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铭被摔在门口,脸上还是笑呵呵的,一点阵势不输,他道:;谁说我没钱的,小娘子勿恼,我出一个上联,若是平康坊内有哪位佳丽能对出下联,我就是给他千金之资也不算什么.刘通天在暗处听到,不由得一笑。
那摔人的外邦女子显然不在乎,道:;你出吧!吴铭抖了抖袍袖,这时四方皆有来京师碰运气的才子们,大唐之风有这样的联句对词之时,岂能不来看看,这一下子里三层外三层的.正好让刘通天示意不良教的人混入了竞粉楼察看动静。
吴铭眼色一打刘通天这个方向,就知道了深意,他就笑道:;黄叶飘飞,碧空澄蓝,如此红粉,不觉四壁生春,倒让小生有一上联‘粉香绿玉,佳人独倚镜台月’。这联却是平常,且有些俗艳,可是那女子显然是对不出来,虽长得那般艳丽,一时竟窘在那里。
正在此时,一怀抱琵琶的女子缓步出来,四周一片惊呼,刘通天更是一惊,竟然正是金月香!石兰青受罚而死之后,这个色艺双绝的女人早应在牢狱之中,她却原来早已远离了清风阁,混入了竞粉楼!
金月香之才艺在长安是有名气的,虽清风阁之事因牵扯皇廷而秘密处理了,但是显然是有皇室的人保着她,方能让她避开如此重案,流放未得几日却换了名头,再回长安!保她的人又是何等的厉害!
刘通天隐隐觉得这个女子的背景殊不简单。金月香移步而出,微笑道:;这位才子出的联,既然有了奴的名讳,也只有奴来代替妹妹答了。
‘月香’两字的确是在吴铭对联中的词句,他便笑道:;洗耳恭听!金月香微笑道:;青黛云鬟,君子梦怀一枕云.说着,一双美目闪眸向刘通天这边。吴铭本想拖着时间,不想这小女子已然发现了孟云飞,正是来点他的!
刘通天见事已如此,他是不拘什么的,就斯斯然出来,笑道:;金姑娘好久不见,竟然在此又重操故伎,甚妙!这句话说得金月香脸色一沉,她即令人将客散开,娇笑道:孟郎,请!
刘通天拍了拍吴铭的肩,道:;今日红粉阵上,要看我们的了。吴铭微微一笑,随之而入。
阿秀随后要进,却被龟奴挡住道:;这里不接待女客,请小娘子移步。阿秀眼光一转,她笑道:;孟兄,难道不带妹妹我去见识一下这平康坊最为迷魂的地方?刘通天见她执意要过,想来是杨廷芳派她来有事,必然与突厥相关,就笑道:;她是我妹妹,让她进来吧!
;司丞之妹,为何如此不加遮挡,实在是让我眼拙了,当然要请!金月香说话含着三分怒意,却又调侃着刘通天。
这大唐女子出行虽然多从北朝而来的习俗,可以在街上行走,但是也必须有所遮拦,不是盖个面纱,也要弄个筒子式的从头到脚都盖上的纱衣,哪有像阿秀这样走南闯北蹦来蹦去的.她又不是唐秀嫣那般本是歌妓,也不是杨廷芳那般女扮男装,只因为她就是一个山寨的小丫鬟,所以没想那么多就来了。
这金月香阅人无数,当然看出阿秀分明不是刘通天的妹妹,但是必须要让她进来,不然怎么可能知道她的来路。
刘通天进了竞粉楼,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默默涌上心头,芙蓉,牡丹,高欣欣,一切都似在梦里来过。一恍神之间,他不知道邻座的那清秀少年始终凝注着他,他的清眸里满是恨意,吴铭却注意到这一点。
刘通天捡了一处近窗的位置坐下,竞粉楼里什么样的酒都有,可是他只取了一杯浊酒,这酒水是碧绿色的,上边飘浮一层白白的如蚂蚁似的酒沫,这是最粗劣的酒.刘通天并没有喝,只是对金香月笑道:;没想到竞粉楼的风雅已如此之甚,比当日清风阁不遑多让。
金香月抱着琵琶跪于胡床之上,她轻轻一抹,曲声轻扬,笑道:;多蒙司丞看顾,且让奴献上一曲以敬诸君。吴铭笑道:;且慢,这边识曲之客甚多,不若请一位才子为之先谱一词,再聆娘子雅音。
吴铭来到那位少年面前,做了一个请他上台的手势。纵然那少年立时低头,但是刘通天已然看清楚了。他心中一震,便道:;还是请娘子先奏,我自当谱词是了。吴铭明白了,原来司丞早就认识这个少年。那少年抬着凝视着,他万万没有想到孟云飞会为他解围。
金月香正要起手演奏,只听得楼上一人喝道:我等在此久坐,金小娘子不来相陪,却欲在别处献艺,这是何道理!
随着这一声吼,一人跨步出来,他手里提着一壶精酿的好酒,向着刘通天就砸了过来。刘通天轻轻伸手,出绵力,化那硕大酒瓮的力量无形,稳稳接住。他笑道:;楼上这位兄台有共饮之美意,何必用这等相待! 他竟将酒倒入碗中,浊酒与清酒自混,就喝了下去。
吴铭想提醒他小心酒中有毒,刘通天微笑不语,只听楼上的汉子笑了起来,接着后面的紫竹帘被挑开,一位身形削瘦,眼角眉梢藏一股邪气的男子走了出来,他的脸上竟然也用黑纱挡着。
他笑道:;司丞来此烟花之地,实在是有趣得很,不妨上来共饮!这声音一出来,刘通天的头脑一震,隐约在哪里听过。
刘通天笑道:好!吴铭听这家伙说出刘通天的官位,居心不好.显然会让周边聚酒取欢的众才子惊叹,而且官员出入这平康坊,当然是有碍声名的.谁不知道如今的百骑司位高权重,说不准就会拿人了,若是参上一本,谁也坐不住.很快就有一些正抱着小娘子们调笑的京官们偷偷混在人群里溜出去了.
吴铭就跟着刘通天上楼,刘通天从来是不惧事的,一提袍带,就径直走上楼去.金月香无奈了只能怀抱琵琶跟了上去.众散客见无事,也就纷纷谈其美色,各自喝小酒了.
刘通天挑帘而入,看到那个戴的面纱的男子已然坐在矮榻之上,而他的身边立着一人,手中的那柄薄剑长三尺三寸,鐏环内扣,刘通天心头一惊,这个人就是天邪教的薄剑杀手褚仪!难不成眼前这个人就是天邪教的教主!他居然回到长安,他的教已被自己利用南梁与大唐之战的机会分化掉了,看来他这次是专门来对付自己的!
此时,一些不良教的人已转入竞粉楼的暗道,本想搜查一番的,谁知皆被那天邪教的人拦住迷晕,却再难出来了。而这一切,都在天邪教主的算计之中,他已然知道眼前这位孟司丞孟云飞的软肋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