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湮灭，如你所愿
哈兰迪尔对于自己的力量尚不能完全掌控，能够知晓的是现在的身体拥有非凡能力，是“游侠”途径的序列8“旅行家”，行动迅捷灵巧，擅长远距离射击，拥有强大的战场感知和侦测能力，擅长隐匿和发现陷阱。 根据前任哈兰迪尔遗留的记忆，他应该还拥有一种可以大幅度提升攻击和移动速度的爆发能力，短时间内给敌人造成大量伤害。奇怪的是，已经与哈兰迪尔融合的洛安却无法使用这个能力。 哈兰迪尔失去了一些东西。 在这个世界上，非凡者根据能力的多少和强度，由低到高可以分为序列9至序列7，在那之上是序列6至序列4的超凡者。拥有这些能力的生物不仅拥有强大的肉体，还可以使用名叫“灵能”的精神力量来作为能量源，做出超越人类极限的力量投射。 序列8的非凡者是世界的战斗力中坚，但是并不强大。若是找不到办法尽快提升自己，哈兰迪尔便难以挣脱奴隶一般的命运，在一个个战场和强制休眠中轮回，死亡和崩溃是早晚的事。 隐蔽在附近的同伴也大体都是这样的命运。直属于中队长布伦的精英小队原有12人，现在包括他本人在内只剩下7人，如果不是洛安神奇的来到这个世界，哈兰迪尔也要从幸存者名单中除名。 “你们听说了吗？上周E中队在临近区域遭遇了白色死神。” 安静的回音通讯中，游侠鲁平突然嘀咕了一句，打断了哈兰迪尔的思索。他的声音很轻，就像是在述说一个梦魇，描述某种无可名状甚至无法想象的神秘怪物。哈兰迪尔发散的思绪被收拢回来，变得冷静而警惕。 这是一个流传于从冷冻中苏醒的老兵口中，令人发狂的、歇斯底里的、甚至是过分夸张的怪物，出没于荒凉的狂野和群山，在生命溪流流淌的终点发出沙沙的回响。 有人说它是某种位于超凡位阶的神秘生物，有卷曲的触手和噬人的大嘴。遭到它蹂躏的半精灵留下破碎、焦黑或压扁的身体，死亡降临的方法千奇百怪，活像是被顽皮的小孩弄死的蚂蚁。 没有游侠见过这个白色死神，或者说没有谁在见过白色死神以后还能活着述说它的全貌。那些没有立刻死去，在痛苦和惊骇中饱受折磨的半精灵士兵只留下一些错乱的语言就咽了气。 从错乱的报告中提炼出来的仅有的信息是这个生物的外表呈现为白色，毫无怜悯的杀戮半精灵游侠，不留一点血迹和踪迹。在强大的援军抵达以前，怪物就已经离去，像死神一样收割它所肆虐的战区所有的生命。 中队的半精灵们轻快的语气变得沉重，大家纷纷猜测这是怎样一个怪物。他们是老兵不是懦夫，但是对于未知的无法反恐的恐惧还是惧怕的。 “这东西可能是兽人饲养的怪物，”布伦队长说道，“它的状态一定不稳定，数量也不多，否则我们的战线早就被突破了。” “会不会是能量生物？”克哈问道。 “从烧焦的尸体上看，有可能，但是那些被撕碎、压扁的尸体又是怎么回事呢？难道会有一种怪物既能使用电流和烈火，又拥有庞大的体型和惊人的力量？”布朗像是在自言自语。他是精灵血脉很稀薄的半精灵，名字和外表都像极了人类，差点就被上级从游侠队伍里剔除，扔到人类杂役的队伍里去。 “龙，”琵洛蒂斯轻声说道，“龙可以做到。” “嘶——！” 大伙齐齐吸了一口凉气。听说在遥远的东方战场上，兽人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比蒙，把迦南的人类盟友打的七零八落。 听到这段对话，哈兰迪尔就觉得自己的走神应该结束了。他有许多的事情要做，但是首先必须做到的是活着离开这个战场。 以弱小的人形单位对抗巨兽这种事情，哈兰迪尔只在另一个世界的游戏里做过。 拥有神秘力量的非凡者，体质、力量、敏捷、感知与精神皆在凡人之上。比非凡者更加强大的超凡者拥有的能力更加难以想象。最强大的半神甚至拥有可以改变规则的力量。 在这个世界，大家说有怪物，那可能真的有某种怪物。 看到大伙都被吓着了，琵洛蒂斯急忙安慰起来：“我随便说说的！你们别自己吓自己。超凡生物的出没不会毫无征兆的。 “越是强大的神秘生物，灵能的散佚和扰动就越是明显，很容易被预言术和占卜侦测。无论是龙还是怪物，只要它抵达战场，布置起来的侦测就会发现一些线索，官方会安排我们撤退，或者调集强者前来迎击。 “如果超凡位阶的存在那么容易就能消灭我们，那战场的形势早就不是现在这样了好吗！” “噢——！”包括中队长在内的所有游侠一起认真的惊叹道，“不愧是琵洛蒂斯，轻易看穿了我们无法理解的真相。” “前线执行官阁下，这里是布伦中队，”中队长开始联络监控战场的上位精灵，“请给予我们战场监控情报，我们怀疑白色死神可能会袭击这里。” 尊贵的精灵过了一会才传来联络：“Alpha-1653，你们的位置无强大的灵能信号，继续坚守战场，等待指示。” 得到这个答复以后，中队长也安心了：“大家保持警惕，小心侦察。我们的主要任务是防备对面的步兵再次进攻，” 对，提高警惕，当年的我甚至可以裸眼反隐！来到这个世界以后我还有非凡者的能力加持，没什么好怕的。 现在是上午8：20，再坚持一会，援军就会赶到，我就能撤往后方，在休假期间试试看能不能改变现状吧……那是什么？！ 哈兰迪尔一边嘀嘀咕咕的给自己打气，一边向着四周张望。就在这时，他隐约看到了几十米外的空气中出现了波纹般的涟漪。像是人，又像是漂浮的水母从空中飘过，透明的形体几乎与环境融为一体。 敌人，这是敌方的隐形单位！？它怎么躲过侦察的，怎么突然出现在了这么近的距离？ 不等他采取行动，一支利箭已经射了过来，从透明的实体边缘擦过。 “敌情！” 哈兰迪尔也急忙弯弓射击，同时握紧回音水晶大喊。他可以听见杂乱的回响和同伴紧张的呼喊，好几个游侠都注意到了威胁，纷纷发出警示，但是通讯时断时续。他们射来连绵的的箭矢，每三支中间还有一支拖着明亮的轨迹，为触不及防的同伴指示敌人方位。 那透明的活物开始转变，凝结出铺天盖地的冰霜，枯黄的大地瞬间被苍茫的白霜包裹。在它不远处的一个游侠眼看着就要被冰冻包围，急忙脱离阵地。他还没有跑出几步便跌倒在地，双腿齐膝而断，断口甚至还能看到掉落的冰渣。 “施法者！” 这个游侠发出最后的一声惨叫，就在哈兰迪尔的面前被冻成了一个冰块，双臂和脑袋碎裂崩塌，落在地上摔成了碎冰。 “指挥中心，我们遭遇了堕落巫师的攻击。我们需要支援！”中队长布伦对着回音水晶大喊大叫，声音甚至连远处的哈兰迪尔都能听到，但是回音的另一端却毫无声息。 分散在阵地上的游侠们开始在从四面八方朝暴露的巫师攻击。一些箭矢击中了敌人模糊的轮廓，绽放出极光一般炫丽的光晕。 哈兰迪尔也抽出一支破甲箭矢全力射去。虽然事发突然，但是敌人只有一个，在全方位的袭击下无处躲藏。 哪怕是带着魔法护盾的巫师，在密集的攒射下护盾也坚持不了多久！能量防御终究是有极限的，什么——！ 他看到粒子状急速旋转的光芒包裹着晶莹的透明障壁。敌人抛弃了伪装，显出真实的形态。它十分明亮，呈圆球形，直径超过三米，仿佛漩涡般聚集的电弧和气团，飘浮在地面上却又给人以沉重的喘不过气来的压迫感。光芒中隐约可见橙红、明黄、淡紫、湛蓝、亮白与幽绿色的光环。 哈兰迪尔惊呆了，一个巨大的球状闪电出现在他的视野中，发出低沉的沙沙嗡鸣。这神秘的存在似乎是某种等离子体或云雾状物质，看似没有明显的固定结构，时时处在动态变化之中。 球状闪电的中心隐约可见一个人形，挥舞电流汇聚的双手，将一个游侠烧成焦炭。 “……” 惊恐的游侠小队肃静了一秒钟，接着是暴风般的攻击和一些半精灵在发狂的叫喊。 “超凡者，这是超凡巫师！” “这是白色死神！” 空气中莫名地传出密集的撕裂和破碎声。一种直达内心的恐怖瞬间弥漫开来，让人惊恐的不敢仰视，仿佛随时会被碾成粉末的强大恐惧紧紧扼住心脏。 银白色的球状闪电举起双手，向天举起，仿佛神明要将雷霆掷下。 “湮灭，如你所愿。” 它发出嗡嗡的回响，半空中立刻闪烁起一个个光球。 “哈兰迪尔，快跑！” 琵洛蒂斯通过水晶的有线联络惊叫道。她的话音未落，哈兰迪尔已经像兔子一样逃了出去。蜿蜒的银色电弧在光球间跳跃，编织城可怖的罗网笼罩大地。 空中掷下一道道尖锐、细长的扭曲闪电，在荒原的沟壑和废墟间犁过。 布朗同样从隐蔽点逃了出来，然后被织密的电弧扫过，化为一团灰烬。哈兰迪尔没跑多远就全身一麻，扑倒在地上。 “队长，用破魔箭打它的护盾，快！”琵洛蒂斯已经看不到哈兰迪尔在哪了，她一边作战一边快速移动躲避攻击，“克哈，制造空袭。” 中队长立刻取下了一个独特的箭袋，抽出一支血光萦绕的铁箭。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将箭搭上弓弦。血色的箭矢仿佛活过来一样，发出心跳般的颤动。与此同时，布伦队长握持箭矢的右手青筋暴起，气息和能量仿佛都在向着箭矢灌注进去。 半精灵克哈也已经离开了掩体。他像疾风一般奔跑，拉动弓弦的手快的如同道道残影，犀利的箭矢连绵而出，在空中发出撕裂亚麻布一般让人牙痒的呼啸声。 球状闪电遭到接连的箭矢射击，晶莹的护盾也剧烈波动起来。它立刻向克哈扑来，碾过沙石，发出电弧击穿空气时的恐怖回响。 它从缓慢的移动加速到难以想象的高速，甚至追上了以敏捷著称的游侠途径的非凡者。克哈掏出腰间一个金属球掷去，同时机敏地向着附近一扑。 “轰！”一声巨响将哈兰迪尔震醒过来。他发现自己倒在一个土堆旁，身上正冒着浓烟。不等他挣扎齐声，耳边就传来一声惨叫。 在漫天的灰尘和起浪中，球状闪电轰鸣着碾过克哈的双腿。它明明悬浮在那，却在越过克哈的同时将他的双腿碾成了纸片一般的扁平状，血管、肌肉、神经和骨头贴在地上。 它仿佛碾过一只小虫子，毫无怜悯，也一点不在意，径直越过被碾碎的双腿向布伦中队长的方向推进。 克哈惨叫着取出另一个金属球，拉动插销。本来要越过他的球状闪电突然调转了方向，向着克哈的上半身碾了过去。 “呯！” 哈兰迪尔听到一声沉闷的声响。球状闪电从爆炸和克哈身上碾过，溅开一片血色的浓雾。 “这就是巫师，这就是超凡者的力量吗？”布伦队长咬着牙瞄准球状闪电。他的气息变得虚弱，灵能正灌注到血色的铁箭中，为即将到来的一击充能。 他弯弓搭箭拉开一个满圆，觉得并不满意，稳住下盘将上身向后一仰，又将弓弦拉开几分，直指向自己碾来的光球。 “傲慢的巫师，莫非真以为没有人可以制裁你吗！” 弓弦如闷雷般发出巨响，血色的箭矢离弦而出。利箭在飞行中灰飞烟灭，仅剩骇人箭头如一道闪电，拖着血色的残像袭来。 这一击与球状闪电相撞，显示撕裂了外层的球状屏障，接着撞击在内则的魔法护盾上，激起炫目的闪光，在惊人的轰鸣巨响中击碎了什么，将片片水晶般的破片溅落开来。 哈兰迪尔看见球状闪电在一瞬间衰弱变小，箭矢直达内部人形的躯体，撞击在仿佛护甲一般的实体上。突然，光球泯灭了，球状闪电像是蒸发了一样消失的无影无踪。 小队只剩下中队长，琵洛蒂斯和哈兰迪尔。他们瞪大了眼睛，警惕地巡视着四周。 空气突然变得异常安静。 “你们原地别动，治疗伤口！”队长低吼道，“我上去看看。” 他放弃了弓箭，从腰间取出两把银色战刃握在手中，小心而轻盈的来到球状闪电消失的位置。在那里，他找到了一小块镜子般的水晶。 “我发现了一块镜子的破片，”布伦队长疑惑地问道，“琵洛蒂斯，喂，听见吗？你知道镜……” 回音中只有嘈杂的沙沙声，唯有带着导线链接水晶的哈兰迪尔能听到游侠小姐惊慌的叫喊。 “快跑，队长，快跑，那是——” “嘭——！” 布伦队长先是听到自己的胸腔里发出一声巨响，然后才看到一把淡蓝色电流的光刃从捅穿了自己的胸膛。他想要叫喊，但是喉咙间只能发出“赫赫”的喘息，血水滴落下来，在光刃的边缘蒸发散尽。 一个人形生物从他的背后缓缓现身，在耳边低语： “王车易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