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36
方形的餐桌边, 身穿高中制服的金发少女正襟危坐，双目直视着前方，在舒适的空调房里额头淌下颗偌大的汗珠。
几米外的客厅沙发处，穿着一声黑色长风衣的青年沉默地注视着她, 风衣角边延伸出一只黑色的恶兽, 不时张牙舞爪无声咆哮。
忽然罗生门收了回去。
围着淡杏色围裙的黑发少女从厨房走出, 将手中装着红豆馅大福的盘子放在餐桌上，打破僵局。
银看着气氛奇怪的友人和兄长，低头对林檎温声关心道：“怎么了宫泽？是布丁没烤好么？”
被罗生门无声恐吓的林檎眼泪都要吓出来了，银的温柔关怀到来得恰到好处。
她一把拉住芥川银的手, 在银慌乱羞涩的表情中感动道：“没有，就是太好吃了！你的家人也太好了！好到让我意外！”
意外地想找个时光机回到十分钟前, 掐死大放其词的自己。
林檎含着泪：“我都不知道你有个这么好的哥哥。”
鲜少和人普通交往的银飞快脸红起来，抽出手把原本要给芥川的大福推到林檎面前, 垂着头小声道：“兄长大人他...兄长大人一直都很好，你们能相处愉快我很开心。”
芥川龙之介忽然从沙发上站起来，缓缓走到桌边, 抽开林檎对面的椅子面无表情地坐下。
林檎汗毛都要竖起来了。
银丝毫没有察觉不对劲。
她开心地看着林檎和芥川，白皙小巧的脸上浮着层兴奋地薄粉：“我去给你们做饭, 很快就好了。”
不！！别走啊她的小天使！你哥半小时前才把她挂在天上，还毁掉她了清白和小果树。
少女圆润的狗狗眼瞬间慌张, 甚至流露出一丝祈求。
而一心要为友人和兄长准备美味料理的银转身就进了厨房，留下客厅气氛骤然冰冷的两人。
厨房里传来轻微的瓢盆碰撞声, 明明是温馨的场景, 林檎却内心慌乱如麻。
有龙套在的时候她还安心点，一旦周边没人，在芥川强大的气势下她不争气的又开始害怕起来。
啊呜呜, 他好可怕，但是是银很重要的哥哥酱...
林檎艰难地扯出招牌爽朗笑容，像小太阳一样试图驱散芥川周身的寒气：“那个，芥川哥哥要不要吃点大福呀？银做的点心很好吃哦。”
青年眉眼都没抬一下，罗生门重新冒出来咬着林檎还没动过的大福盘子，拖到芥川面前。
不知为何，林檎在黑兽漆黑的脸上看到了一抹鄙夷的窃笑。
林檎：.....
少女不着痕迹的深呼吸，目光移到他身上和之前同款的黑风衣，扬着笑容继续真诚地夸赞道：“芥川哥哥的风、风衣很帅气！是小银给你选的吗？她给我选的裙子也很好看，小银真的超厉害。”还不忘夸他妹妹以示友好。
谈到妹妹，芥川面无表情的脸上终于有了变化。
他直直地看着笑容可爱的娃娃脸少女，目光深幽。他身上的风衣是衣柜里拿的，这样的同款他有十几件。
终于，芥川龙之介在她期待地目光下开口道：“在下，并没有银之外的其他妹妹。”
像是很嫌弃林檎这么叫他。
小太阳脸上的笑容噗地一下熄灭了。
嘤，为什么小银那么温柔善解人意，她哥哥却这么冷漠无情无理取闹，他们真的是兄妹嘛？
不过已经不是第一次被冷漠的城里人打击到，林檎很快振作起来。
她老实的吃了会儿布丁，不时抬眼瞥着吃着红豆大福表情一派平静的黑发青年，舔了舔嘴唇，突然小声道：“对不起？”
芥川动作顿住，看向她。
他的眼眸是灰黑色的，在背光处显得如幽潭般一片漆黑，宛如吞噬人的深渊。可在明亮的光照下却灰得透亮，似灰水晶般深沉却干净。
林檎盯着他鬓边的白发，客厅的暖黄灯光下芥川身上少了几缕阴沉和苍白感。
她放下勺子，认真地向他道歉：“箱子我不是故意拿走的，当时不知道那么贵重。”她当时只是想找个种韭菜的容器。
对方没有反应，林檎眨了眨眼也不在意，自顾自地继续说：“还有风衣的事情也是，擅自脱下你的衣服真对不起啊，我下次会洗干净还给你的！手提箱的钱也是！”
住在贫民窟里的人说要把遗失了两周的百万美元原封不动的归还？
不少人听到都会发笑，芥川龙之介却面色不动，目光毫无波澜的看着她。
说着林檎还有些气愤，她想起自己无辜遭殃的苹果树，无比痛心疾首。
林檎瞥了眼厨房里忙碌的纤细身影，压低了声音眉头高高扬起：“但是你也不该突然袭击我！还把我的果树和空地搞成那样，还把穿这裙子的女生倒挂起来...总之，用异能攻击无辜的人是不对的！”
虽然她也不算很无辜就是了...
罗生门呲着牙朝她张开嘴，少女顿了顿，屁股挪远了些继续嘀咕着：“结论就是我们都有错，所以就当做抵消了吧？好吧？”
芥川收起黑兽，指节分明的手指捏在软糯的大福上，无比修长。
“侵犯港口黑手党利益的家伙，从来都是加倍偿还。”他声音冷冷地说。
“而且，在下也无法理解你的幼稚想法。”
话语落下，餐桌上的气氛瞬间变得一片冰冷。
一向自来熟健谈的林檎嘴角抽了抽，第一次感受到聊天终结者的可怕之处。
她不满地嘟囔着，白嫩的小脸被气出红晕：“我又不是故意的，也说了会还呀？城里人真的很不讲道理耶。”
明明在乡下发生这种事都是一笑泯恩仇，打不了拿出揍牛的气势打一顿来消气。
生活在淳朴乡村的林檎无法理解他的冷酷，芥川龙之介也无法理解她的天真乐观。
为什么擂钵街...居然会有这种与黑暗环境完全相反的生物存在？
林檎叹了口气。
算了，友谊的建立都是从一方的包容和友好开始。
她努了努嘴，问他：“那你要我怎样做，才能原谅我？”
芥川捏着甜口的大福，声音平直地回答道：“你可以去死。”
少女眼神茫然了一下。
林檎不安地摸了摸呆毛，以为自己get到芥川的冷笑话，扬起唇角配合地可爱笑着：“芥川君是在开玩笑嘛？哈哈哈，挺好笑的哦。”
却没想到青年看着她，无比认真地说：“在下从来不开玩笑。”
林檎甜美的笑容僵硬：“....”
聊不下去了。
阳光的小太阳在芥川面前屡次铩羽，连身上无形的光芒都黯淡了一些。
气氛再次陷入了焦灼中，纵使是心大的林檎在芥川的沉默用餐中，也不禁怀疑对方是不是策划着吃完大福就用罗生门直接咬死她。
软糯可口的白软大福在芥川修长的手指间一点点消失，林檎愈来愈紧张，直到盯着芥川吃下最后一口大福，喉结上下滚动时她也紧张的在吞咽。
忽然一道温柔的声音从厨房传来：“兄长大人，味增汤的高汤包没了，能帮我去超市买一些回来吗？”
林檎收回落在芥川手指上的视线，恍然回神站起身来：“我去买！”
说完她拔腿冲向玄关。
银看着少女两条小腿捣得飞快，手指不安地抵在唇边：“宫泽她知道附近的超市是开在前面巷口的吗？”
她想起几次见到林檎，她似乎总是能遇见事件的体质，更担心了。
芥川用手帕擦了擦嘴角的奶油，站起身走向门口：“不用担心。”
银欣慰地笑了起来：“诶，兄长大人是要去找宫泽么？太好了，我有点怕她迷路，可以的话能再买些蔬菜回来吗？我想做的稍微丰盛一些。”
芥川回头看向玄关处穿着围裙的妹妹，点头答应：“好。”
他嘴角抽动，似乎想对家人温柔地一笑，但青年木然的脸上只是凉凉地掀了下嘴角。
芥川深邃的眸子注视着楼下林檎的背影：“她逃不了多远的。”
银温柔地笑着，目送芥川换上鞋子，漆黑的身影消失在公寓走廊。
没想到兄长大人可以和林檎相处的这么愉快，不过他的用词...是不是有些奇怪？
银摇了摇头，没想太多，只把这当成性格内敛的哥哥面对充满活力的女高中生有些不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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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走出去不远的林檎，像被老鹰捉住的小鸡崽一样，乖巧老实地被罗生门叼着从靠近商业街的巷口提回来。
这次芥川没有再放风筝，把她抓回身边后罗生门就松口收了回去。
芥川：“超市在这边，跟着在下，敢离开半秒钟在下的罗生门就不会再客气。”
接着他走到林檎两步外，冷冷地说完转身走向反方向。
从高处下来双腿打颤的林檎也没生气，和小尾巴一样踩着芥川的影子亦步亦趋。
跟着芥川行走了一会儿，她才从恐高的恐惧中缓过来，恢复了元气精神的状态，又开始睁着双金色眸子好奇地打量周围。
芥川兄妹常去的超市就是家普通连锁超市，一路上行人也没对身穿黑风衣气质冷漠的青年有什么反应，港口最凶恶的黑手党就像是普通人一样，安静地行走在街道上去超市挑选晚餐的食材。
进了超市，芥川十分自然地拿起一旁的手提篮，径直走向生鲜蔬菜区，似乎平时没少和妹妹逛超市。
来城里快一个月的林檎其实也是第一次逛超市，学着他也拿了个篮子，跟在芥川身后，只是在她被某个商品吸引目光回神后，青年都会站在不远处冷冷地注视着她，眼里充满警告。
虽然有点可怕...但是还挺有安全感的？！
其实一路上林檎有些害怕他会出手，虽然她自信认为胜率是五五开，但还是做好了随时召唤银河号搬救兵的准备。
可到现在芥川也只是站在蔬菜柜前，拿起颗青椒微微皱眉。
在没有执行任务的时候，芥川龙之介身上的冷漠气息消散了许多。此时他鬓角的白发安静的贴合在瘦削的下颌边，显得整个人十分柔和。
仔细看上去因为肺部的疾病，有些略微病态苍白的青年，还可能是时下女生喜欢的‘身体柔弱却无比强大’的高反差萌类型。
可是乡下来的林檎无法理解这些萌点。
她见芥川一派冷面杀手的姿态却手法娴熟，选的食材都是既新鲜又便宜，顿时佩服地看着他，有样学样的拿菜也没考虑自己为什么要重复拿两份。
只是在路过水果区时，少女冷不丁地幽幽道：“...原本我的苹果树过段时间也能结果了。”
芥川面无表情地垂眸瞥向她，睫毛遮掩下的眸光略显凶狠。
有预感芥川不会在这里动手的林檎不甘示弱地仰起头回视，金灿的眼眸一眨不眨。
他和林檎对视着，身上溢出的煞气写满了生人勿进，让超市客户不由给他们让道。
半晌，芥川龙之介深吸了口气，像是压抑着什么：“在下...没有理由在意那些渺小的事物。”
林檎振振有词：“可那是我的食物！我辛辛苦苦种出来的！”也是翠星石辛苦催生的！
在擂钵街食物是无比重要的，几乎每天都有饿死和争抢食物死亡的人。
虽然知道林檎不属于那一类，青年眸色还是更暗了。
他阴沉地盯着林檎，少女刺眼的眼眸里写满了执着，最终芥川冷冷地转过身把自己提着的篮子放在一旁货架上。
“银很期待这次晚餐，所以在下不会对你出手。”他说。
林檎看着那个瘦削的黑风衣青年一愣。
芥川微咳着，冰冷的声音传来：“下次见面就是你的死期。”
“还有，食材不需要买两份，把那些放回去，别试图耗费在下不多的耐心。”
所以还是那么凶！！刚刚觉得他挺温柔的果然是错觉叭！
林檎眨了眨眼，刚要生气，就见芥川的篮子里多了两个红色的富士苹果，还用精美的透明包装和蝴蝶结裹着，顿时眼眸一亮，消气了。
她笑容灿然地把自己那份食材放回去，拎起装着苹果的篮子，追上芥川的背影。
林檎眯着眼睛可爱地说：“芥川君，我其实不太喜欢吃芹菜。”她还不忘补充：“我和小银说过我讨厌吃这些哒。”
手指落在一捆芹菜上的芥川额侧青筋跳了跳。
芹菜最终还是放回了货架。
林檎看着货架上的牛腩，意有所指：“芥川君，这个好像很新鲜的样子？”
芥川眼里杀气四溢：“.....”
“闭嘴。”
结账时。
一路作为苦力提篮子的林檎理所当然地询问‘可不可以给她和银买两杯奶茶喝’，得来芥川十分想杀死她的死亡凝视。
最后，林檎还是在收银员的推荐下得到两份珍珠奶茶粉，不经意间露出了得意的浅笑。
“敦，你在看什么？”
同样下班后和同居的恩人来超市抢购特价鸡蛋的镜花，歪着头问道。
等她看向中岛敦注视的方向时，人流量超高的超市内已经看不见芥川和林檎的身影。
中岛敦收回视线，对着镜花笑了笑：“没什么，可能是我认错人了。”
镜花点了点头：“哦。”继续看向超市广告屏投放的油豆腐广告。
见镜花不在意，中岛敦无声松了口气，等从大妈们群众挤着抢出一盒鸡蛋时，看着手里的鸡蛋却陷入了恍惚。
刚刚他好像...看到林檎和芥川龙之介在一起？
白发金眸的青年原本因抢到鸡蛋而翘起的嘴角渐渐落下，注视着人群眼中有些茫然。
作者有话要说： 美强惨芥芥。
这本男主是敦敦，决定了。
呜呜呜不要再说不喜欢芥芥了，他很好，是我没写好。
后文也不会写芥川林檎太暧昧，基本欢喜冤家，文里镜花是设定妹妹，文野本身官方是无cp的。
之前芥芥没出场，每天都有人喊芥芥，但我一开始写这几章每天都在掉收快一个星期了，掉的还不少，心情渐渐麻木ta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