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第八十二第章
不断从空中落下的金色天雷, 其中蕴含着精纯无比的灵气。
这种灵气对一般修士来说都太过霸道，他们避之不及。可是乘黄不一样，作为一只以灵气为食的天生凶兽, 从金雷落下的那一刻开始，乘黄便无意识地吸收起了周围的灵气。
就像不久之前，乘黄因为吃多了灵药而忽然变大一样。这一次在短时间内吸收过多精纯的灵气, 乘黄的脑内，于刹那间出现了一大段庞杂、熟悉的记忆。
那是上一世的它！
乘黄想起了自己一遍又一遍吞食渡生牌, 还想起了自己和陵不厌达成交易, 被对方送回凡世。
最最重要的是，乘黄想起了陵不厌把自己变小的事情……
若是其他时间想起这件事，乘黄一定会第一时间找陵不厌报仇。但此时, 回想起过去的事情, 脾气变的格外暴躁的乘黄，直接向着不远处的莫憎羽扑咬过去。
——眼前这人就是害风兰走火入魔的元凶, 要不是他, 主人上一世哪会那样惨？！
然而莫憎羽到底是天道一念所化, 哪怕莫憎羽现在被断尘缘的墨莲困在原地，但是在乘黄向他扑咬过去时, 只一阵金光闪过，乘黄还是向后重重地撞了回来。
受到这股灵力的反噬, 乘黄不但于瞬间跌到了地上，甚至又变回了从前的大小。足下的幽蓝色火焰, 也忽然熄灭。
“呜~”丢脸！
乘黄忍不住用两只爪子捂住了自己的脸。
然而此时乘黄自己觉得丢脸, 可是其他人却一点都不这么感觉。
这里的人都是有些修为与常识的，他们知道天生凶兽究竟有多厉害。
作为世上唯一一只天生凶兽，就连乘黄都无法与莫憎羽相敌……眼前的场景, 令他们感到绝望。
尽管乘黄的攻击并没有起作用，可它好歹也是一只充满了危险的上古神兽，按理来说莫憎羽应该注意到它才对。然而莫憎羽至始至终都没有多看乘黄一眼，他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题：“你说什么，天道怎么可能不是残缺的？！”
黎风兰虽然和莫憎羽没有见过几面，但是在他的印象中，莫憎羽始终都是气定神闲的模样。他手持折扇，身穿华服，好像将这世间的一切，都稳稳地把控在股掌之中。
可是现在，莫憎羽满脸写着惊慌无措，甚至眼中还有压抑不下去的恐惧。
莫憎羽在恐惧陵不厌与黎风兰。
陵不厌笑着看了一眼莫憎羽，这一次他只说了一句话：“你因私念而生，哪怕曾是天道一念，投生为人后，也只有五浊灵根，阳寿不过短短十七年。”
……陵不厌怎么连这个都知道？
听到这里，包括黎风兰在内的所有人都吃了一惊。
他们虽然都是修士，是凡人眼中的“神仙”，可是和凡人想象中无所不能的样子不同，他们自己都不清楚自己命向何方。更不说给别人算命，看别人命数几何了。
陵不厌知道莫憎羽这一世的命数，这一点完全超出了众人的想象。
陵不厌后面说的话，似乎与此时众人心中的疑惑没有关系，但是却慢慢地解答了黎风兰的问题……
化身为人后，莫憎羽有了自己的神魂。对于天道来说，他是一个没有因果的新生的人。同样作为一个没有因果牵挂的人，莫憎羽只是大概知道自己曾是天道一念，明白自己曾为了“变成人”做了什么事。但是却不拥有过去的能力，与千万年的记忆。
所以他也认不出“师兄”陵不厌。
如果莫憎羽不贪心，真的就像他嘴上说的那样，安心当一个普通人的话，那身上没有丝毫因果的他，自然可以安稳的度过这一辈子。
可是莫憎羽不愿意，就像黎风兰感觉到的那样，莫憎羽不但想要身为凡人的自由与快乐，还想要修士的强大。作为天道一念所化的人，这个时候的莫憎羽虽然没有修为没有灵根，但是他却可以和天道交流。
于是年幼时，莫憎羽第一次向天道借机缘，他尝试着从天道那里，偷借来了灵根。
“……从你借灵根那天起，我便注意到了你。”陵不厌笑着对莫憎羽说。
“从那一天起？”
莫憎羽偷借来了灵根，同样也沾染到了上一世的因果。
可是……这并不是陵不厌注意到他的理由。
除非，除非陵不厌……和自己一样，也能够与天道交流？！
似乎是在回答莫憎羽的问题，陵不厌不再说话，他直接转身向着背后的隆隆金雷看去，与此同时断尘缘也忽然飞向天空。
无数道碗口粗的金雷，全部化作一道道细长的金光，将玄黑色的断尘缘包裹起来。
这个时候黎风兰终于明白了！他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原来是这样！
——当年，陵不厌的灵力还有部分神魂，都被莫憎羽弄去修补了天道。
因此在刚去无尽炼狱的时候，陵不厌的神魂是残缺不全的。后来他用了数千年的时间，才终于慢慢将自己的神魂修补完好。
当年天道那抹意识，恐怕不会想到，等陵不厌的神魂重新强大起来后，他便拥有了一个极其恐怖的能力。
作为主人，陵不厌能够感受和控制自己的神魂。而他的部分神魂……正是现在天道的一部分！甚至在这千百年间，它也随着主人一起强大了起来。正是因此，陵不厌刚刚才说“天道并没有残缺”！
从莫憎羽第一次向天道借机缘的那一天起，陵不厌就已经注意到了他。
接着莫憎羽便在陵不厌的安排下，进入了天眠宮，甚至也拜入了密光山中。
这一切都不是巧合，只是陵不厌一手操控的必然。
陵不厌将莫憎羽放在了自己的眼皮子底下，等待着复仇的那一天。
……
莫憎羽是一个懒惰，并瞧不起修真的人。借过机缘后，他不但拥有了天灵根，同时又沾染上了一点天道的“气息”。凭借这样的气息，他可以和当年一样，吞噬凶兽的力量——这正是黎风兰前不久看到的那一幕。
陵不厌虽然不知道莫憎羽具体做了什么，但是他能够感受到，前世的累累因果，已经慢慢地全部转回了莫憎羽的身上。
他等待的，便是这个时刻。
尽管陵不厌没有真正地飞升上界，但是对他这样的大能而言，随意杀死一个与自己没有因果牵扯的人，是会损伤道行的。
最重要的是：曾经是天道一念的莫憎羽，化身成人后，也自然受到天道的庇护。
如今陵不厌已经没有了这样的顾虑。
黎风兰看到，天上的数百道金雷，已经全部化作细细的金光，缠绕在断尘缘的剑刃上。这把玄黑色的长剑，就像是一道龙卷的中心。
在下一刻，刚才站在原地的莫憎羽忽然低头怒吼一声。
一时间原本矗立着撷光楼的空地上金光大盛，黎风兰都忍不住闭上了眼睛。等他再一次睁眼的时候就看见，刚才站在这里的莫憎羽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团类似于人形的金光。
直觉告诉黎风兰，——莫憎羽已经不顾一切，再一次将天道的力量偷借了过来！
看起来莫憎羽无法控制自己，他变为一团金光后，第一时间做的事情居然是转身，向着背后的普通修士攻去。
黎风兰没有多想，直接手持长剑，凭借本能刺向了那一道金光刺。
黎风兰的动作非常快，那些站在莫憎羽对面的人都没有来得及做出反应，了因果洁白如玉的剑身，就已经刺入了莫憎羽的体内。
“怎么回事……”下一刻他发现，自己这一剑似乎并没有起作用。
莫憎羽的身体是金光所化，并没有实质，一点也不怕了因果的攻击。
黎风兰这一剑，顶多是让莫憎羽的动作稍稍迟缓了一点，给了对面修士一些反应的时间。
而正是这个时候，一朵巨大的墨莲，忽然绽放在了莫憎羽的身前。是陵不厌！
他终于动手了。
墨莲挡住了莫憎羽的动作，就在身后修士惊慌失措四散逃走的时候，陵不厌忽然趁着这个时候转身，向黎风兰看了过去。
陵不厌竟在这个时候笑了一下，风将他的长发吹起，一身玄色的陵不厌忽然无比温柔地对黎风兰说：“风兰，其实我一开始，并不想将这些告诉你……我一直都有意隐瞒。”说到这里，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陵不厌知道，莫憎羽可以借天道的力量。哪怕是自己，面对莫憎羽也是九死一生。因此他本想独自处理这件事，不让黎风兰知道。
既然重活一世，那黎风兰便不要再卷入这些事端之中了，在密光山上当个普普通通的修士也不错。
沉默几息，他的最后一句话，终于飘落在了风中。
“但是最后，我还是忍不住想要你知道一切，你要活的明白。”
现在，这是陵不厌的愿望。
他知道，这一世黎风兰不再愿意浑浑噩噩不明不白，所以他也要黎风兰活得明白。
说完这句话后，断尘缘再一次落入了陵不厌的手中。他咬了咬牙，没有再看黎风兰一眼，直接提剑向莫憎羽而去。
而站在原地的黎风兰，此时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自己知道这一战的结局。
《天眠道生》中说，陵不厌与莫憎羽，同归于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