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8章 别问秋风何日起
第478章：别问秋风何日起
“你的话太多了。”项南城道，“我的消息很久前就已经送了出去。你也替我们想一想，公主让九皇子出门替她找奇花，九皇子怎么可能不多带几个人保护奇花呢？”
“可是……你们府里的人……”应该都被控制了才对，怎么可能还会有这样一支小分队跟着？
“我们府里是没有能使唤的人。”项南城并不想解释太多，一剑刺死了余若淑，“你的那些故事，留到地下再说，不好意思的很，我一向没有耐心听故事。”
金弘一醒来的时候是在一家农舍里，身边只有一个项南城跟着。
项南城扶起金弘一，“殿下，消息已经放出去了。”
金弘一点了点头，“该准备的人都准备到位了吗？”
项南城点头，“在京城里我们还有可用的人，只是加快流言的进程，完全不在话下。”
金弘一不大放心，“东西也准备好了？”
“准备好了。”说到“东西”，项南城笑了起来，“做工十分粗糙，但是已经足够了。只是将来你见到了，只怕要说属下做的太丑了。”
金弘一笑了一下，“我不嫌丑，只要能达到目的就行。人呢？”
“人也到位了。”项南城道，“不管是传话的，还是找人的，都已经准备停当了。”
金弘一点点头，随即起了身，望向自己小腿的伤口，“这是什么东西，严重吗？”
项南城把被子重新给金弘一盖了起来，“殿下不必担心，没有残余毒素，不会留疤。只是辛苦您这几天得躺着了。”
“躺着就躺着。”金弘一靠在床上，“难道我有福不会享的么。”
金弘一看向项南城，“说说，我晕了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情？”
项南城顿了一下，才道，“殿下您被蛇咬伤昏迷之后，余若淑罗罗嗦嗦说了不少废话，围绕要杀您之类的，但是没有什么重点。这个人估计也不是公主的什么心腹，并不知道太机密的事情。”
金弘一点点头，“也许金诗碧是故意这样安排，不是什么心腹之人，就算输了降了，也不会泄露出什么秘密来。”
项南城道：“不过这个余若淑也是个可怜人……属下多事，事后去了解了一下余若淑的身世，她……”
金弘一看了项南城一眼，项南城当即闭嘴不言了。
“我没有兴趣知道别人的故事。”金弘一道，“尤其是这样的人，她对我没有什么用处，她的故事再过悲惨可怜，也是她的事情，和我有什么相干？”
项南城低垂着脑袋，“殿下说的是。”
项南城当然知道什么事情是金弘一感兴趣的，什么事情是金弘一不可能有兴趣的，只是他了解到余若淑的身世，再联系余若淑当时说的一些话，心里总觉得不是很舒服。
也许余若淑不像金弘一说的，仅仅只是来刺杀金弘一的一个边缘人呢？但是余若淑的故事实际也并没有影射金弘一或者金诗碧，因此在金弘一说了没有兴趣了解之后，项南城便马上闭嘴了。
项南城捡了金弘一有兴趣的事情进行汇报，“一切都是按照殿下您的安排稳步进行。秦姑娘的人及时到来，正好救了我们。”
金弘一点头，“好。”
项南城又继续道：“之后也是秦姑娘的人帮忙找了这家农舍，藏身在此，毒也是他们帮忙解的。殿下您要放的消息，我们也已经放了出去。不出三天，就会传遍整个京师，一月之内，整个霄龙国都能知道。”
金弘一点点头，“好。”
金弘一叹了一口气，他自己府里其实是有很多人的。
有很多是用毒解毒的高手，也有很多武林高手在侧，但是这些人慢慢被金诗碧控制，或者是被替换成金诗碧自己的人，金弘一到现在已经很难再支使自己手下的人了。
秦慕寒的帮忙正是解了金弘一的燃眉之急。
“秦姑娘的人呢？”
金弘一现在已经完全清醒了，便想要见一下秦慕寒的人。
项南城道：“人都在外面戍卫。要请进来吗？”
金弘一想了想，“请进来，我有事想问问。”
项南城应了声是，便走出房门，叫来了小分队的队长。
秦慕寒的这支小分队人数不算太多，只有十数人，但是个个都是个中翘楚，人中龙凤，身怀绝技，不过小分队的队长却意外得很是年轻。
小分队的队长看起来不到二十五的样子，身形瘦削，不像是一个习武的人，他单膝跪地，向金弘一行了个礼，“华盛国曾建树拜见霄龙国九皇子殿下。”
金弘一笑了一下，“曾将军多礼了。南城，赶紧扶起来。”
项南城连忙搭了把手，曾建树也不客气，便站起身来，“不知道九皇子现在伤口怎样了？”
金弘一完全没有把这点伤口放在心上，“没事，没有异样，劳你挂心了。”
曾建树继续道：“九皇子要的消息，我们已经通过各种渠道放出去了。那个东西这两天就会被人‘意外’发现，很快会被送到贵国皇帝手上。”
金弘一点头，“好。这次的事情你们费心了。”
曾建树行了一礼，“能为九皇子分忧是我们的荣幸，不敢说辛苦。请问九皇子还有什么吩咐吗？”
好不容易见到了秦慕寒的人，金弘一怎么可能聊两句了就把人放回去？当即便问，“你最近可有你家主子的消息？”
曾建树摇头，“属下奉命保卫九皇子的安危，目前不知道主人的情况如何。”
“她还安全吗？”金弘一问，“我这里有手有脚，你们尚且派了这么多人过来，秦姑娘那里没有用的遂心的人，又是在远有名声的不能容人的韩星渊手下做事。我十分担心。”
“九皇子不必担心。”曾建树道，“主人身边不是只有您担心的这些人而已。”
曾建树后面的话没有说，但是金弘一却很清楚，秦慕寒身边不仅有这些可能危害秦慕寒性命的人，也有很多或明或暗，时刻守护在秦慕寒身边的人。
比如，唐子漠。
有唐子漠在秦慕寒身边，确实是不需要别人太过操心。
“唐子漠还是在你家主子身边？”
虽然这个问题好像完全没有问的必要，但是金弘一还是问了出来，“他们一直在一起？”
曾建树奇怪金弘一怎么会问这个问题，还是如实回答了：“唐大人是和主子在一起。”
是啊，他们两个人当然是应该在一起的。
这两个人，一个果断狠绝，一个机智聪明，两个人都是一等一的人物，这样的人物自然是应该在一起的，不止现在在一起，以后会在一起，到生命的尽头，他们两个应该都会在一起。
金弘一心里不知怎么的，似乎闷着一口气，又无处排解，只好笑了一下，“没事了。”
曾建树行了礼，便告辞出去了。
项南城看着金弘一，也不知道应该说点什么，干脆就闭嘴不言了。
极度的安静之下，金弘一似乎听到了远处传来的并不是很清楚的歌声。
歌声一断一断的，却越唱越清楚。
“霄龙国，三百载，皇帝一人又一人。碧玉台，倒塌啦，弘风吹干泪眼重振河山。”
渐渐地，歌声竟然在整个天地间回响起来。
项南城似有所感，看向金弘一。
金弘一笑了一下，“这么多年了……终于，让我们来换一换天地了吗？”
项南城点头，“是，由您来，重新写天下。”
金诗碧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这首歌谣了。
她一向是不会留意这些街头巷尾传唱的曲子，但是这首曲子的指向性太强了，金诗碧还是听到了。
霄龙国确实有过几百年的历史，也确实一任皇帝一任皇帝地登基、下台、登基、下台，这本是十分寻常的事情，任何一本史书里，说的都是这样的事情。
但是这首忽然出现的歌谣，却指向了金诗碧。
“碧玉台”就是金诗碧的“碧”字。
“弘风吹干泪眼”却是一个“弘”字。
这首歌谣唱来唱去无非就是一句话，金诗碧要下台来，金弘一要上位去。
但是凭什么啊。凭什么一首破歌谣就要决定谁去谁留？凭什么一首不知所谓的歌曲就要否定掉金诗碧的一切？
这样的一首歌，一定有其源头，是从什么地方传出来的，其实应该是很好找的。
金诗碧找了人，一个小孩子一个小孩子地问，发誓要找到歌曲传唱的源头，然后将他置于死地。
可是很不巧的是，没有一个孩子说得出来是谁告诉他这首歌怎么唱的，孩子们的说话五花八门，最多的说法就是从梦中学来的。
仿佛孩子们是一夜之间，自己学会了唱这首歌似的。
这显然是不可能的，这样指向性明确，倾向金弘一的歌谣一定是金弘一发布出去的，怎么可能完全找不到源头呢？
就算找不到源头好了。
金弘一在哪儿呢？
金弘一离开京城，去清莲山找金碧莲已经将一旬了，却一点讯息都没有传回来。
之前几天余若淑还有消息传来，现在却是音信杳无，完全不见了踪迹。
金诗碧试着派人去清莲山找过，但是在清莲山完全没有找到金弘一等人曾经在清莲山呆过的痕迹。
金诗碧开始意识到是金弘一跟自己躲猫猫，藏起来了。
但是现在金诗碧完全找不到金弘一，只能恨恨地继续派人寻找金弘一，同时遏制这首童谣再继续发散出去。
金诗碧实在不想整个霄龙国都在传唱这首对于自己十分不利的歌曲。
也因为这件事情，金诗碧惹了祸事。
那天金诗碧像往常一样，正从府中去宫殿，连日的搜寻无果，让金诗碧心情十分烦躁，正在这时候，金诗碧听到了一唱一和的声音，唱的正是金诗碧十分厌恶，坚决制止的歌谣。
金诗碧掀开轿车的帘布，正好看到一群孩子边拍手，边唱着这首万恶的歌谣。
金诗碧沉着脸看向那几个小孩子，虽然他们什么都不懂，但是他们却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金诗碧的底线。
商少成一抬头就看到金诗碧脸色沉郁，连忙上前了两步，“主子，怎么了？”
金诗碧指了一下那些唱着童谣的小孩子，恨恨地将帘布放了下来。
商少成看向那群孩子，再仔细听了孩子们唱的曲子内容，脸色微变，叫了人来，便上期去抓那几个孩子。
公主出巡，一向有许多百姓在旁边围观，跪在一旁恭迎。
因此商少成几乎没怎么费力就把孩子们都抓了过来。
有听到动静的百姓抬起头，正好看到公主府的下人，抓着一个孩子。
看到这一幕的小老百姓惊了一下，连忙蹭了蹭旁边的邻居，邻居跟着抬起头，看到了，又用胳膊捅了捅身边的住户。
几乎所有的围观者，都默默抬起了头，看着眼前的景象。
商少成的身量奇高，一般的同年男子站在他的身边都显得十分娇小，更何况现在他手上拎着的是一个不过七八岁的儿童，商少成的动作太大了，似乎一用力，孩子就会被他捏死。
孩子似乎是意识到了危险，放声哭了起来。孩子的家长看到了，连忙便起身扑了过去，“大人饶命！”
商少成一手将孩子举过头顶，孩子一下子被拔得老高，倒吸了一口凉气，害怕的哭都不利索了。
孩子的妈妈拉住商少成的腿，只是哭着求情，但是又不会说话，颠来倒去不过是“求大人饶命”。
商少成并不是想要杀人，虽然他确实有杀人的欲望。
“你们刚才唱的歌，是哪个教的？”
商少成大声喝了一句。
孩子正惊吓半死，又听有人在耳旁吼了一嗓子，讲的是什么都不知道，先放声哭了起来。
孩子的妈妈只是求饶，也说不出第二句话来。
“我问你话！”商少成作势将孩子往下一扔，却好好地拉住了，使孩子站立在眼前，“哪个教你的？”
“我……我不知道……”孩子一吓之后，只吞吞吐吐，抽抽噎噎地说了一句，声音越来越小。
商少成的脾气暴躁，实在没有耐心，便瞪着眼睛看那小孩儿，“以后还唱不唱了？”
“不唱了，不唱了。”孩子的妈妈一边哭着一边抱着商少成的腿，一边替孩子回答，“再也不唱了，求大人饶命。”
孩子听到妈妈的话，便连忙跟着重复，“再也不敢唱了。”
商少成听到这一句话，扫了一眼刚才一起唱歌的其他小孩子。那些小孩子个个都躲在自己父母身后瑟瑟发抖。
商少成见才满意地将人放下，之后才上前去追金诗碧的步撵。
商少成以为这件事情完美解决了，在他的威严之下，再不会有小孩子在京城唱这首恶心的歌谣了。
但是对于当时围观的很多老百姓来说，这首童谣，才刚刚进入大家的耳目，这件事情才在大人的范围中发酵，谣言越传越广，说话的人传递的消息越来越远。
事情越发不可收拾。
“这个‘碧玉台’说的就是公主，公主不立，九皇子才是继承大统的人。”
“听说九皇子最近去荒野之地，是给公主找什么东西去了。九皇子这么听公主的话，怎么可能会是九皇子继承大统？”
“肯定是真的，要不然公主听到童谣不会那么生气，还差点打死了人。”
“哎呀呀，莫谈国事。”
“公主听到童谣恼羞成怒，当场打死了一个小孩子。”
“听说西边出土了一块奇石，会不会也是上天有所示意？”
“公主打死了一个小孩，血溅长街，横尸街头，没人敢去收尸啊！那个孩子才八岁啊！”
“公主怎么能继承大统呢？”
“公主真是蛇蝎心肠！”
“这样的妇人继位，只怕我们的日子不会好过的。”
眼前的这块石头，从艺术的方面来说，基本是不存在的。
霄龙国的国主一生见过许多的奇花怪石，但是眼前这块，明明从任何角度都看不出美感的石头却被属地的县令，小心地护送到了京城，送到了自己的眼前。
没有任何美感。
国主从很多方面进行了赏鉴，都看不出这块石头美在什么地方。
不过国主也很清楚，属地的县令大老远将这块破石头送到京城来，不是因为它的美，也不是因为它有什么艺术感。
而是因为这是一块“上天的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