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如何了断
“殿下，臣有几句话不吐不快。”
“江大人请讲。”
“殿下今日此举有欠妥当。”
“江大人此言何意？”
“楚姑娘尚且待字闺中，殿下贸贸然将人请入东宫，少不得惹来闲言碎语，有损楚姑娘的清誉。若传出去，殿下也会被人非议，此举非君子所为。”
赵琰呼吸一窒，却辩解道：“身正不怕影子斜！本宫行得正坐得端，何惧蜚短流长？楚姑娘乃女神童，并非寻常女子，自是不会拘泥于小节。”
“殿下此言非也！”
“楚姑娘觉得呢？”
……
楚颜正偷偷摸摸夹菜，突然被问话，筷子上刚夹起的鸡腿啪唧掉了，她咽了咽口水，压根没听二人刚才在争议什么。
“我……我想说……咱们能先吃饭吗？”
赵琰哑然失笑，“你吃，你吃。”
江道远也收回视线，继续和赵琰讲道理。太子也据理力争。
这二人，从君子之道谈到安邦定国，从后宫谈到前朝，从诗词歌赋谈到战火纷飞……
楚颜只顾埋头吃饭，压根对他们的话题，半点不感兴趣。
累，饿。
吃饱了犯困，想睡觉，这两人说个没完，真是好讨厌！
“来人！上酒！”
在楚颜打了无数个哈欠后，见他们二人竟从斗嘴演变成了斗酒。
你一杯！
我一杯！
楚颜实在扛不住，趴在旁边桌角上睡着了，对面二人，仍然兴致高昂。
彻夜，秉烛夜谈。
赵琰不知江道远的小心思，倒是很乐于和这位深得圣宠学识渊博的江大人探讨学问。
江道远就是故意的！
男人之间，无论到了多大年纪，都会有争强好胜之心。
江道远却不是替自己，而是替亲儿子江恒，论学问，江恒自也不差，但与太子却还是有些距离，毕竟二人自幼接受的教导不同。
江恒输在格局不如太子！家世地位，也略逊一筹！
更甚者，卫帅嫡女与太子早就相识，又曾共患难，交情非比寻常。江恒呢？与卫帅嫡女相识不过短短数月。
这一比，又输了！
不是江道远贬低自家孩子，委实是彻夜交谈后，他没半点把握，自家儿子能不能虏获佳人芳心？
酒一盏一盏，越喝越发愁。
江道远琢磨了半天，打算“曲线救国”，“殿下！这天下女子你尽可娶得，唯独她，你娶不得！”
赵琰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眼见趴在桌角的楚颜睡得香甜，嘴角不由泛起苦涩的笑意。
唯独她，娶不得？
关于这一点，他何尝不知晓？
倘若，她只是李家村的女神童！
倘若，她并非卫帅嫡女！
倘若，她心仪于身份尊贵的东宫太子！
那么……他赵琰还非她不娶！
可是事实是，她是李家村女神童，同时也是卫帅嫡女，最关键的是，她并没有心仪于他。
娶她，是百姓的呼声；娶她，是自己的梦想；娶她……大抵是不可能的事情。
这究竟是为什么？原因是——卫帅！
若卫帅还是卫帅，太子迎娶卫帅嫡女，恰恰是门当户对的好姻缘。只可惜，一场战争，一纸罪名，毁了这桩原本极其般配的姻缘。
卫帅的罪名，是他的父皇亲口下的圣旨。
哪怕有朝一日能替卫帅找到洗刷罪名的证据，谁又能让父皇收回成命呢？
君无戏言！
翻案等于打父皇的脸啊！
“请教江大人，若我执意娶她，可有办法？”赵琰诚心诚意求教。
江道远倒不好一口回绝，想了想，道：“有！除非……”
后面的话，赵琰已然意会。
是啊，除非他能坐上皇位，否则，绝无可能。可他已经等了整整五年之久，五年前，父皇的龙体就已欠佳，如今仍然欠佳，可毕竟没到油尽灯枯的时候，他难道还敢弑君不成？
可他还能再等几个五年？卫帅嫡女，难道会一直待字闺中吗？
赵琰一口饮尽壶中酒，颓然瘫倒在地。
江道远初次见到太子这般狼狈的模样，也是心惊不已。
“殿下想开些，天下何处无芳草呢？”
赵琰幽幽道：“她，不一样！真的！江大人不知她的好，她的独特。整个东京，再也找不到另一个她这样奇特的女子。”
这话……江道远竟然默默赞同点了头。
赵琰仿佛陷入了回忆里，徐徐说道：“我初见她时，她年仅八岁，一双眼睛亮得惊人。她镇定自若，她聪慧冷静，她谈笑风生，她胆识过人……她身上有股奇特的魅力，让我想靠近她，想永远把她留在身边。”
“在朝臣眼里，我一直比不上瑞王，才干比不上，胸襟比不上，学识比不上。是她，为我出谋划策，给了我立功的机会。也是她，陪我刀山火海，让我在百姓心目中有了威望。如果这些还不能证明，我非她不可，那这世上，大概任何一名女子都能做我的太子妃。”
“若不是她，是谁，已不重要！”
太子这番深情的告白，让江道远也不由动容，原来太子内心里对卫帅嫡女，已情深至此！
江恒呢？他可有这般深情？
江道远狠狠心，说道：“当断不断，其心必乱。殿下的心已经乱了，不如早日了断这孽缘。”
赵琰猛地砸了手中的酒壶！
“了断？如何了断？忘了她与我的同生共死？忘了她为我出谋划策？就算这一切能忘得掉，可我也忘不了她！忘不了她的一颦一笑，一嗔一怒，更忘不了她与我的点点滴滴！”
“可我能怎么办？我想娶她，做不到！我想忘了她，也做不到！我该怎么办？怎么办？”
赵琰红了眼眶。
江道远自斟自饮起来，为情所困的太子，他竟不忍心再劝。其实，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无需再劝。
楚颜被酒壶砸在地上的声响惊醒，见太子和江道远不知何时已经去了院中，又听到太子的这番话，她揉了揉发麻的手臂，换了个方向趴着继续睡。
做不到，还借酒消愁？
纯属自寻烦恼！
楚颜对太子并无半点动心，只当没听见这番。假设她对太子动心，只怕也会被东宫的妃嫔们吓得退避三舍？
回东宫时，没见乌泱泱一群花枝招展的女子，都在等着看她的热闹吗？当着她的面，都敢指指点点！
和这么多女子争抢太子？
她是脑抽了，还是傻了，还是有自虐倾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