角的青年开心说道：“是哈密瓜味的，很久没喝过了，好甜奥！”
说完她擦了擦嘴角上的汽水泡沫，忽然张开嘴：“嗝！”然后晃动着空了一半的汽水瓶，举起继续顿顿顿。
...更像大叔了。
为了让话题继续下去好制造机会，白发青年拿起自己的汽水，尴尬不失礼貌的附和道：“那个，你喜欢就好，我的是青苹果味也很甜，你也可以试试。”
等等、他这个说法是不是容易被误解为要把饮料给她喝？！
仔细想想也许可以借着交换饮料的时候制造接触的，但这样一来不就是间、间接kkkk、kiss了嘛！！
中岛敦顿时陷入后悔和纠结之中。
青苹果味？
林檎扭头看向他，青年握着绿色的汽水瓶，清秀的脸上努力露出抽搐的和善笑容，试图安利自己喜爱口味的饮料。
林檎收回视线干脆的拒绝：“唔，不用了。”
虽然被拒绝松了口气，不知道为何，中岛敦感觉少女看向他的目光有那么一丝奇怪，似乎对于他手中的饮料有些介怀。
凉爽可口的汽水确实驱散了在海中游泳带来的疲惫感。
中岛敦靠着墙角，低头看着手中玻璃瓶，透明的玻璃珠在收缩的瓶身不断晃动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他想起林檎喝下汽水时露出快乐纯真的笑容，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你之前说很久没喝过，是你们那边没有波子汽水吗？”
这样的汽水在来横滨前，其实他在孤儿院的时候也只在过年时喝过一次。
记忆里清爽的青苹果味似乎比手中这瓶更加甜美，但也没有太多的不同。
林檎：“没有哦，山里没有自动贩售机，只有自家酿的果酒和牛奶、羊奶啦。”
林檎对他摇了摇头，喝完饮料再次回到电脑前，动作缓慢的敲击键盘。
中岛敦愣住：“诶？”
果然是山里来的吗...不过这个家乡背景似乎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他看着她虽然不熟练但是正确使用电脑的动作，忍不住发起好奇地提问：“山里也有电脑吗？”
而且也知道自动贩售机，似乎并不是很偏僻贫穷的村庄？
林檎关掉页面转过头，正在关机的液晶显示器发出的蓝光落在她白皙的侧脸上，中岛笃才发现这名娃娃脸的少女有着一对浓密纤长的棕色睫毛。
原来金发的人也不一定是金色的睫毛啊。
他看着林檎扇动着那浓密如羽扇的睫毛，对他疑似偏见的话语毫不在意，翘着嘴角解释道：“是之前留学的时候学的。”
中岛敦扯了扯嘴角，莫名的既视感更甚：“真是丰富的人生经验。”
想起两年前忽然被弗朗西斯找到，接到北美居住一年的奇妙经历，林檎也认同地点了点头。
忽然，想起什么她挺直腰板端正的坐好，对着被她动作吓了一跳的青年露出灿然的笑容：“对了，刚刚是我第一次在大海里游泳哦！”
对于很少见海居住在山里的孩子来说，对海的向往存在每个人心中。
“谢谢你给我带来那样拼尽全力畅快游泳的经历！”林檎十分开心地说道，眼底似是闪烁着星光。
回忆起在如噩梦般在海中漫长追逐的记忆，青年神色僵住。
中岛敦干涩道：“...不用谢。”
林檎没有再说话乖巧地喝着自己那瓶汽水，很快小隔间安静了下来，还能听见隔壁房间传来键盘敲击的声音。
在安逸的气氛下，中岛敦渐渐放松了紧绷的身体，他瞥了眼安静后显得恬静不少的少女。
柔顺的金发被盘在脑后，露出一截纤细白皙的脖颈，再往是下网咖提供的浴袍，普通大小的浴袍大概对她而言有些宽松，就用腰带缠了好几圈，紧得像是只胖**毛虫。
再加上那对明亮的圆杏眼和略带婴儿肥的小脸，总之就是一点没有之前想象中粉红的氛围，场景还有些令人发笑。
这样看他感觉对方也没有之前想象中那么可怕。
恩，至少在她不动手动脚之前。
他忍不住好奇地询问：“除了去国外的经历，你是第一次离开山里、离开家乡到横滨来吗？”
刚才的高中报名也是，似乎是决定要在这边暂时居住下来。再联想到第一次见她那有些土气的朴实打扮，应该是刚刚来这座城市不久吧
“恩，是第一次，”林檎重重地点头，鎏金色的星眸似乎闪闪发光，“而且横滨真的超级漂亮，我很喜欢这里！”
果然，刚来横滨不久，那就是和他之前的状况一样了。
中岛敦扬起唇角，看着林檎清澈明亮的眼睛也不住轻声说道：“我也最喜欢这座城市了。“
‘咕——’
气氛正融洽时，一道疑似肚子里传出的响亮声突兀的响起。
中岛敦脸上一红，下意识对林檎慌张地解释道：“那个，刚刚不是我发出的！”
林檎用手按着因饥饿发出**的肚子，她看向有些窘迫的中岛敦大方承认：“是我啦！因为两天没吃饭才叫的吧，吵到你了对不起啊，我会好好控制的。”
中岛敦放下心来，了然点头：“哦，原来是没控制住啊...”
等等！这是能控制住的事情吗！
他倏地一下站起身，林檎茫然地看向他。
林檎：“怎么了？”
中岛敦眉间紧蹙盯着林檎，一直友善温柔的语气忽然严肃起来，他认真训斥道：“两天没吃饭...这不是很严重吗！怎么可以一副毫不在意样子！”
“虽然我知道现在的女生都喜欢说减肥什么的，但你已经很瘦了，而且你还是高中生吧，那还长身体中那就更不能不吃饭了！”
显然他因为林檎轻松的模样将她当成为了身材节食中的女性。
看着对吃饭这件事显得莫名有些执着的中岛敦，林檎眨了眨眼，没有被误解的气愤只是歪了歪头，认真地说了一句：“我没有在减肥。”
中岛敦松了口气，就听到林檎用平静的语气笑着说：“只是纯粹因为穷没吃上饭而已。”
而且健太的食物本来就稀少，对她而言只是聊胜于无，无法吃饱的话不如留给更需要的人，如果是村子里大家一定都会这么做的。
青年神色彻底愣住。
刚来横滨、无依无靠，还吃不上饭。
那不就和他当时一模一样了吗！！
他怔怔地向少女看去，她灿金色的澄澈眸子回望着他，甚至扬起甜美可爱的笑容。
拥有纯洁狗狗眼的林檎歪歪头：“怎么啦？”
呜哇...！这眼神.....
中岛敦下意识贴着墙壁向门口移动，不知道为何心底有一种让他快逃的想法。
可终究青年的善良还是让他摸出钱包。
“那我请你吃饭吧。”
林檎眼睛逐渐亮了起来。
在她眼中此时的中岛敦如救世主降临般，带着普渡世人的神圣光环。
“但在这之前，我们还有件事情要做。”
青年用手指挠了挠脸颊，有些羞涩地小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