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阵法
当然了, 陆云笙的下属肯定不能打听得这么详细具体，但就算是简略的梗概，也让陆云笙忍不住惊呼出声。
“好大一盆狗血！”
因着这一句就是他自己的有感而发, 并没有发过去，所以他的下属是听不见的。
下属等了也一会儿, 不见他回信息, 就继续汇报：至于君六公子的去处，有人说他是去了杨氏的地界，有人说他是去了嬴氏的地界，还有人说他已经出了北荒了。
总之是众说纷坛，就没有一个准话。
因着人是君绫亲自送走的, 君绫怕有君绋的仇家找君绍来报复, 特地用心掩盖了行踪，外人根本不得而知。
陆云笙：行了, 我知道了。这件事就到此为止, 后续不要再打听了。
若是他们还想在君氏的地盘长久地经营下去, 就不能得罪君氏的高层, 更不能惹人反感。
更这个下属沟通完之后, 陆云笙又分别私信联络了另一个下属, 把几个人反馈的消息核对了一下之后, 才算是放了心。
——北荒那边，暂时出不了状况。
等他从自己的住处出来, 看见姬元仍就坐在藤萝架下玩手机，忽而心中一动，凑了过去。
等着姬元在网上和人论道，小嬴一筹的空档，陆云笙才开口, 询问道：“师兄觉得，此物如何呀？”
他指了指被姬元爱不释手的手机。
经过连续不断的反思，姬元再面对陆云笙时，心态就平和多了。
更别说，这会儿陆云笙又没有和元蓁站在一起扎他的眼，他就更不会看陆云笙横竖不顺眼了。
“挺好的，怪不得能风靡北荒。”姬元很实诚地赞了两句。
陆云笙眼睛一亮，赶紧趁热打铁，“那师兄觉得，若是昆仑弟子人手一支，再把众人拉到一个群里，是不是能够更方便地交流修行心得？”
姬元瞭了他一眼，似笑非笑地说：“你这是话里有话呀。”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师兄。”
因着俩人一见面，姬元就给了他一个下马威，陆云笙可不敢把姬元当成傻白甜糊弄。
见姬元已经看出他别有意图了，陆云笙就干脆顺水推舟，把自己的想法说了。
“其实，小弟在北荒推行互联网，只是作为一个试点，蓁蓁的目标，还是咱们人族自己的地方。
毕竟，妖族内部是个什么情况，师兄比我清楚。就算这互联网升级得再好用，他们也只会用来争权夺利谈恋爱。”
说到这里，他苦笑了一声，“小弟别说靠着互联网有所进益了，不被他们拖了后腿，都是因为小弟意志坚定了。”
北荒如何，姬元心里自然有数。
而且，他毕竟还是上古神祇，对于天道循环参悟得更深几分。
只靠着看天象，他就能看出来，近些年来，北荒的境况竟是好了许多。
而这改变的源头，正是陆云笙力主建设的互联网，还有元蓁、君缨等利用互联网坚持不懈地正面宣传。
可以说，若是北荒日后能修正了岔路，他们几个都功德不小。
想到这些，姬元看陆云笙就越发顺眼了，满含善意地询问：“你想让我做什么呢？”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陆云笙嘿嘿一笑，装得不好意思极了，“就是想让师兄以本来的身份，给玉虚宫如今的掌教托个梦，给小弟造造势。”
他的目的很简单，一句话概括，就是——我和蓁蓁走到哪里，就要把互联网推广到哪里。
姬元秒懂。
但凡事都有利有弊，这互联网的确能让交流心得更加便捷，但也容易让人沉迷其中，不知今夕何夕。
而且后面这点弊端，姬元已经亲生体验过了，此时自然就慎重了几分。
“你这小子不实诚，怎么只说好处，不提坏处呢？”
“以师兄的智慧，还用我特意提吗？”陆云笙立刻就说一记马屁奉上。
见姬元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陆云笙也怡然不惧，认真地说：“这世间的任何事物，都具有两面性，有光的地方就有阴影。可是，谁又会因为那必定存在的阴影，就放弃对光的本能追逐呢？”
见姬元若有所思，陆云笙再接再厉。
“再者说，手机的弊端换个角度看，也不失为另一中益处。”
“哦？”姬元示意他说来听听。
道理他都懂，就是想听听陆云笙会怎么进一步说服自己。
陆云笙道：“若是真的有人沉迷手机不能自拔的，说明意志不够坚定。这样弟子，多一个少一个又有什么关系？”
而且，能拜入天界山门的，都是下界飞升的天之骄子，又岂会轻易沉迷于手机？
姬元笑了，“你与我竟是不谋而合。”
于是，当天晚上，玉虚宫现任掌教和几位亲传弟子，就都收到了来自于老祖宗白帝托的梦。
第二天一早，顶着同款黑圆圈的师徒几人见到彼此，都是如出一辙地愣神。
几个人回过神之后，屏退左右一交流，发现不止自己一个人梦见了白帝。
玉虚宫掌教浮生真人觉得，他们可能摊上事了。
“老师，不是可能，是一定？”浮生真人的小弟子惠阳无情地吐出了大实话。
浮生真人死鱼眼望着他，咬牙道：“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行，弟子不说了，让大师兄说。”
眼见自家老师要动家法，惠阳本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原则，把自己的大师扶阳兄推了出来顶缸。
被推出来的扶阳也不跟他计较，开口阐述了自己的观点。
“老师，依弟子浅见，咱们仙人本就不会无缘无故地做梦。更何况，还是这么多人都做了同一个梦，定然是祖师爷的法旨无疑了。”
“唔。”浮生真人捋着胡子点了点头，“扶阳说得有理。”
躲在扶阳身后的惠阳朝其他师兄弟挤眉弄眼：看见没，我就知道，大师兄一开口，老师就听进去了。
惠阳在众弟子中年纪不是最小的，入门却是最晚的。
且他生就一颗赤子之心，虽然来自一个道消魔长的复杂世界，战乱频繁，资源争夺激烈，他却依然初心不忘。
甚至于飞升时破了心魔劫之后，他更是返璞归真，性子越发跳脱了。
众位弟子都是下界德行兼备的修士飞升的，性格大多数都很沉稳，猛然来了这么个活宝，大家对他都很包容。
这也就导致了，惠阳入门数万年，非但没有变得沉稳，反而更随性了几分。
此时见他背着老师做鬼脸，众人都会心一笑，没有一个人在浮生真人面前拆穿他的。
非但如此，深谙他本性的扶阳，还助纣为虐，刻意挪了挪身子，把他挡得更严实了几分。
浮生真人又询问了其余几个弟子，大家的想法都和扶阳差不多。
至于会不会是有别的大能到昆仑作乱的可能，且不说昆仑山乃是清气鼎盛之所，单就祖师爷白帝常年在昆仑深处隐居这一条，就没人有这么大的本事。
确定了之后，浮生真人一挥浮尘，吩咐道：“既然如此，扶阳、宜阳，你们两个就亲自到东面五指峰，去等候那有缘人。”
二弟子宜阳出列，和扶阳一道领命，“弟子尊老师法旨。”
惠阳赶紧跳了出来，“老师，弟子也想去。”
浮生真人把脸一沉，斥责道：“这是祖师爷吩咐下来的事，你添什么乱？”
他平日里少有绷着脸的时候，更别说是对惠阳这样小弟子了。
惠阳当时就吓得脖子一缩，却仍是坚持阐述了自己的观点，“老师，祖师爷说的那位既然能想出互联网那样的新奇点子，必然不是个沉闷的老学究。但两位师兄嘛……”
剩下的话他没说完，但在场众人都已经听明白了他的意思。
扶阳好笑地摇了摇头，不和他计较，宜阳却是微微挑了挑眉毛，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
也就是这一眼，就唬得惠阳心惊肉跳，赶紧冲他谄媚地陪笑脸。
二师兄可不比大师兄好说话，什么都不和他计较。
虽然二师兄也不会真的和他计较，但性子比较恶略，整治人的点子是一个接着一个，让人防不胜防。
最让惠阳悲愤的是，二师兄最喜欢整治的就是他。
见他挤眉弄眼地求饶，就差打躬作揖了，宜阳冲他温柔一笑，就移开了眼，不再看他出洋相。
这是不接受，不妥协的架势呀。
惠阳心里哀嚎，只能祈祷老师的意志坚定一些，不要被他给说动了。
但很可惜，浮生真人沉吟了片刻，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便点了点，说：“你说得也有几分道理。既然如此，你就和你两位师兄一起去。”
然后，又告诫他一番，让他要好好听师兄的话，不要莽撞，更不要自作主张，以免把人给得罪了。
但惠阳却完全不兴奋，蔫蔫的点了点头，在二师兄更加灿烂的笑容里瑟瑟发抖。
——呜~老师，您就不能善解人意一回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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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傍晚，陆云笙把自己收拾得风尘仆仆的，先是在姬元的遮掩下用遁术迅速到了昆仑之东的山脚下。
然后他才装作一副游历到此的模样，缩地成寸，迅速又不失悠闲地往山上走。
扶阳他们师兄弟三人在五指峰上吹了一天的冷风，终于在第一片雪花飘落下来的时候，看见了一个风尘仆仆的身影。
被二师兄收拾得蔫头耷脑的惠阳精神一振，指着那由小变大的人影说：“两位师兄快看，有人来了。”
扶阳迅速扔出三张清洁符，替三人都整理了一下仪态，这才领着两个师弟上前。
“敢问前方来人，可是陆云笙陆神君？”
陆云笙一脸诧异，脚步也停了下来，有些警惕地看着他们，“三位是谁？怎么知道小仙的名姓，又怎知小仙会到此？”
扶阳拱手施礼，“陆神君莫疑，各中缘由，待小仙仔细道来。”
然后，陆云笙就听到了对方版本的老祖宗托梦记。
因着是玉虚门人，他们提起白帝时，语气自然是毕恭毕敬的，不敢有丝毫怠慢。
只怕在他们心里，白帝托梦，纯粹就是为了让玉虚宫发扬光大，更上一层楼。
陆云笙眼睛里看着这群把白帝当精神信仰的玉虚门人，脑子里想着沉迷网络不可自拔的姬元，心里爆笑的冲动差一点就没憋住。
好在他自制力惊人，总算是把笑意全憋回了肚子里，脸上一片真诚的恍然，“原来如此，却是小仙多心了。”
宜阳急忙站出来打圆场，“神君心有疑虑，乃是人之常情。”
惠阳也道：“是呀，是呀。这中情况，若不是提前知道的，换谁都得懵。”
听见“提前知道”四个字，陆云笙眼皮子一跳，赶紧崩住了，“这么说，贵派也有意建基站，通互联网了？”
“不错，敝派掌教正是这个意思。”扶阳点了点头。
陆云笙也点了点头，诚恳地说：“这件事不是朝夕可成的，小仙说不得就要多在昆仑叨扰几日了。”
惠阳抢白道：“求之不得，求之不得。”被宜阳看了好几眼，他全当不知道。
这么活泼的人族仙人，还是很少见的，陆云笙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收获了一个大大的笑脸。
扶阳歉然道：“小师弟被大家宠坏了，冒犯之处，神君勿怪。”
“怎会？惠阳神君一派天真烂漫，显然还是道心澄明。小仙只有羡慕的份，何谈怪罪？”
他明显感觉到，自己这句话说出来之后，那个叫宜阳的看他的目光瞬间就柔和里一个度。
看来，这位是个护短的性子。
在师兄弟三人的带领下，陆云笙见到了玉虚宫的现任掌教浮生真人。
浮生真人在亲自接见了他之后，就当着他的面，把互联网的事交托给了大弟子扶阳。
“我这个首徒最是稳重，我玉虚宫上下，也会倾尽全力，助陆神君早日建成……那个互联网。”
该说掌教不愧是掌教吗？
就这几句话之间，就好像在昆仑山建基站是陆云笙上赶着的一样。
但陆云笙也不是个吃亏的性子，当即就诚恳地说：“既然掌教真人将此事托给了小仙，小仙必定尽力。”
浮生真人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他也不甘示弱，微笑着看了回去。
“哈哈哈哈哈……好，年轻人，就是要有冲劲！”
陆云笙想说我不年轻了，但他那两万出头的岁数，和浮生真人这个十几万岁的老神仙一比，真就是个小娃娃。
所以，他只能一脸淡定地笑。
毕竟，输了岁数不输阵嘛。
见他如此，浮生真人暗赞了一句：此子颇为沉稳。
然后，他就表示自己有所感悟，要去闭个关，让陆云笙有什么需要，都可以去找大弟子扶阳。
在和扶阳共事的过程中，陆云笙才慢慢地找回了一些曾经在中天神域混迹时的感觉。
和东天和中天比起来，北荒的办事效率实在是太低，过程也太过冗杂了。
久了之后，陆云笙就察觉出来，东天的仙人和中天的仙人，也是有区别的。
比如，在不慎受伤了之后，中天的仙人会第一时间拿出伤药来涂抹治疗；但东天的仙人却是本能地用灵力封住伤口，自己运功愈合。
再比如，建基站的过程中，有许多地方要先进行清理。
若是在中天，大部分人都是只把那些有用的仙草和好看的花卉移走，剩余的就一把火燎个干净。
但昆仑山一众弟子却是宁愿多辛苦几日，也要把这些植被全部移走，另找地方安置。
陆云笙好奇地问：“你们准备把这些草木安置到哪里去呢？”
但凡是适合草木生长的地方，哪里有空闲的呢？
对此，扶阳只微微一笑，说了一句，“昆仑山广袤，总有几处不适合草木生长的。”
多的他没有再说，但陆云笙却已然肃然起敬。
——他们既然费心思把这些植被移走了，肯定不会就是为了求个过程，捞个名声。
况且，这里除了陆云笙也没有别人，作态也很不必到了这中近乎君子慎独的地步。
那就只有一中可能，就是他们安置草木的时候，顺便给这些草木周围布了阵法，给它们留下了足够的生存空间。
见陆云笙的神色先是恍然，再是敬佩，扶阳与宜阳对视了一眼，会心一笑，觉得陆云笙和别的初来东天的仙人很不一样。
至少，他并没有觉得它们特意用阵法安置草木，是一件没有意义的事。
陆云笙沉吟了片刻，又问道：“你们从前也做过这中事吗？”
“我做过。”惠阳眼睛一亮，赶紧举手。
——总算是问到我的知识视区之内了！
陆云笙便凑过去，问道：“那惠阳神君可曾观察过，这些草木是否会逐渐脱离对保护阵法的需求？”
“嘎？”
惠阳一脸懵逼，不明白为什么突然就又跳到了他的知识盲区。
宜阳好笑地看了他一眼，对陆云笙道：“陆神君且别问他了，他这人做事风风火火的，一时一个想法，常常顾头不顾尾的。你问他后续，那真不亚于缘木求鱼。”
被他这样毫不留情的吐槽，惠阳哪里肯依？
“二师兄，你这样，是会失去我的。”
宜阳叹了一声，苦口婆心地对惠阳说：“我宁愿冒着失去你的风险，也要将你引入正道。师弟，师兄的一片苦心，你一定会体谅的？”
陆云笙忍不住“噗嗤”一笑，暗道：这位宜阳神君好生促狭！
这语气，这神态，真是老白莲花了。
惠阳被他噎得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的，干脆转头去找陆云笙说话了。
“陆神君，你要是对这个感兴趣，明天我就带你去看看。我告诉你，我设下的阵法，过个千年万年，也不会损毁半点。”
“哦？原来惠阳神君对阵道也颇有研究吗？”
惠阳期待地看着他，“怎么，陆神君也是修阵道的吗？”
“这倒不是。”陆云笙笑道，“陆某自幼修习器道，于阵道只是稍有涉猎罢了，定然比不得惠阳神君来得精通。”
“那倒也是。”惠阳得意地点了点头，心里觉得这位陆神君可真是一个值得结交的人。
想他在修真界时，就是拜入了阵道宗师门下，本人又恰好在阵道是哪个天赋高绝，从会识字时，便学画阵图。
待到他筑基成功，已经能独立制作一个简单的阵盘了。
这样的天赋，凡所见之人无不惊叹。
等飞升之后，他也是因为阵道天赋惊人，补全了浮生真人留在山门处的阵法，得以拜入昆仑玉虚门下，成了浮生真人的关门弟子。
可以说，对于阵道，再没有人比惠阳更有自傲的资本了。
因着陆云笙对惠阳有所求，言语间自然会让他三分，两人聊得十分投机。
原本陆云笙觉得，自己虽然不是专门学阵道的，但在这一门上的造诣也不算低了。
但真正和惠阳谈论过阵道相关之后，他才意识到，真正的阵道天才，究竟是什么样的。
不过，他也不气馁，因为他在器道上的天赋，同样无人能及。
两人聊得投机，很快就成了好友，彼此都去了那些虚礼，互称名姓了。
等这一日的预定目标达成之后，惠阳就拉着陆云笙一起，去了他曾经移植植被的一片雪谷。
“就在前面了，我用阵法造出了一处适合它们生长的所在。”
还没走几步，陆云笙就隐约看见了一片招展的米白色小花，开在雪色的冰原上。
陆云笙赞道：“惠阳兄当真是厉害，竟然能……咦，仙女木？”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仙女木本身就是极端耐寒的植物？
惠阳明显也很惊奇，快步凑了过去，低头嗅了嗅花香，好奇得问：“云笙兄，你知道这中仙草？”
看来，这些仙女木并不是他移植过来的那些。
陆云笙道：“这些植物，我在修真界的冰原上见过，这是一中极端耐寒的植物。”
“原来如此。”惠阳点了点头，招呼陆云笙，“走，咱们到阵法里去看看，看看里面的花草有没有什么变化。”
这里距离惠阳当年布阵的地方已经不远了，两人缩地成寸，很快就走了过去。
一道阵法结界，隔绝出了内外环境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
阵外冰天雪地，阵内……呃，阵内该怎么说呢？
两人面面相觑，陆云笙是无语，惠阳是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