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虚

  寂静，空凉，永恒的深渊。

  目光里出现一道遮天黑云，恍如大手一般的覆盖，断绝了袁沐摇摇欲坠的意念之火。

  ……

  “天啊，你们看重华学长的元色。”

  “合体境的金色元力！！！”

  “看来九野宫又要多一位乘阶长老了。”

  屋外连声起伏的高声大喝与惊诧，吵醒了袁沐。

  脑袋依旧一片混沌，头痛欲裂，袁沐撑起身子，向着白色窗户看去。

  窗外是一处规模宏伟的广场，以罗马斗兽场的形式环绕了一圈坐席，坐席上人山人海的观众，扯臂高呼，高声呐喊，热闹非凡。

  场中隐约有两个人影，距离太远，只能看出两个小点。

  但随之而来的变化，却让袁沐瞳孔紧缩。

  两个人影小点一前一后的身型巨长，瞬间成两个金色的庞然大物，伫立在广场中央，遮蔽住坐席头顶的天空。

  如此形态，袁沐将二人形貌看得分明，一人身穿洁白道袍，胸前纹饰着八卦图案，面如冠玉，脸色冷若冰霜。另一人形貌平凡，同样制式的道袍，不过胸前的图案却是刀剑相交。

  正凛神注视之际，窗外近处那讨论的旁音再次响起。

  “神工殿的欧云在一年前就是合体境了，重华学长应该打不赢吧。”

  “这可难说，我们太极殿向来法术高超，擅长同阶无敌，拿下一个打铁的弟子，还是手到擒来的。”

  “哼，同阶无敌，貌似是我们长生殿吧，什么时候手下败将也敢妄自尊大？”

  “你找死！”

  这三人一言不合，便在人群中动起手来，却在此时，一道大手印从天而降，将这三人提溜起来，甩出了围观席，瞬息而至，眨眼完成。

  耳根清净了的袁沐再度将视线瞄向广场中央。

  那八卦图案的英俊男子体内跃出两道狼影，一黑一白，窜向神工殿平凡男子。

  平凡男子不慌不忙，握拳指天，挥臂向下，一柄巨斧破空而来，横斩劈地，地面裂开一道深壑，将狼影奔腾的道路阻住。

  只见神工殿男子抱拳一拱手，就踏步一跳，跃出广场中央，消失不见。

  这场短暂而惊心动魄的打斗，让袁沐尘封的记忆纷至沓来。

  严格意义上，他已经死了。

  死亡的那一瞬，他依稀看到了自己躺在医院病床上憔悴枯瘦的身躯，随后便陷入了无边无际的深渊坠落中。

  那种幽深的空间，袁沐无法去计量时间，直到枯燥的想要彻底睡去时，有一只大手将他从深渊中提了出来。

  他看到一个老头，日夜不倦的倒弄着一池莲藕，摆成人形，又作法九九八十一天，随后他漂浮的灵魂，就灌注其中。

  他复活成了莲藕人。

  那时候的袁沐，前世的记忆完全被封存，成年人的形态，却是小儿稚嫩的咿呀学语。

  他唤那个老头，仇通，为师父。

  在一个名为干戚殿的地方，跟随师父学艺，学习九野宫武殿的镇殿之术，神武决。

  慢慢地，他开始知晓这个世界的零星。

  这是一个区别于地球世界的另一个位面，被人称之为孤虚界。

  袁沐所处的地方被习惯称为海外，有仙岛三，方壶，瀛洲，蓬莱，九野宫位于方壶岛之上。往西，有大陆，称神州大陆，俗称大荒。上面生活着诸多上古种族的后裔，有神族，神兽，异人等。

  大荒分五部，北为鬼方，南为雷泽，西为昆仑，东为归墟，中为中原。每部都有小国林立，大国遗世，百族同居，和平安康。而五部之间，除了昆仑一部避世之外，其他四部多有征伐，战乱不休，生灵涂炭。

  而这个世界还不止神州大陆，亦有袁沐有所耳闻的神秘之地，亚特兰提斯，更有西方神界，古神宙斯，地狱之主撒旦等等。

  不过因为诸神协商，每个神界体系管辖的地面，与其他神界管辖的地面不会相通。这便是孤虚界有名的神隐协议。

  这是古神后裔遗留下来的世界，是没有被抹去神迹的世界，是诸多道法仙缘的世界。

  当他将失去前世记忆的三年经历回忆完，广场已经杳无人影，天色也暗了下来，只一道沟壑横跨广场，历历显目。

  袁沐重重地按了几下太阳穴，舒缓紧张的神经，门口传来敲门声。

  想到可能的来人，袁沐一惊，立刻躺倒，装作睡觉的模样。

  “醒了？”

  一个温文尔雅的声音问道，袁沐知道，这是他的便宜师兄，风正，也是武殿仅有的三个弟子之一。除了风正，与袁沐，在师父仇通的口中，似乎还有一个神秘的二师姐，在大荒行走。

  面对风正师兄的试探，袁沐依旧没有睁眼，片刻的沉默后，一股蛮力抓起他的身躯，然后是一阵剧痛，他被人重重摔倒在地。

  睁开眼，一个小姑娘咬牙切齿的嗔怒道。

  “又不是什么重伤，不过是不小心打晕了，装睡干嘛？风师兄早就看出来了。”

  这个小姑娘一身紫袍，胸前纹饰着一朵花，炯然有神的大眼睛与粉嫩红扑扑的脸蛋，显出怒色，让这精致的面孔显得越发可爱，她叫小迷，九野宫花殿弟子，也是花殿殿主之女。

  严格意义上来说，小迷是袁沐除了师父之外，在这个世界第一个与他说话的人，从此羁绊越深，纠葛也越多，最后，俨然便是死党一般的存在。

  性格泼辣，行事雷厉风行，又喜欢调皮作恶，袁沐也不敢得罪，呻吟一声道。

  “可是脑袋真的很晕啊。”

  小迷停了继续殴打的姿势，神色犹豫了片刻，手掌中心显出一颗绿丹，咬咬牙递给袁沐。

  “那你再吃一颗吧。”

  “没事，我休息休息就好。”

  看小迷纠结心痛的神情，袁沐就知道这绿丹的尊贵，想起昏迷后，有一股清凉的灵力在体内窜动，必然就是这绿丹的功效。

  也因祸得福，他的虚生境终于彻底大成，原先还剩下头颅之地，被这绿丹神妙配之体内的赤血能量，一鼓作气占领炼化。

  小迷以为袁沐假装谦辞，就强横的塞到袁沐手中，冷哼一声，转过头去。

  袁沐正不知如何是好时，一旁看戏的风正师兄开口了。

  “收下吧，清神丸日后还有用处，以后多多照顾小迷就行了。”

  “谁让他照顾啊，连我都打不赢。”

  未待袁沐回话，小迷突然出声道。

  袁沐有口难言，后来者的他，即使经历了三年苦修，也追赶不上这些孤虚界原生人从小就开始修炼的进度，目前的小迷，便是阴阳镜巅峰，只差一个契机，就会步入合体境，与袁沐实力相差很远。

  先前的比斗，堪堪撑过三招，便被她打晕在地。

  孤虚界的修仙天赋也并不是人人都有幸拥有的，那是一种万中无一的机缘。故而孤虚界存在着大量无法修仙的人，这种人，被修道人称之为无色人。

  慨因修仙之人的每一个境界都带有颜色划分。

  虚生境界为赤红，阴阳境界为纹黑，合体境界为金黄。袁沐都曾经看过，像自己的虚生赤红能量，小迷施展道术时，爬满皮肤的黑纹，以及先前广场打斗的两个金色巨人。

  合体境后仍有后续，自神隐之后，就少有人突破，渐渐泯灭于人世，被人遗忘。

  不过小迷有曾谈过，九野宫的禁地之中，似乎有超越合体境的传说存在，这种传闻，一直未曾停歇，也吸引了众多弟子窥探禁地的冲动，却往往去而无踪，不复返回。禁地就慢慢成了诡异血腥之地，闻者变色。

  “既然醒了，就让小迷带你将入学手续办好，以后就老实在鸿都学习。”

  风正师兄打破了袁沐的尴尬，出声提醒道。

  小迷抚掌拍声叫好，惹的袁沐一脸郁闷，想到风正师兄独自生活在云台，闭门自修，就不由问道。

  “师兄，为什么你可以不用来鸿都上学？”

  ”嘁，师兄可是超然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