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实验品
随着开学，学校也很快热闹起来。路边的长椅，宿舍楼下，又时常能看到在那捧着书看的学生。
没人要求，也没老师催促，但这些学生们还是保持了高度的自觉。后来的人也许很难理解，但在很多人心中，是真的想用所学所想为这个国家，为社会的发展出力的。
少了名利的羁绊，大家的努力也带着一种强烈的理想色彩，那么的美好而可爱。
对郑诚来说，他曾是这些年轻人中的一份子，现在依然对他们保持了最大的敬意。也许，这些年轻人就是这个民族延续数千年的原因所在吧？对一个民族来说，希望从来不在离开的那些人，每次看不清前方的时候，总有那么些人义无反顾的站出来，在荆棘丛中趟出一条路。
郑诚印象很深刻的是，当年他大学的时候，因为实验室缺器材，老师就领着学生们自己做，做不成的就到处找生产厂家。他还记得一个教他物理的老教授，时常自己拿钱买实验材料，直到老人的子女找到学校，大家这才知道他已经半年没往家拿过工资了。
这样的例子太多太多，多到人们以为那是理所当然，却不知这其实是多么宝贵的。
……
转眼就是冬去春来，随着气温回升，人们终于卸下了厚厚的冬装，换了毛衣。
学校那边，陈栋突然托人找到刘俊成，说是让他过去一趟。
刘俊成听说后，着急忙慌的就找到郑诚，拉着他一块去。
今天正好是周末，郑诚本打算领着张舒去公园转转呢，就被拉着坐到了摩托车后座。刘俊成喊了一句坐好了，就把油门一加到底，车子嗡嗡的冲出了胡同。
不到三分钟，车子在学校门口停下了。摩托车不让过，俩人就下了车，一路小跑着直奔陈栋那。
“你说，这次是成了吧？好家伙，可算让我等着了。”刘俊成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
“我去那看过，现在应该是实验品出来了。”郑诚一边跟着，一边说道：“至于能卖钱的那种，没个年把没戏！”
一个产品做出来是一回事，能真正投产又是一回事，产品合格后，零部件的量产也是个大问题，年把都是在一切顺利的前提下了。
“啥？”刘俊成脚下一顿，差点没让郑诚撞着了。
“咋了？”
“你小子！”刘俊成扭脸指着郑诚，气急败坏的道：“想赚钱还得等年把？”
“一年都已经算很快了啊。”郑诚有些无语，说道：“亏你还在大厂子工作过呢，你就不知道，一个新东西造出来到能出售，是几个月能成的？”
“我怎么知道！”刘俊成气的拉了拉衣领子，恨恨的道：“打我参加工作，我们老厂子产的东西就没变过，谁知道这玩意要这么久？……大爷的，比生孩子还费劲！早知道这样，我才不听你的呢。”
他倒不认为郑诚是在忽悠他，只是一时接受不了，他当初真的以为很快就能赚钱的啊。现在好了，要是再等一年半载的，一直往里砸钱，压力太大了。谁知道会怎样？
郑诚有些哭笑不得，摊了摊手，说道：“那你说咋弄？花了那么多钱，都不要了？”
刘俊成瞪了他一眼，咬牙道：“想得美！那钱就算打水漂，我也得看个水花。走！”
两人继续走，只是刘俊成却再也没了刚才的兴奋，拉着个脸，看谁都不顺眼。
“哎，这呢！”
还没到实验室大楼跟前，远远的，俩人就看到有人朝他们招手，其中一个看着像是陈栋。
刘俊成慢腾腾的，有些意兴阑珊，郑诚无奈，只能先一路小跑过去。
“陈老师，你们怎么都在外边？今天风可不小。”
陈栋指了指旁边的一辆自行车，说道：“我们弄了个实验品，在这车子上试了试，你看看？”
“这是？”看着那自行车横梁挂的塑料盒子，还有脚蹬边的电机，郑诚一时没回过味来。
没猜错的话……这是电动自行车？
“你瞧好了啊。”陈栋笑了笑，就骑上了车子。按了一下手把边的按钮，那车子不用蹬，竟然就那么缓缓走了起来。
车子越走越快，绕着楼前边的一块空地，来回兜着圈子。路过刘俊成旁边，陈栋还挥手向他打了个招呼。
看着车子在眼前转来转去，刘俊成几乎傻眼了，一路跟在车子后边，低头盯着那车轱辘直看。
这到底是个什么玩意？摩托？可谁家的摩托长这样？发动机呢？他倒认得那电机，可电从哪来？也没看到电线啊。
一瞬间，刘俊成突然想到了什么。
“陈老师。”刘俊成急忙撵上，指着那个盒子，说道：“这是蓄电池？”
“刘厂长，这就是蓄电池！”陈栋又按了一下按钮，车子立刻停了下来。
刘俊成跑到跟前，手刚想摸一下那铁盒子，突然又问道：“壳子不带电吧？”
“放心，不带电。”陈栋笑道。
刘俊成这才凑近了，左摸摸，右抠抠，就差把好奇俩字写脸上了。
一旁的郑诚也连忙凑了过来。说实在话，他这会也满脸的懵。谁能想到，本来是弄蓄电池的，倒把电动自行车弄出来了。
“喊你们过来，是感谢你们远方厂一直以来的支持，想让你们看一下成果。怎么样？刘厂长，我们这可没偷懒吧？”陈栋开玩笑道。
“没，哪能啊！”刘俊成连忙摆摆手。
别看他刚才还嚷嚷着不乐意，但这会看到成果，突然就莫名的有了信心。瞧瞧，这么厉害的东西，会赚不着钱？
郑诚弯腰指着那蓄电池，问道：“陈老师，这就是免维护蓄电池？电池续航时间呢？”
他对电动车什么的其实并不怎么感兴趣，这玩意现在根本竞争不过摩托，鸡肋的很。
“对，只充电就行。至于续航，骑车二三十分钟吧！”陈栋摇了摇头，说道：“这东西耗电太厉害了，不实用，就是演示一下。”
接着，陈栋又领着郑诚他们走到实验室大楼，到了个屋子里。
郑诚一眼就看到了桌子上摆的东西，跟自己印象中的手电筒已经很接近了。
陈栋指了指桌上的东西，说道：“这就是做出来的验证品。有点简陋，别介意啊。”
说着，他过去把窗帘遮上，屋里顿时暗了下来。
咔！
接着，桌上突然打出一道光源，顿时把屋子照的亮堂堂的。
“这个蓄电池比车子上的小很多，充一次电，灯泡用两三个小时问题不大。如果是刚才那个，亮十几个小时都没问题。”陈栋介绍道。
“那您认为，这可以作为汽车用蓄电池吗？”郑诚突然问道。
“嗯？”陈栋有些发懵。
随即点头道：“当然可以。这种全封闭蓄电池，比老式开放式方便很多，不用维护，而且蓄电能力也提高了不少。……你们不是要用到手电筒上吗？”
郑诚笑着摇了摇头，说道：“也不一定。”
装到手电筒上，能跟装到汽车上的价格比吗？
其实从一开始，所谓的充电式手电筒都不过是个理由而已，一个让刘俊成接受的理由。他心里基本没怎么想过真的要弄什么手电筒，相比之下，电池才是真正大有可为的东西，不说别的，只汽车一项，需求就不可估量了。其它通讯设备，仪器的备用电源，用处更多。
“哎，这东西还能装汽车上？”刘俊成突然插话道。
别看他也见识不少了，但毕竟没怎么接触过，还真不知道汽车里有这东西。
“要不你以为车灯怎么亮的？”郑诚笑道。
“也对啊！”
看两人在那嘀咕着，陈栋有些摸不清怎么回事。郑诚一个学生，跟人家厂长说话都没大没小的？
“咳咳。”陈栋突然轻轻咳了咳，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有个事我想说一声。这东西现在是实验室产品，真想量产还得努力……那个，得花不少钱。”
这才是他今天找刘俊成来的原因，没钱了。这次展示一下成果，也是让对方多点信心，毕竟找到这么个舍得花钱的不容易啊。
也多亏了远方厂，他们几个现在的学术研究方向都转到了这方面，起码资金够了，就是有点担心突然断顿。
“这个，也行！”刘俊成咬了咬牙，说道：“不过你那自行车我得借几天，还有这个手电筒，行吗？”
他得拿回去让人家看看，起码说明有成果，快成功了，他不是瞎胡闹。不然这钱真不是那么容易拿出来的。
“可以，可以！”陈栋立刻答应道。
这东西他们那还有好几个呢，送人都没问题。
……
从学校回来，刘俊成就把那辆车子停在了院子里，好半天都不吭声。
郑诚有些担心他，搬了个凳子坐到旁边，连着问了好几句都没说话。
“你是不是早就有自己的打算？好多事没跟我说？”刘俊成突然说道。
“啊？”郑诚愣了愣。
“我知道，你是大学生，懂得多。也知道你是在帮我，是为厂子好。可你能不能以后把事跟我说清楚？……我在厂子那边有多大压力，你大概是不知道的，我真的很累了。”
刘俊成狠狠搓了搓脸，眼底都透着疲惫。几乎是一转眼，他看起来就像突然老了好几岁。
“抱歉。”郑诚有些无奈。
好多事不是他不想跟刘俊成说透，实在是很难让他理解。
“算了！”刘俊成摆摆手，“我这臭脾气你别在意。没啥事，你回去吧。”
郑诚只是跟着叹气，知道没什么好说的，好一会才站起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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