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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欲娶之 必先毁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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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曲江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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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寂静的夜色里,袁檀紧紧将她抵在床榻上,目光灼灼,低低的声音含着一丝压迫:“你是谁?”

  这姿势着实暧昧。

  凤隐脸红了一红,正想开溜,突然很好奇袁檀会怎么处置半夜爬上他床的女人,天这么黑,他肯定看不清她的脸,不怕给他留下不好的印象。

  于是她大胆挑逗道:“妾爱慕九公子已久,不求公子给什么名分,但求能与公子做一夜夫妻。”

  袁檀似乎是心动了,道:“你是怎么进来的?”

  凤隐一怔,轻答:“我懂一点武,可以飞檐走壁。”

  袁檀默了一瞬,松开对她的箝制,从容地坐起身来,雪白的中衣微微敞开,冷月下眉目如霜,他说:“那你把衣服脱了。”

  凤隐合拢衣襟的手一顿:“什么?”仿佛万箭穿心而过,她不确定地又问,“你再说一遍。”

  “或许,”袁檀语声极淡,“你应该先掌灯,我看看你的容貌够不够资格。”

  凤隐觉得自己真是不撞南墙心不死,心想他若是真敢,她就、就……叹了一叹,其实也不能把他怎样。

  毕竟凡界是男权至上的地方,娶妻纳妾跟吃饭一样再平常不过,在这种大势所趋的环境下,要袁檀守身如玉简直不太可能。

  可是也不能这么随便?

  凤隐正胡思乱想,幽静的夜里突然晃过一道烛光。而袁檀站在烛台前,冷沉的目光打量着她。

  凤隐忙抬手挡住脸:“你做什么?”心里有些打鼓,也不知道他看清她的容貌没。

  “你不觉得这样很有意境么?”

  凤隐:“……”

  正在此时,袁檀忽然打开房门,夜风顷刻之间涌入,轻柔的帷帐在风中妖娆舞动,她听得袁檀唤来仆人,淡淡道:“屋里有个来路不明的女人,把她交由大理寺处理。”

  凤隐:“……”请问他把她当什么了,采花贼么?有女人采男人这一说么?骗她脱衣服是为了防止她逃脱么?

  ***

  凤隐逃得十分狼狈。

  袁檀一定认为她是轻浮浪荡的女人,不知刚才烛光一闪的瞬间,他有没有看清她的脸,若是看清楚了……先入为主的观念会令他排斥自己,要接近他必定很难,遑论让他爱上她了。

  原本只不过想偷偷看看他,解一下相思之苦,却不想反弄巧成拙。

  凤隐想了想,以袁檀的身家和相貌,想爬上他床的女子必定极多,正因为极多,反而不容易对谁留下太深刻的印象。她姑且先不和他碰面,时日一长,袁檀肯定将她忘得干净,届时再制造一个浪漫的邂逅。

  主意一定,凤隐打道回北海。

  因为文箫情史着实丰富,凤隐便向他请教,但又不能太刻意,以免他察觉出什么,思来想去,道:“如果一个美人半夜爬上一个男人的床,这个男人会作何感想?”

  “如果这位美人不是怀有行刺之类的目的,正常点的男人都会欣然受之。”

  凤隐愣了愣:“那如果男人推开了美人呢?”

  文箫摇着扇子,噗嗤笑道:“要么这个男人心有所爱,要么就是有不可告人的隐疾。”

  凤隐震了震,这两个答案她都不能接受。一顿,又道:“你和红贞初遇时是什么情形?”

  文箫一副追忆的模样,说:“那是在凡界某个不知名的山上,半山红樱开遍,将山间点缀得赤红如血,红贞穿着一身红衣身轻如燕地穿梭在樱林里,我还未恍过神来,她就一头撞入我怀里,然后……”

  “然后就一见钟情了?”

  文箫轻笑,摇头道:“她骂我好狗不挡道。”

  凤隐一噎,如此可见,红贞的刁蛮由来已久。

  文箫有一搭没一搭地敲者扇子,如今,他尚记得当时她猛抬起头,眉间似乎还有樱花印下的淡淡粉痕,她脸庞涨得通红,眼里明明闪过一丝歉意,却反过来凶巴巴地骂他。

  凤隐道:“你风流了大半辈子,见识过各种风情的女人,仅凭一眼便陷落在一个小姑娘身上,我如今想来都觉得不可思议。

  她由此得出一个结论,相遇时,只要周围风景足够浪漫美好,那么一切都会变得美好。

  ***

  三月三日上巳节,这一日凡界的人要到水边洗濯祓禊,祓除不祥,去灾除垢,兼带踏春郊游,临河宴饮性质。

  其次,唐代的皇帝还是比较开明的,长安东南角有一处皇家园林,里面有个曲江池,每逢上巳节便向士庶开放,京都百姓皆可来此游玩。

  这一日全民皆欢,凤隐打听到袁檀也会来曲江池畔。

  凤隐摇身变成凡界女子的打扮,白罗襦黄绣裙,臂间搭粉色披帛,盈盈一笑的模样很是动人,她带着侍女鲛人提前抵达曲江池。

  曲江池上遍植芙蓉,四周宫殿连属,亭台相望,桃花灼灼,宫柳鹅黄。

  其中最引人注目的便是那些精心打扮的姑娘家家,曲江池属于皇家禁苑,来者大多是王公贵族,但因为是上巳节,皇帝特诏对平民开放,这便给了那些想攀龙附凤的有心人的机会。女子精心打扮是为了飞上枝头,男子则是为了巴结权贵,当然也有真心为了寻找伴侣而来的年轻男女,总之大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鲛人疑惑道:“公主,你带奴婢前来做什么?”

  凤隐将她拉至无人处,捏诀变出一把匕首放到鲛人手里说:“也没事,让你杀个人而已。”

  鲛人吓得缩了缩身子:“奴婢不敢。”

  凤隐又道:“不是真杀,等会儿我将他诱过来,你什么也别管,看我手势,只要朝他身上刺就成了。”

  不管怎么说,英雄救美或是英雌救美都是迅速建立深厚感情的捷径,虽然恶俗了些。

  问题是该怎么将袁檀诱过来?

  其实凤隐的担心有点多余,袁檀是和几个纨绔一同来的,既然是纨绔子弟,眼下美女荟萃,他们又怎会放过拈花惹草的机会?

  这不,前面迎面盈盈走来一美人,秋波暗暗一送,披帛轻轻随风飘起,好巧不巧地落在袁檀身边的一位纨绔手里,美人再回眸赧然一笑,转了身离去。

  那接到暗示的纨绔自然乐不可支地随美人去了。

  接下来的几位纨绔无一例外地接到了意外被风刮来的香喷喷的披帛,最后无一例外地被美人勾走了。

  袁檀不是没有收到,而是他一笑置之,不予理会,结果手里攒了十几条花花绿绿的披帛。

  他落了单,独自沿着林间小径悠闲漫步,走到中途停在一棵桃花树下,将手里的披帛系在树上。

  凤隐看了看自己搭在臂间的披帛,笑着走上前。

  袁檀正好将五颜六色的披帛系满了花树,一扭头,只见一双莹白的手托着一条披帛,身后花谢花飞,披帛的主人眉目如画,对他绽开比桃花杏花还绚丽的笑容:“你把这个也系上去。”

  袁檀微微偏头打量她,眼里是全然的陌生:“为什么?”

  凤隐赧然道:“这披帛本来就是要送你的,但是看眼前状况,我送了你也不会在乎。尽管如此,却并不妨碍我要把他送给你的本意,显然你不会接受,那就把它和树上这些披帛一样系在花树上。”

  凤隐这话说得很妙,委婉地向袁檀表达了爱慕之情,如果他接受,皆大欢喜。如果他不接受,她也早已为自己找了台阶下。

  袁檀上前一步,挑起披帛,披帛如丝缎般缓缓滑出凤隐的手心,他看着她,微微一笑道:“我怎么觉得姑娘有些面熟呢?”

  凤隐心头咯噔一下,颇镇定道:“我与公子是初识。”她垂下手,悄悄朝鲛人打了个手势。

  须臾,一个黑衣蒙面的身影自花树后闪出,凤隐暗喜,鲛人挺上道。一溜神的功夫,明晃晃的匕首挟着破空风声朝袁檀背部袭来。

  “公子小心!”

  凤隐一把推开袁檀,闭着眼等待匕首的到来,那厢匕首却没有如期而至,她疑惑地睁开眼睛,只见前方十步开外黑衣蒙面的鲛人被一个女子自背后死死抱住。

  真是人不可貌相,看似十分娇柔的女子掌下似有千斤之力,黑衣蒙面人一时竟然挣脱不开,匕首一翻,深深刺入女子手背里。

  鲜血如柱,迸开在十里桃林里,她死死咬住唇,却仍不肯松手,对袁檀大喊道:“九公子快走,他是来杀你的。”

  凤隐抬头对上黑衣蒙面人一双阴鸷的眼睛……他是谁?鲛人呢?

  然后一切只发生在一瞬间,蒙面人被闻声赶来的禁苑侍卫制服。女子如破絮般倒在地上,整条左臂都被鲜血染红,她却只是皱着眉,嘴里发出微微痛苦的呻吟,连眼泪也没流一滴。

  这是个多么强大的姑娘啊。

  袁檀越过凤隐,小心地扶起她,黑沉的眸子里看不出情绪,半晌,他道:“我带你去看大夫。”

  凤隐瞬间觉得一个强大的情敌就此诞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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