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天街平乱
那古树为媒的男士带着粟特的商队混在波斯的骆队里，路过了清音阁。他只打量了一眼，就走了过去。波斯人更是急奔西市，上元之会内有多少的位子，都不多了。长安男子夸豪富，金妇盘丝璎珞花，这里就是西市。谁不会冲着那里热闹的地方去呢？
西市巡视着着各方动静的常备衙役也走，停着，虽接着了姚思敬的命令，却显然不知为何竟不当回事，本是龙形龙阵，两翼散开，却偏要平时一样的散漫。因为他们有些正是车骑将军的原属兵士，而侯君集为人张狂，可是带兵却是一员好手。国为他的号令是有人听的，他不喜欢这个中郎将，把江海拿掉，让他丢了脸。当然以他的性格是要回敬一下的。于是早早命人不要都听刑部与长安县衙的交待，能过去就过去。只要出了一点上元夜的漏洞，展祥纵然是有根子的人，也难以交差。此长安城京城的力量仍会落在他的手中。
这是姚思敬不会想到的，因此西市里格外热闹的时候，姚思敬接到的消息却都是;无事，粟特无异常。而报给刘通天的当然也是这些，姚思敬的想法就更集中在去天街的那老者所带的商队身上。
望楼之上角旗变动，姚思敬立即明白，号令在竞粉楼周边埋伏的两名亲随紧急跟进，原来有人发现有黑衣女子从竞粉楼逃出，正在循道入东市而去。;谁说烟花之地不设防的，果然还是有大鱼可钓。这是姚思敬的打算。
县衙暗室内的刘通天已知道望楼之旗号有变，而这却不是田仁会的命令，当然也不是他的。田仁会急道：;旅贲军肯定有些地方不遵我号令，如何？刘通天只端起茶来，微笑道：;让他们去吧！他竟全不在意竞粉楼的事。
两名亲随士兵只是紧紧跟着前方的女子，谁知她却是逃入东市即再找到那支波斯商队所居的客栈即不见踪影了。姚思敬早已此通知东市刘通天布下的守兵，请命搜查那个客栈。刘通天发一支信箭，望楼的兵士接到旗号变动：;若再私自行动，即军法处治！姚思敬亦明白不能影响大局，就遵其号令收了亲随，继续看稳粟特老者。
紧接着，粟特老者的驼铃声已进了天街附近，忽见一员大将骑马而来，他就是太子府十大侍卫之一陆远城，他正与粟特商队走了个对面。他皱了下眉头，道：;今日节庆，天街虽有官铺尚可开市，但是你们这些番邦商人却不可擅入。他长鞭一挡，后就有卫士将粟特商队围定。
太子府十大侍卫，即;十率，为东宫侍卫队之职，并非是单人独马，而是也有领兵之权。粟特的领队老者心里明白只是按红灯所示，过了天街，再转出去，并不想惹事。但这街面的规矩虽知道点，却不想能和这么冲的官爷那遇上。他便笑道：;送货的，行个方便！
陆远城本是得了柳东青之命，才来这边巡视一下的，因为殿下不在，东宫所处亦离大街未远，必要有所警惕。可是他哪里想得到这是柳东青故意给他设个套，让他与粟特这种商队对镇！
陆远城性格直爽，原则分毫不差，立命道：;货放下，交哪个商铺让他们出人来领，你们马上离开！粟特商队却有遵怪兽之迷信者，马上有些不乐意，那老者见他口声不善，就道：;大唐称节，来行商的都是好意，你是何官，干涉外政？他也是一分不退。
姚思敬带着的旅贲军看到是东宫十率出手，各将弓弩收起，隐藏到街边之古桥附近处。姚思敬心道：;这东宫的人出来管事，且看这展大侍读如何对侍 ！他立即传信到长安县衙暗室。
刘通天虽已在六十四坊以勾连合闭之法，圈定了几个要冲之地，以长安县衙田仁会之兵力，配合他手下的将军府之部分属军，弄好了线网，却不想到此招。他虽意料得到，必然有人利用粟特商队来搞事，却不知出来被人套入局中的竟是孟云飞最好的朋友陆远城。
刘通天接到暗报，心头一痛，想道：;十率之军无殿下号令不得行动，必是柳东青陷计陆远城！他却又很镇静，立命姚思敬，若粟特商人非要进街，即行搜验货物，这是长安县属之命，随之扣留，且不能让陆远城与其火拼，发生冲突！同时继续看牢清风阁。
刘通天眼色一动，田仁会明白马上写了一纸手札令人亲送至姚思敬的手中。这边粟特商人已经开始不安，陆远城大怒道：;快走！ 否则本将不客气了！那老者的手下有人忽见一黑衣女子似在天街之内红灯高燃，便耳语了领队。老者长了几分气，便道：;你不过是东宫的人，干涉不了番商之正当交涉！给我进天街！
此时，周边已围拢了一些百姓，姚思敬心道：;田仁会的亲笔信，不得不给点面子！好吧！他即率十个衙差上前，这些衙差本就是随行旅贲军的。他行礼道：;今夜为上元之会，巡视天街是县衙之职，不劳十率出手！
陆远城一看是旅贲军的姚思敬，心知刑部能监协理长安县衙之司法，莫不是他们有什么布局。陆远城人虽粗豪，却绝不会越轨而行，他道：;此粟特商队非要进天街，即请姚兄处置！他转率兵转马要走。
;搜！姚思敬一声令下，衙差们即拉开架势要搜，粟特老者见两边势力都不小，盘算着那起的珠宝犯不上和大唐将军翻脸，便道：;入城门就查验过了，你们大唐如此多疑，也罢，让你们看看清楚，搜吧！
数个箱包被打开，竟无一点异样，都是普通的货物。姚思敬心道：;难道他们其中果真没有突厥人？陆远城忽见其中一个绿荧荧的瓶子，他道：;给我拿来！我要亲验！
姚思敬也不好拒，就交那瓶子与陆远城，陆远城打开瓶盖，放在鼻子下边嗅嗅，他身子一震：;这就是迷沉香，就是孟云飞当时赴宴喝酒，此酒可让人神思迷乱！当孟云飞变成痴呆，他身为好友就亲自查了很多医书，又问了不少大夫，发现当日太子府聚饮的酒就似有这种毒香曲酿。只是他找不到原料及下手的人，方只存疑，未能为孟云飞鸣冤。没想到在这支粟特人的箱子里竟然出现了！
他情急之下，立命道：;这些人有问题，且将他们及货物扣下！给我带走！他手下的兵士立时要上前捉人。姚思敬一惊，道：;这非是你的职责，这涉外邦交易不可轻易动手！
陆远城长鞭挥起，道：;他与东宫凶杀之案有关，我自要查明，再向刑部与长安县衙交待！姚思敬大惊，厉声道：;上元之会，不能乱局！若此商队真与东宫要案有关，我即传禀萧尚书作主，十率也不可任性捉人！
姚思敬当是以萧造调拨的，所以事事为其先。粟特的老者都弄蒙了，忙道：;列位大唐官爷，那个瓶子里就是绿葡萄酒，哪里犯得上如此大动肝火！陆远城冷笑道：;拿下！
这是上元之会，御街之上，姚思敬的旅贲军是府兵，而陆远城的十率之兵是禁军，这府禁两军要起了冲突，这事情就大了。双方已然各拉阵势，围观的百姓亦有后退之意。正在此时，只听得破空鞭哨之声响起，一支劲旅快急奔而来，当先一员虎将，长眉深目，手执长枪，他道：;住手！正是骁骑卫耿京！
耿京是属左翊卫将军府旗下，当然听命于刘通天。他将红灯一甩到地上，那粟特老领队吓得后退半步，随之一黑衣女子被绑押在马上，她显然已被点穴。这姚思敬便不能言语，要知道他已犯军规，追查竞粉楼，原来此女子竟早转入天街，没想到落网在此。
耿京一声令下，道：;锁天街！此粟特商队暂由鸿胪寺协处其中，展将军奉圣命查办，上元之会不可乱局。此为外邦之交易不可轻为！姚思敬这才知道展祥早已在天街布下暗网，此亦是刑部萧造所不敢为者，要知道能在这里面行商的可都与朝廷上的人有千丝万缕之联系，一小小展祥为办案，防外邦竟敢以威权定此大事，还拿了要犯，这让年过四十的姚思敬竟隐隐有些敬服之意。
耿京旗下将士就要上前，;且慢！陆远城道，他亦明白这是圣命不能拒，可是这展祥说不定就与前任侍读孟云飞的要案有关系，拿到这种沉香毒，岂能放过，他厉声道：;此粟特商队与东宫凶杀案有关，我必存此物证，待殿下处治！不可放人！
耿京微微一笑，道：;鸿胪寺为专司外邦治贸交涉之所，非为左翊卫将军府能作主的。若此酒壶东宫定要取证，亦可存之，等报与太子之后，却要原封不动送还刑部。陆将军意下如何？他已过而立之年，处事相当成熟，这一下子给了姚思敬面子，陆远城再拒绝，也是为难。耿京见他没甚话说了，即微微一笑，就要拿人。
粟特的老领队行走风霜江湖多年，竟落在一个小姑娘手中，他也明白那怪兽的珠宝算是玩了，弄不好这里面水深得很，把自己再带沟里去。他即大叫道：;我有冤，这都是这个女人搞的鬼！
耿京亦笑道：;若你果真有冤，鸿胪寺不是过堂，你可明白？他一句让这老领队可是明白了鸿胪寺是为唐朝放话番邦，协调之府，不是刑部和长安县衙门，他只得恨恨无语。众军士并未向前，他也只得领着商队，随耿京而去。
此时姚思敬知天街已安，他看到望楼上旗号变动，道一声：;东市！旅贲军转移向安定坊返回。
田仁会在暗室内接到一切消息，不自觉喝下一大口茶，叫道：;好险！刘通天微微冷笑，他知道更要命的事还在后边。他背着手，围着沙盘走了一圈，向西市那边看了一眼，道：;西市有一天意堂药铺，里面就有朱砂掌的方子，拿了！田仁会看了下，道：;不可，这里正当营生，岂能拿下？
刘通天微微冷笑，手指一点，沙盘变动，只见那药铺的位置竟毗邻西市最凄冷的地方，丰坞楼。这个楼因为曾在隋朝之时，杨素得到后整修，可他的府上并不安生，红拂私奔，子弟接二连三的出异事而终，加上各种流传，再几经转手，更是怪声迭出，弄得神乎其神。竟是无人敢去。纵然在最繁华的街面上，却是最没人去的地方。田仁会这有点明白了：;一个好好发财的药铺，怎么会建在这样的地方的对面呢？
他重重点了点头，立命西市巡网之力量集中天意堂药铺。而刘通天并不着急，道：;且慢，先跟清风阁！田仁会已然非常服气刘通天，立转旗至清风阁。
谁也不会想到安化门走入西市之间的六十四坊中有一处不起眼的地方清风阁。这里会有什么事，因为这里是文人之会，向来是最古雅的曲，翰墨濡笔香满纸，吟诗作画韵风生。只有一个人是例外的。这就是清音阁里的常客会写琵琶词的石兰青。此人不仅长得俊美无比，且弹得一手好琵琶，而这里的小斋，也会有他的画作。
这里也是一个酷爱男风的男人们喜欢的地方，总清秀的男娃子也会在此学画论诗，这样的私学也不会少些什么值个的，却会多些豪富子弟的连襟软媚。纵然是陈匡正的手下心腹府兵官赵意，也怀疑起来。他心道：;伏兵一支在此，这个中郎将是个棒锤！他是川中汉子，喜欢骂人是个秤砣，锤子之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