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百二章 太子何辜
唐代的太子是很有权威的,太子监国是后来唐代历史上的重要执政方式,而这一切正是从这位李建成以后的历代太子发起的,李建成身为东宫,他是不可能想到会没有这样的机会得到权势。他要想方设法地扩充实力,东宫六率那些人马显然无法和今天李世民的天策府相比较,而静澜司就不同,这可是真正上过战场,又了解秦王天策府内情的机构,只要拉住这一支势力,又何愁他不能监理国事,更得朝野威望?
刘通天却微微一笑:;静澜司为圣上所立,于三省六部之外别置官属,虽名义上归秦王统系,又与玄甲兵并列,这仅是为了作战方便 ,本司实是归圣上所直接统管。太子若想归东宫,须得三思。
李建成也是极聪明的人,很快听明白了,这是让他与李渊叫板,但是既然他已有左右翊卫,六率干将都是可以监察朝野动向的,就不可能让他再得静澜司。李渊之前也驳过他所奏的让静澜司归于三省六部之中的事,显然他爹是想自己把握这个机构。何况再加上一个秦王,怕是要不过来的。
他微一沉吟,咨议参军王珪向前一步:平静安澜,东宫为正。孟司丞了解圣上对太子的一片苦心,必会为太子多多筹谋,纵然知秦王之内情也必会消息尽通东宫。太子又何必担忧?
王珪心性朴实,他是绝对相信孟云飞,也就是刘通天对李建成的忠心。当然他更有把握的是李渊绝对会保着太子的地位,这静澜司归于皇上与归于太子是没有什么区别的。
这一句话提醒了李建成,之前他就收到了刘通天让吴铭送来的察情司、不良司收集来的有关东宫的消息,其中李世民如何进兵刘黑闼的布署也多有记载。当时他还试探吴铭,是否实情,吴铭答的是:静澜平波,唯利东宫,这是孟司丞的心意,必要让太子无忧。
他想到这里,又暗暗放了心。而刘通天察言观色,已看出太子已不再硬拗。忽然,李建成的眼光一闪,他道:;这样也罢,但是天策府风头太劲,于东宫不利,今闻你已查出突厥在长安似又有异动,此事若办妥,其利要尽归东宫。
刘通天早就布网了,他让吴铭送还的那些情报之中就有长安城内一些微妙的有关突厥的事情,而当时静澜司大军在外征战,所以必要东宫来布防皇城,毕竟这也是他们的职责之一。李建成却一直对刘通天有疑心,并未实行。这一番东宫对策,已解开了疑窦,自然可以放手来做一次。
刘通天很明白这一点,他立时回奏:已然旅贲军驻防皇城,但是分兵肯定是不够用的,他一看李建成,正色道:;此事有可能牵连极大,还望太子于朝内外多加布防,必有所获。他所说的是朝堂内外,这显然等于表明这些突厥的内线还有可能兴风作浪,他可助太子降服政敌。
李建成更是放心,一拍手,只要在长安驻防的各卫率之首皆到,他道:;今朝起,你等要加以留心,巡防皇城,不得有误!陆远城、李安俨等皆道:;是!
冯立向前一步,他道:;听闻刘黑闼逃向突厥,我即提兵平他,振我东宫之名!他身边的薛万钧与薛万彻本是听太子之令,随罗艺出征,虽曾败于刘黑闼,但后多有战功。薛万彻并不知太子让他出征之机心所在,总是一片忠心,也随声喝道:;愿随冯将军出征!
左右武卫的将军数人上前,道:;天策府有何能?我等愿随冯将军,疆场立功!
这时,魏徴摇了摇头,正好被李建成看到 ,他不屑地道:;你有何看法?对于这从窦建德上来降的人,他总是有点看不起。但是,魏徴却正色道:;刘黑闼已逃入突厥地界,太难追查,此时派兵海捕,实在是无异于大海捞针,不若待他兵锋销尽,再露首尾,我们再出兵不迟!
刘通天看了一下这位未来的贞观名臣,暗暗点了点头。李建成虽知他说的有道理,但是仍不予置评,只是摆了摆手。魏徴只得退回。
王珪点头:;所言有理,请太子三思。李建成振衣而起:;暂不动兵,我会让齐王去追查其下落,这点是他应做的。
李建成安排已定,他即令诸人退下,走到刘通天的面前道:;你的伤,好了吗?刘通天身体里的孟云飞刹然感应到了一种来自发小的真情厚意,李建成这一次并不是来虚的,他还是心里有这个人的。
刘通天嘴唇微微颤动,他即露出肩上之箭伤,虽毒疮已解,但是仍有余创未消。李建成从怀中取出一枚药丸,:;此为我平乱之时,有民间百姓所献之祖传丹药,可化百毒,可惜只有两丸,你要收着这一丸,将来再受这般重伤,必有奇用!
刘通天接了过来,他微微有一点鼻酸,这个纵然与他经历过女人纷争,内外之乱,甚至因为误解曾互相不理的兄弟,还是有心的人。当年,孟云飞误中芙蓉之毒,被太子所误解,再被刘梦莹设计,裴寂在背后作局,令柳东青逼他落水。这一切孟云飞应是恨李建成的,可落水的当天,东宫赦令即到,令他回东宫复命,可知这个兄弟还是顾着情分的。
他点了点头,收了起来。他明白虽天命应助秦王称帝,可是李建成能得百姓相赠之秘药,足见他仁厚之处,这样的兄弟,亦不能全然辜负。李建成虽不比李世民的机心谋略,但他亦是能得东宫上下忠心,这样的上司,也不能全然辜负!
刘通天感觉自己就是在名利和情感之间的矛盾体,可是谁又不是这样复杂地活着呢?
他辞别李建成,转身而去。当他走出东宫之时,长长出了一口气。他不再是崇文馆的侍读,他的太子侍读成虚位,可是他总会记得那些与太子共读的日子。长安城,天已大亮,所有的一切,又将会有一个新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