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四章 伤心的人
无论是千百年前争夺领地的人族祖先，还是近些年来唯利是图的人族猎手，全都是造成羽灵族今日局面、今日性格的真正罪魁祸首啊。
想通了这一点，自己身为人族的一员，在面对羽灵族时，还有什么立场和理由，嘲笑鄙视她们呢？
要做的，只是通过自己的努力，尽力恕罪。
所以，当傍晚琉月来找时，他很认真、很配合地，跟着她来到羽灵国中那座“云海玉台”上。
云海玉台，位于琉月所居的浮云玉霄阁，和张少尘暂住的凌空望月楼之间。
它是一座用羽灵国特有的粉玉铸成的高台，即使在云雾弥漫的羽灵国中，也高耸于云岚之上。
站在云海玉台上，不仅看得更远，离天也更近。
这是个很好的观景平台，不过琉月显然没什么心思欣赏美景。
耐着性子，陪张少尘远眺了一阵星月云霄的美景，她便忍不住继续问起行动的细节来。
其实呢，本来张少尘蛮有信心的。
但这一天下来，了解到更多羽灵国虚弱的实情后，尤其是了解到羽灵族“温室花朵”一样的国民性之后，他也变得没把握起来。
不过即使如此，现在在琉月的面前，他还是摆出一副很有信心的样子。
他很清楚，对现在的羽灵国，对面前的羽灵女王，“信心”甚至比神兵利器、金银财宝还更重要。
当然，摆出很有信心的样子之余，他也十分谨慎认真，借着琉月来找自己的机会，仔细询问有关“仙空猎手”之事前前后后更多的细节。
问得差不多时，他的心情，也变得有些放松起来。
心情放松时，张少尘便觉得周边的景色，也变得清爽明快起来。
这时候，明月在天，流云在地，天风微冷清寒。
放眼望去，群星明灭，柔光似水。
畅快观望时，张少尘忽然感觉到，好似琉月正在看他。
他下意识地一转脸，看向身边的女子。
目光所及处，琉月正急忙转过脸去，移开了目光。
张少尘不由得嘿嘿一笑，打趣道：
“琉月，是不是你觉得，我长得英朗俊秀？”
“其实我也觉得是。”
“没关系，你使劲看，我又不收钱。”
经过这一天的亲密相处，他和琉月之间，也挺熟了，所以某种程度，他能出言无忌，所以才这样非常放松地随口开玩笑。
但琉月的脸，却红了。
她扭过脸来，瞪着少年，羞恼地说道：“你们人族，果然可恶！”
“哎呀，你可不要地图攻击啊！”张少尘叫道。
“地图攻击？”琉月一愣，“地图攻击是什么？是一种土系法术吗？”
“不是。”张少尘摇头笑道，“就是说，地图摆在你的面前，你指着上面，说地图上这一片区域的人，都不好。”
“哦……”琉月歪着头，想了想，便说道，“我懂了。那我更正下，是人族大部分，都很可恶。”
“还是太有偏见了。”张少尘摇了摇头道，“你这是种族歧视。你看，我张少尘胸怀多宽广啊？我平生只讨厌四种人呢。”
“四种人？哪四种？”琉月有些好奇。
张少尘一本正经地说道：“我讨厌这四种人：第一种，种族歧视的人；第二种，妖族的人；第三种，算术不好的人。”
说到这里，他便停住了。
星月清辉中，琉月看着他，静静地等他继续往下说。
不过等了一会儿，却还不见他说出第四种，琉月便忍不住问道：“那第四种你讨厌的人呢？”
一抹古怪的笑容，爬上了少年的脸颊。
他看着月光中认真的少女道：“没了啊，我说完啦。”
“咦？”琉月奇道，“你不是说最讨厌四种人吗？还有第四种呢——”
刚说到这里，她好奇的话语，便戛然而止。
“呀！你故意逗我呢！”想通少年话语隐含意思的羽灵女王，娇嗔地看着少年。
“别怪我。”张少尘看着少女，笑道，“我这不是看你年纪不大，却经常闷闷的，觉得这样不好嘛，便逗逗你。”
“你还有什么心事，让你整天这样子呢？”
“你说的大麻烦、大危机，本少侠不是答应出手帮你解决吗？你对我要有点信心！”
他用振奋人心的语气，说出这样的话，却没等到少女的回应。
月华清光中，琉月只是看着他，神色幽幽，一时并不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开口道：“你和他们，确实不太一样。”
“不一样？”张少尘有点迷惑。
“是的。”琉月看着远处的星云，幽幽地说道，“以前我遇到的人族，大多都愚昧、狡猾、凶恶、贪婪，还有、还有……绝情。”
“幸好幸好！”张少尘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庆幸地说道，“幸好我都不是。”
然后他也不再说话了。
这次轮到琉月，等了一会儿，见他不再说话，便有些奇怪地问道：
“我说了‘绝情’，你一点都不好奇吗？现在我知道，你是个很聪明的人，不会听不出，我话里有话呢。”
“我听出来了啊。”张少尘道，“正因为听出来了，我才不问。”
“为什么啊？”琉月更加奇怪了。
“因为我知道，真正伤心的人，是不喜欢把伤心的事，跟人说出来，尤其是跟不太熟的人。”
听得这句话，琉月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然后她忽的一愣，凝视少年：
“你，也是小小年纪，为什么会懂得这个道理？这不该是那些饱经沧桑、看尽世情、甚至历经磨难的人，才说得出来的话吗？”
听到她这么说，张少尘的眼神里，闪过一丝黯然的神色。
他的语气，变得有几分沉重：
“琉月，这个问题，我不想回答。”
“因为我不喜欢，把我为什么懂这个道理的原因，跟人说出来。尤其，是跟不太熟的人……”
琉月一愣。
少年的语调，让她感觉有点压抑。
转而她也注意到，少年这句话中隐藏的内涵，于是她美玉一样的俏脸上，流露出同情的神情。
每个人都有点不想触及的隐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