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玫瑰野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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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野冬奇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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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瞿明诚走出公司大楼的时候,很巧,正好撞上了计嘉。

  一个多小时前,他眼睁睁看着薛颐然给她敬酒,女孩端着酒杯,手足无措地站在人群里,满目尽是无法融入这繁华都市的仓皇。

  那一瞬间,他虽然遗憾,虽然不忍,但心底最后一丝后悔也跟着烟消云散。

  因为他很清楚地知道,计嘉,已经跟不上他的步调了。

  他越走越高,而她则安逸窝在自己的舒适圈里。

  他们会慢慢变成两个世界的人,分手这件事,就算不是今天,也会发生在不远的未来。

  何不早痛早干净。

  方才年会结束,计嘉已经不见人影,但外套和背包都还留在座位上。

  有时候想想,瞿明诚都觉得很好笑,快二十三岁的人了,步入职场,还成天背着双肩背包,像个稚气未脱的学生。

  “对了明诚,你怎么回去啊?要不要我顺路送你?”

  突然响起的悦耳女声打断了他的思绪,瞿明诚偏过头,正好对上了薛颐然带着询问的眼神。

  对方晃了晃手里的车钥匙,笑意温柔:“因为大家今天好像都喝了酒,我就提前叫了代驾,唐创和俊彦他们都跟我一道走,你呢?是石州坊那个方向吗?”

  “……我正好相反。”

  “那没办法了。不过这个点打车也真不好打,他们好像排队都排到一百多位了,你要是家离得不远,还不如走回去或者开辆共享单车。”

  “……没事,我地铁也近的。”

  “好嘞。那我们先走了哈,拜拜。”

  “拜,明天见。”

  瞿明诚目视着他们一群人说说笑笑地朝地下车库走去,握了握拳,又无力地松开。

  工作这么几年,他过的并不算奢侈,也小有存款,买一辆车对于他来说,并不是什么高不可攀的奢望。

  但,买车容易养车难,尤其还是在荷江这个城市,小区的停车费都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更何况,对于现在的他来说,一辆十来万的普通车,既不能降低交通成本,也不能带来交际收益,还不如不买。

  “瞿明诚!”

  又是一道喊声。

  瞿明诚应声抬头,看见马路边一辆轿

  车旁,有住同一小区的同事朝他挥了挥手:“我们这边打的车到了,还能再坐一个人,你上不上?”

  “好,那真是谢谢……”

  ——话说一半,忽然止住。

  瞿明诚忽然发现,在那辆轿车旁,除了同事,似乎还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是……计嘉?

  晚风不平静,从西北风吹来。

  女生就站在风里,长发被吹得四处飞扬,气质如同月光一般静谧。

  其实,不接触性格的话,计嘉是属于清冷型的美女。

  冷白皮,眉眼疏阔,颧骨下颚带有一定的骨骼感,望着你不说话时,眼神又静又冷,充满疏离。

  从前在学校里,她是出了名的高冷女神,相貌和成绩都优秀的让人不敢高攀,也不爱交际。

  后来在一起了才发现,她骨子里就是个小女生。

  收藏了一飘窗的BJD娃娃,喜欢汉服和JK,成天不是打游戏就是画同人图,首饰盒里全是便宜浮夸的淘宝货。

  她美丽又天真,无辜又脆弱。一如她摆在飘窗上的那些BJD娃娃。

  而此刻的她,就这么脆弱地站在马路边,身上披了一件宽大的男士西装,仰着头和对面的男人说话。

  那男人高了她个半个多头,双手插兜,着装讲究,外表突出的有些过分,勾唇的时候,仿佛还带着几分挑逗。

  瞿明诚一瞬间就想到了某些特殊行业的从业者。

  他蹙蹙眉,到底还是放心不下,向等待的同事摆摆手,迈步朝“前女友”走去。

  .

  易承宣插着兜:“喏,走过来了,是你前男友么?”

  “……是。”

  原本,计嘉的全部注意力都是放在街道中那辆炫酷的红色法拉利上的。

  直到身旁的Eric喊回了她的思绪。

  她顺着他的目光朝前望,果然看见了瞿明诚。

  那个男人穿着笔挺的西装,面容清癯,在身旁满脸酒气的过路人中,仿佛鹤立鸡群。

  和从前一模一样。

  说真的,当初计嘉会答应他的追求,真的就是因为这身气质和这张脸。

  在现在这个社会,长的好看也是一种稀缺资源。

  更何况在天生自信不懂自我管理的男性群体里。

  如果说,身旁的这位Eric是个骄奢肆意的富贵少爷,那瞿明诚,就是文质彬彬的贫寒秀才。

  但计嘉忘了一件事:不仅只有富贵少爷会败光家业,贫寒秀才也会变成吸血凤凰男。

  当初追她时,可以半夜到自习室送伞,也可以清晨等在宿舍楼门口送早餐。

  甚至省吃俭用一个月只喝食堂的免费汤粥配榨菜,只为了买一双耐克送她作生日礼物。

  妈妈那时候说:嘉嘉啊,你不要被这些小恩小惠给迷惑住了,只有觉得自己配不上你的人,才会用这种廉价的苦肉计来感你。但你要明白,他不可能一辈子这样的。

  ——事实证明,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计嘉正在回忆往昔,瞿明诚已经走到了面前。

  他掩住唇,轻咳一声,神情稍稍有些尴尬:“嘉嘉。”

  “什么事?”

  计嘉很冷静,最起码表现出来是这样的。

  瞿明诚望着她仿佛看陌生人的眼神,窒了一窒,好半晌都没能说出话来。

  于是计嘉又问了一遍:“请问有什么事?”

  “你……”

  瞿明诚温声道:“我刚刚看你的外套和包都还放在楼上,是忘了拿吗?”

  计嘉这下是真有些惊讶:“你帮我拿下来了?”

  “……没。”

  计嘉:“……”

  那你说屁呢。

  “我想着你应该会回来,我拿走了也不一定能碰得上你,错过了反而更不好。”

  瞿明诚温声细语,“你刚才跑哪去了,给你发微信也没回。”

  她能去哪?

  好好的参加个年会忽然收到分手炸弹,她除了一个人静静疗愈情伤,还能干吗?

  这渣男是真不懂,还是明知故问?

  还有,都他妈分手了,又在这里演什么你侬我侬的感情戏?

  装绿茶吗?

  计嘉扯了扯唇角:“我还能去哪,去谈恋爱。”

  瞿明诚微微一愣:“你说什么?”

  他下意识看了眼站在旁边优哉游哉的男人,此刻凑近了距离,才发现对方的长相比远处看着更精致,姿态懒散,眉眼暧昧,衬衫解开三颗扣子,衣领上似乎还有口红印,整个人散发着浓郁的酒气。

  越看越觉得不是什么正经人。

  他拧起眉头,语气严肃了许多:“嘉嘉,你认为我对不起你也好,一时接受不了也好,但你的人生是你自己的,不要因为一时的情绪,就自暴自

  弃,做出一些未来会后悔莫及的事情。”

  ……又开始说些什么屁话。

  计嘉翻了个白眼,往后倒退两步,远离他:“我这辈子最后悔莫及的事情就是认识了你,现在开始弥补不行么。”

  “你的弥补就是通过这种方式?”

  男人的面上浮现出几分恨铁不成钢,“找了这么一个人买醉消愁?”

  “这么个人。”

  易承宣听到这,终于没忍住,眯起眼睛,“什么人?”

  “那个,你不用理他。他有病。”

  计嘉对于自己牵连了好心借外套的Eric很愧疚,抬起头认真道,“你看上去比他人模人样多了。”

  易承宣:“……谢谢。”

  感觉被夸的也不是很高兴,为什么?

  “计嘉,不要任性。”

  瞿明诚的脸色已经有些难看了:“这样,我现在送你回家,你自己一个人好好静静。”

  “……瞿明诚,你是不是真的有病?”

  “我是为你好。”

  “为我好,你是我妈还是我老板?”

  计嘉觉得荒唐极了,“现在渣男已经可以这么理直气壮地干涉起前女友的社交和日程了吗?连PUA都懒得P一下了?直接硬刚?”

  “不要随便学了个词就随便乱用,我不是在PUA,也没有在跟你开玩笑。”

  瞿明诚凝视着她,语气淡淡,“计嘉,分手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你可以伤心,也可以朝我发脾气,但是,不能因此而自甘堕落。”

  “……”

  计嘉愣愣地听他说了这么一串话。

  而后偏过头,望了望身侧的易承宣,又望了望前方的瞿明诚,陷入沉默。

  “你……不会是以为我在跟他谈恋爱,是自甘堕落吧?”

  她费解地揪起眉毛,“瞿明诚,你怎么现在,变得这么自信了?”

  “你什么意思?”

  计嘉指了指身侧:“你首先看他哈,长的比你帅,事业比你成功,钱也比你多……怎么,你好像不相信?那你看他的表。”

  易承宣很配合地举起手,晃了晃腕上的劳力士:“68万。”

  “是的,68万。”

  她歪着脑袋,“你再看看你自己,就,很普通的一个人啊。你怎么会觉得,我跟你分手后,找到这么一位新男朋友,是一件自甘堕落的事?”

  易承宣把手插回兜里,

  饶有兴致地唱双簧:“是啊,怎么会这么觉得呢?”

  “……”

  如果,人的肺是一个气球的话,瞿明诚现在可能已经炸了。

  他嘴上是在跟计嘉说话,眼睛却盯着面前的陌生男人,语气很冷:“所以,你的意思是,分手不到三小时,你就成功交到了一个条件优渥,远超过我的新男朋友?”

  “你这话怎么说的阴阳怪气的。”

  计嘉蹙起眉头,“你别污蔑人啊,我可没劈腿,我只是无缝衔接而已。”

  “……”

  长达五秒钟的寂静后,是易承宣打断了这尴尬的氛围。

  他握着手机:“你们聊,我接个电话。”

  瞿明诚目视他走远,深吸一口气,对着计嘉语重心长:“你非要跟我赌气,我没办法,但我真的劝你一句……”

  “瞿明诚。”

  计嘉直接打断他,“你知道一个真正有道德的前男友应该是什么样的吗?”

  “……”

  “就是跟死了一样。不说话,不出现,不联系,从此躲着我走,避着我走,在路上遇见也装不认识,听到我的名字装没听到,不要再让我的生活里出现任何有关你的资讯。”

  “嘉嘉……”

  “我——只是个喜欢玩洋娃娃的实习生。幼稚,不成熟,不在乎这份工作。”

  她缓缓道,“但你就不一样了,你有光明的前程。”

  “你觉得,咱俩要是真撕破了脸皮,是谁比较遭殃?”

  瞿明诚怔在原地。

  “所以,从现在开始,离我远一点,再也不要出现。”

  计嘉抬起眸,“就像死了一样。”

  “……”

  呼啸的夜风中,女生静静地凝视着他,眼睛里仿佛藏了一片死寂的海。

  那里暗不见光,那里波澜不惊,既没有恨,也没有爱。

  就仿佛,只是在看一副工具。

  等瞿明诚回过神来时,才发现,他的后背上全是冷汗。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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