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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隐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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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四章 生死一线救秦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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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策府,硕大的斗拱,突出的脊兽,在风雨如狂中颤抖,点灯笼中的微微火光飘摇,杜如晦站在紫檀博古架之旁,眉头紧锁,他知道失去统军抵敌突厥的机会,对李世民来说意味着什么?

  李世民立在红木云纹蟠云案前,手里端着刚沏好的团茶,脸色凝重。

  ;秦王,此次对战突厥,兵权绝不能让!杜如晦礼毕后一句话冲口而出。

  ;秦王为天策上将,掌全国征讨,并总判府事,何以统战平突厥之事,为何不能由天策府执权?仅以教场之事,当众失信,天子之威竟能至此地步?房玄龄竟亦从书案之后的卷珠帘中迈步出来。原来他早就等在这边了。

  李世民的眉头微皱,杨文干之叛平,天策府未得封赏,反遭重罚,李渊已不将他视为储君之选。突厥进攻,李渊却多以李元吉等统兵,以分自己的兵权,特别在大唐北方一线,几乎随时被割裂,如今对抗突厥的统军之权竟也不想给天策府。这步步危机,几乎是逼得他走入绝路。

  然而,纵然如此这般,李世民仍没有熄平眼中的欲火,茶盏微转,慢慢饮了一口。;既然圣命已定,必要让东宫掌兵,齐王为统兵之帅,突厥那方面,也要做些手段了。杜如晦忽然盯住李世民,似已看破他的心思。

  突厥大军来犯,李世民与突厥的关系之密切,曾与突利等突厥皇子结为金兰之盟,再加上武力加持,几乎是突厥兵必不能胜。可李渊却偏 不用他统军,这意味着齐王李元吉根本不会受到进一步的处罚。如今能让他拿回兵权的,只能是唐军久战无功,杜如晦的独断在这里有些阴暗,却已是不得不行的法子。

  ;不能,当为江山社稷着想,私利不能重于国事,继续请兵!李世民将茶盏重重地放在案上。

  他明知此事已不可再行,却硬要再向李渊请战出征,一个人的实力只有在危机之时才会显出来。

  ;不错,秦王若想稳住长安的局势,只能再争取一次。不妨请一些朝臣奏请,也许能转变陛下心意。房玄龄深思半晌,以他对诸王府之了解,这需要关陇等世家的支持,让李世民能够有喘息之机,李渊如此步步紧逼,别说夺东宫之位,就算是保全天策府亦是难事。

  李世民点点头,他决定让侯君集配合长孙无忌,先把京城诸班直的官员再试试水,再引些朝臣探探口风,先进一奏折再说。次日,他重新着冠整袍再入宫禁,令房、杜两人安稳府中事务。

  云水阁,流花伴雨,张婕妤正在妙舞轻歌,看得李渊如痴如醉。乐曲未尽,张婕妤却不再跳了,轻步近前拜见李渊,娇声道:;陛下,我跳得如何?

  李渊一把抱她在怀中,放在膝上,;谁能比你跳得好呢?;昨日未曾饮食,遂今朝未能跳至乐终。还望陛下恕罪。张婕妤双臂挽着李渊的肩头。

  ;这是何事烦扰我的美人?李渊捏了一下张婕妤的粉腮。

  ;只因听闻前日教场比试,秦王能驾御胡马,当着百官众臣,就说些大言,实在是让臣妾为陛下悬心。张婕妤眼波流转,立时送上话来。

  ;他说什么?李渊有些奇怪,这李世民竟会有不臣之语,他还有多少怨言?

  ;秦王,当日怨太子给他的马不好,几次被甩在地上。他却说,却说‘上天授命于他,正要让他去做天下的主宰,怎么会白白死去呢!"

  一语未了,李渊大怒,差点将张婕妤扔在地上。他站起身来,怒气汹汹:;传太子、齐王!对了,之后让李世民来见朕!

  李建成和李元吉闻命急急赶来,张婕妤与后宫妃嫔早就避了开去,她离去之时,妩媚地将丝绢对着李建成摇了一下。

  李建成已然明白其意,忽听李渊问及此事,便笑道:;二弟当日马跃长溪,出此大不敬之语,东宫和秦王府上的不少官员尽听在耳中的,绝无虚假。

  李渊更是恼怒,李元吉则向前一步:;儿当日不曾与二哥相接近,因此不曾闻得。他这是妙招,正是李思行在他临行之时教的,就是暂时不能挑动东宫与秦王的关系,要淡化仁智宫的事,不让李渊再度对他生疑。

  果然李渊点点头,对李元吉很是满意。李世民本就有意觐见,候在宫外,不想小黄门急急来召他前去,他已看到东宫的车马,有些犹豫,便对紧跟在他身后的尉迟敬德道:;告诉孟司丞!

  尉迟敬德转身上马,一路急奔直进静澜司。孟云飞正在偏厅中的胡几上吃屈突青做的羊肘爆花,一见尉迟敬德,放下酒杯,;秦王为何要进宫?他一手已披上官服了,屈突青急忙帮他穿戴。

  尉迟敬德不敢迟疑,只道:;不知司丞,是否先与房公、杜公通气一声,再入宫去?

  ;秦王见过他们了?孟云飞心头一沉,陈匡正走近他身旁,低声道了一句:;有朝臣要上折子,为秦王统兵造势!

  孟云飞脸色竟变了,一把拉过尉迟敬德,他手中反掣一块金牌,上有隶书;天策金令,道:;何人出这样的主意,马上以此告知杜参军不得行此事!若来不及,则听此牌为令,让长孙无忌不得轻动!

  尉迟敬德没有想过会有这么严重?这金牌是秦王李世民所特赐静澜司的,非有急难不得动用,可以无王命的情况下,管束天策府中事。当然要挡住长孙无忌只能用此了!

  ;司丞不劳动用金牌,我自去说服他们!尉迟敬德明白个中的关节,他不想得此让静澜司与长孙家族再起纷争。这个秉性纯厚的将军,事事以大局为重。

  孟云飞重头,心中有些感动,有这般的将帅,何愁天策府大业不定?

  他立时跳上紫电驹,急风电掣一般奔向太极宫。

  此时,李渊已将金盏玉杯摔在地上,指着李世民的头,大喝责备:"谁是天子,上天自然会授命于他,不是人的智力所能够谋求的。你谋求帝位之心怎么这般急切呢!"

  李建成冷笑,李世民哪里能认此语,他忙摘去王冠,伏地叩头,;大家,儿实未说过此等悖逆违法之语!

  ;为兄赠马本是好意,不想二弟竟有此误解,我以为都是小人拨乱造谣,谁知二弟真有此语!李建成大爽,也不禁会下了几句话。

  李世民忍怒含悲道:;我此来是为统兵对付突厥之事,请父亲让儿领一支兵马,平安天下。并非有谋位之心,请大家明察!

  他说此语,正当孟云飞迈步进殿,他明白了原来李世民来请兵,更是触怒了李渊,当日本就有多人听到李世民之话,这可怎么辩解?

  李世民已悲愤莫名,并未见到孟云飞入殿,只是一连声:;请陛下将我送入法司审问,必能表我之清白!

  李元吉一见孟云飞到了,知是李世民的救兵,冷笑道:;静澜司之兵马尽归秦王,还有何必要再请统帅对战突厥?慎刑司之势已织网,不如将二哥送入慎刑司勘问,徐司首的法度那般明白,岂会错冤你?他句句含枪带棒,就是要李渊明白,孟云飞已不是他的人了,而是天策府的人,就算是有法制在,也是没有用的!

  李世民才看到孟云飞,孟云飞并不接齐王的话,只道: ;秦王当日是说‘人的生死自有命运决定’,非能以教场一战而定输赢,微臣亲耳所闻,静澜司亦闻讯查得东宫属员等皆有明证,绝无虚假。且秦王方会今日再甘心请战,实为国家大事着想。请陛下明断!孟云飞当即施礼,侃侃而谈,随之,他已承上一卷册,尽是当日教场围观之东宫薛万彻手下的将兵所写供词。

  原来他已料到东宫会有此招,早有准备。

  李建成吃了一惊,东宫里竟有如此多的心向秦王之人,今后可要多多收买天策府的人马,再将这些细作铲除才好!

  李渊看罢,怒火方消了一些,这时萧瑀急步进殿,他哪里有空看这时的局面,只道一声:;陛下,大事不妙,突厥大军急攻,已下数城!

  李渊浑身一震,他直觉李世民不能再罚了,他与突厥的关系甚近,若万一齐王与太子不能抵挡,还得玄甲军出面。他勉强转了面容,道:;你起来吧!

  李世民抹了一头的汗水,他从来没有过这样的狼狈,他也记住了李渊的最为冷漠薄情的一面。

  李渊拍了下他的肩头,道:;原来皆是误会。你也辛苦了,三兄弟当同心以共抗突厥。建成、元吉,明天即点兵领战,让突厥休得再进半步!

  ;是!李建成和李元吉这才回过神来。

  李渊离殿而去,李世民拱手相送李建成,李建成冷笑一声,转头而去。李元吉低声对他说:;不除孟云飞,动不了李世民!李建成点了点头。

  孟云飞没有说什么,他只紧紧握住李世民的手。不用说,一切都明白。李世民看到了孟云飞手中的金字牌,;幸得长孙无忌被尉迟敬德死死缠住,不得再令其关陇之人上表奏请兵!孟云飞无奈苦笑,李世民长叹一声,:;今日,若无司丞神机相助,本王怕已死在此!

  两人对视半晌,孟云飞将金牌收起,并不多语,转身上马而去。李世民返回天策府,着令长孙无忌不得再议官上奏之事,长孙无忌无疑对孟云飞又多了一层忌惮。

  天策府,已然是四面楚歌!杜如晦这才惊觉,他与房玄龄所谓的谋略竟不如孟云飞的明决善断,他决定要请孟云飞赴宴,知其根底!

  ;司丞,去吗?吴铭手里捏着杜如晦的紫笺金帖。

  孟云飞将梨木手杖放在一旁,他在想另一件事。

  ;召集各司司首入正澜堂!

  孟云飞转身步入正澜堂,堂前风帘高起,玉貔貅两旁镇立。布法司首徐寻龙、慎刑司首陈匡正、察情司首姚思敬、不良司首因田仁会另得朝廷差使,已由郭远东暂代,他们神情严肃,都知道司丞此时传命召集,必不寻常。

  ;速让武惠联络灵州之暗线,把这封信送到杨都督的手中。他将一封信交到了站在他身边的不良司郭远东手中。

  ;诺!

  ;所有静澜司之人不得与东宫及齐王府起纷争,察情司之兵马整归秦王,但要在兵部报备。崔鸣山、常春城、孙啸天、何常在等将轮流调拨外埠,分兵执守京师,不得有误!

  ;诺!姚思敬向前一步。他本就是刚收拢了仁智宫的人马,本就做了分批整训,将本属于他旅贲军的人马,最为忠诚的暂归于秦王府。而其他的则分批在外,更由周长鸿的明圣堂、黄锐的山寨兵马,多以杂役乡勇之身份暗分各地,以观动静。

  ;慎刑司即将所有的与突厥有关系的朝臣暗察动静,归档速报。慎刑司陈匡正为主、王宾为辅,日夜巡察京师,对京城数门之常备兵马将领,逐一联络。

  ;诺!陈匡正明白封德彝的秘档,前一日交给司丞,他就见孟云飞的眉头紧锁,这一次看来朝廷要有大动静,他老成持重,绝不敢怠慢。王宾则明白这联系八门之事必要他出头,精于利?之道,岂能少了这曾经的赌王?

  ;布法司徐寻龙凡有关唆买天策府中人之事,一旦发现立时呈报。

  徐寻龙早就知道东宫的人一直想尽法子收买天策府的重臣,本就看不顺眼,一听此令,立时称诺。

  众人立时整顿人马去办。

  忽然,孟云飞道:;唐俭,你留下!

  满堂只余唐俭与孟云飞两人。

  ;失敬唐侍郎了,请你入天策府,清风阁中秦王与突厥的关系梳理清楚,上报礼部,必要保全秦王!

  唐俭本在后面站着,他的级别哪里够与各司首并列,可是他万万没想到孟云飞早就看出他的底牌,他本是与李渊有旧,而随着静澜司的势大,李渊派他入李靖那边察孟云飞的事,后来再入静澜司为官,实为礼部的侍郎!唐俭为人正派,见孟云飞虽长于阴谋与阳谋,却一心为社稷着想,竟无半分自私之处,遂向李渊说尽良言,李渊方更加信任孟云飞。

  唐俭哪里想得到孟云飞早就看出了他的底牌,而此时竟让他做了最敏感的事,就是查明清风阁当年李世民利用突厥之事,从而让李渊暂时停手放过李世民!而这样的重任,只有唐俭这种可以在两边游走的人才能担任!

  他抱拳,对这一份难得的信任,重重点头::;诺!

  孟云飞待一切安排好了,他静静看着已渐渐露出日色的天际,长长吐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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