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鬼哭
三日后，午夜的金陵一片宁静。
昏暗的月光下，一辆不起眼的马车载着众人悄悄驶进了郊外的一片梅林。
梅林入口处，马车挺稳后，先跳下来的是个哭哭啼啼的小丫鬟。
小丫鬟一边擦着眼泪，一边转身又从马车上扶下来了一个四十岁开外腿脚有些不大利索的女人。
“吴妈妈，您慢点，这地不平，您身子骨还虚着呢。”
“小蹄子，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跟我说慢点？！小姐她若是有个三长两短，看我不揭了你的皮！”
被小丫鬟扶下马车的女人显得又急又气，伸手狠狠掐了小丫头的胳膊一。
小丫鬟被拧的眼泪直流，却也不敢反驳什么，只紧紧咬着自己的嘴唇。
程大夫带着自家两个儿子紧跟着也跳下了马车，看到眼前的一幕，无奈的叹了口气。
他给韩家丫头的假死药只能撑两日，也就是说昨日下午，那丫头在棺木中应该就已经醒过来。
可是小花丫鬟偏偏被余德泽的老婆给抓起来关进了柴房里，说是偷了主儿家的东西，要等着被发卖掉。
他们这一众人里就只有小花知道韩家丫头被余德泽和阮千柳偷偷埋去了哪里，没了小花他们救不了人，只能干着急。
后来还是吴妈妈带了小花的卖身契，寻了官府去告余德泽和阮千柳拐带国公府的丫鬟，才救了小花出来。
可也因为这一折腾，他们耽搁到了现在才找来这处梅林。
月笼寒鸦，冷风萧瑟。
梅林深处积满落花的地面上陡然冒起的一个小土包分外显眼。
小花一看到这里就红了眼眶。
两天前也是一个深夜，小姐的棺木被舅爷和舅奶奶匆匆拉来这里，又草草埋了下去。
他们别说祭品和石碑了，连张黄纸都没给小姐烧。
“呜呜呜，呜呜呜，小姐，我的小姐，呜呜呜，呜呜呜......”
见了孤坟，小花仿就忘了自己身边还有旁人，竟是哭哭啼啼的就要往那坟上去扑。
吴妈妈和程大夫看小花这反应还能有什么不明白的，也赶紧三步并作两步追了过去。
等到近前时，吴妈妈又一把捉了小花：
“哭什么哭？！小姐好端端的等着咱们救她呢，你别在这儿碍事儿。”
说完以后，吴妈妈也不知哪来那么大的力气，一把就把小花扯到了一边，给程大夫和他的两个儿子让了道。
程大夫的两个儿子叫程规、程随，是他专门带来帮着抛坟的。
只是为了谨慎，他也并未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他们。
所以弄不清状况的程规、程随此时显的十分紧张，抡锄头的姿势都是僵硬的。
吴妈妈和小花看着他们二人干活的样子，心里着急，却也不敢出声打扰，只好不住的踮着脚尖往里瞅，希望也能帮上什么忙。
一时间林子里除了莎莎的风声，偶尔的虫鸣，就只有程规和程随挥动锄头和泥土相撞的闷响声了。
突然，不知怎的，程随惊恐的扔下锄头，跌跌撞撞的往后退了几步，然后手指着下面，结结巴巴的说道：
“爹，大哥，下面，下面有鬼在唱歌！”
半夜三更，来城郊梅林挖坟本就已经很吓人了，又听自家弟弟这么说，程规也脸色惨白的停下来锄头，有些不确定对看向程大夫道：
“爹，我听说这冤死的女人阴气重......”
“混账东西！平生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你们两个兔崽子，不好好干活尽给老夫丢人现眼！”
程大夫很不满两个儿子的表现，拿起自己的旱烟锅子就朝先惹事的程随脑袋上招呼了过去。
程随一看老爹要打他，吓得一个激灵躲到了自家大哥身后，程大夫见此干脆拿烟袋锅子两个儿子一快招呼了起来，场面一时有些混乱。
正在这当刻，程随突然指着不远处已经被他们半挖开的坟坑又大叫了起来：
“爹，爹，快听，我没骗人，下面鬼又在叫了！”
被程随这么一打岔，程大夫还真停下了手里的烟袋锅子，转头看向了那个不深的坟坑。
非但是程大夫，就连吴妈妈和小花也都屏息凝神的凑了过去。
然后众人就听到那浅浅的坟坑里，果然传出了微弱的敲击声，和似有似无的女子的说话声。
这声音对不了解事情缘由的程规和程随也许十分诡异，但在程大夫和吴妈妈她们听来却犹如天籁一般！
“快！快！定是人还活着！老大，老二，快去把里面的棺材给挖出来！哎呀呀，天意，天意啊！”
程大夫高兴的再顾不得要揍谁了，赶紧推自己的大儿子和二儿子去干活。
原本他还以为韩家丫头这一次会撑不过去呢，没想到最后老天还是开了眼，好人终是有好报！
非但程大夫，吴妈妈和小花也是一脸喜色，又哭又笑的。
看到自家老爹和那一老一小两个仆妇高兴的样子，再联想起出门前老爹的交代，程规渐渐猜出了些大概。
于是他拎起弟弟的耳朵，低语道：
“老二别怕，不是什么女鬼。怕是哪家大宅院里不干净的腌臜事，有人被活埋下去了，咱们爹也不知怎的搀和进了这样的事里。带咱俩来挖坟是为了救那被埋在下面的人。”
“啥？！有人被活埋了？！咋会有这样丧良心的事？！”
程随听了哥哥的猜想后立刻就炸了起来，然后既惊讶又怜悯的看向了吴妈妈和小花，似是万份同情她们一般。
吴妈妈不知道程大夫跟他的两个公子透露了多少内情，但现在眼瞅着是救人的关键时刻，她也顾不得许多了，赶紧冲着那二人做了一揖，然后焦急地解释道：
“二位公子莫怕，我家小姐不是鬼。是因被坏人拐带，为逃脱虎口，实在没别的办法才借此计金蝉脱身。
这大冷的天，我家小姐在棺材里躲到现在，定是早就吓坏了。还求两位公子早早救我家小姐出来。
大恩大德，老奴在这里替我家小姐叩谢了。”
吴妈妈说完这些，就要跪叩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