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2章 玉宇尘埃遮月明
第482章：玉宇尘埃遮月明
金弘一前脚刚走，后脚各种目击证人就开始四处帮金弘一宣扬他想要让人知道的事情了。
果然没出两天，公主金诗碧在半路截杀九皇子金弘一的事情已经传的沸沸扬扬了，以致于金诗碧真的出现在金弘一军阵前的时候，金弘一还没有反应过来是真人来了。
金诗碧一身红色战袍，在城外十里地，横刀跨马立在路旁。
商少成被关在囚车之中，远远看到金诗碧，疑心是眼花了。
金弘一听到前方来报，很是不能相信，金弘一将人马留在身后，自己紧走两步上前去，到了金诗碧坐骑之下，恭恭敬敬行了个礼，“弘一见过公主殿下。”
金诗碧跳下马来，将手上的长枪扎进土里，抬起下巴看了一眼金弘一，“你这么客气做什么？该是我给你行礼才是。”
金弘一这辈子从来没有见过有哪个人行礼还先示威的，不过既然对方是金诗碧，那么给金弘一再大胆子，他也是不敢直接怼金诗碧的，因此只是默默退后了一步，“公主言重了。”
“言重吗？”金诗碧步步紧逼，“成者为王，败者为寇。我若是连这点胜负心得失意都没有，那我还和你争什么呢？”
这话说的比刚才可严重更多了，金弘一仍旧只是行礼鞠躬，不敢越矩。
金诗碧也不是来计较这些事情的，金诗碧伸手指了一下远处的商少成，“他失手被擒，丢尽了我的脸，你打算怎么处理他？”
这个问题由金诗碧问出来，总让金弘一觉得有些不大对劲。
金弘一脸上带着笑，“只是一个臣属，也值当公主亲自跑这一趟来要人？”
金诗碧没有说话，只是看着金弘一。金弘一笑着，“公主若是要，弘一当然是愿意把人还给公主的。”
金诗碧没有接话，她在等金弘一说下面的话。
金弘一继续道：“但是这个人，前来刺杀弘一，实在是令弘一十分不安。就这样随手交还给公主了，弘一有些不放心。”
“不放心什么？”金诗碧问，“你害怕我再派他去杀你？”
金弘一点点头，却又摇了摇头，“倒也不一定只是这个人。公主手下高手如云，怎么可能会老是派同一个人行动呢？”
金诗碧点头，“正是。所以这个人对你来说有什么用呢？”
“其实也没有什么用。”金弘一脸上仍是带着真假不知的笑意。
“就算我将这个人押到国主面前，告诉国主这是公主你派来行刺我的人，国主也未必就会相信。也许他会觉得这是我构陷你的新途径？”
“是。”金诗碧道，“如果我怎么都不承认的话，硬说是构陷，也未必不行。”
金弘一笑，“是吗？”
金弘一走了两步，挺起腰来，“说起来公主可能也不大相信，最近传出了什么‘碧玉台，倒下来，弘风吹干泪眼重振河山’的歌来，又出现了一块上面写着‘弘一承位’的石头，国主从心里，已经偏向我了。”
金诗碧冷笑一声，“你敢说这不是你自己搞出来的吗？假借鬼神，装神弄鬼，像话么？”
“不像话。”金弘一说，“而且我也可以明确告诉殿下，这一切确实是我自己搞出来的。歌谣是我叫人去教小孩子的。所谓的奇石，也是我找人在一块比较大的石头上写出了这样的字，再用浓墨上色的效果。”
金诗碧有些不可置信，“你就都告诉我了？”
金诗碧十分不信任金弘一，“你这又是要做什么？”
“我什么也不做。”金弘一笑，“我告诉殿下这些又怎么样呢，难道公主您能在国主面前说这些事情吗？”
“我为什么不敢？”金诗碧说到这事就觉得生气，“那首歌谣刚刚问世的时候，我就已经在找源头了，我知道一定是你放出的源头，但是就是失败了。”
“现在你自己亲自把这一切摆到我的面前，告诉我说没错，一切都是你的阴谋诡计。你这是想干什么？生怕我到国主面前告状告不清楚吗？”
“那您只管去好了。”金弘一道，“既然公主殿下您要说这些事情，那么我是不是也可以将这么些年，您无数次暗杀我的事情一件件一桩桩摆到国主面前，请国主裁决？”
金诗碧眉头微锁，“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金诗碧曾经刺杀金弘一的次数多到金诗碧自己都记不清楚了，以前金弘一只是自己默默躲避，从不还手，从不为难刺客。后来无缘无故冒出了许多皇族血脉，削弱了金诗碧太多的精力和心血，这才暂停了对金弘一的刺杀。
金弘一忽然提起这件事情是想怎么样，是因为今天终于又一次被他抓住了行刺的人吗？
金弘一啧啧叹气，“所以公主殿下您未免太没良心了。之前来刺杀我的人，到底是生是死，公主殿下您，就一点都不想知道吗？”
金诗碧一愣，听金弘一这句话的意思，是金弘一手上有自己之前派去刺杀的人？但是这又有什么意义呢？金诗碧确实从来没有注意到去刺杀金弘一的人是死是活，是什么结局。
如果金弘一真的直接闹到国主面前，自己怎么也都是不占理的。
不过金弘一做这件事情是完全没有意义的，因为金弘一的事情，也不见得有多占理。
金弘一的歌谣虽然是指向金诗碧，说金诗碧要倒台，但是却说“弘风吹干泪眼”才能重振河山。这句话的意思不就是现在的国主，也是不可相信的么？整个国家，只有金弘一继位才能得到“重振”。
这种话说出来是十分大逆不道的。
金诗碧不相信有哪一个主君能够忍受自己被自己的子嗣编排歌谣，说自己不配为君的。
金诗碧并不是很想和金弘一谈什么生意，论什么往来，便道：“今日你把商少成交给我，之后我们在国主面前，如何对峙，如何争论，国主又到底相信谁，这都是后话，等面圣的时候，才会知道。”
金弘一回过身，看了一眼一直望着这边的商少成，“公主，您手下的能人有很多，就算您现在纠集人马再来杀我，我也未必就能躲过。您为什么非要一个商少成？”
金弘一发现金诗碧对商少成有一种超乎寻常的执着，这真的是很少见的，因为金诗碧除了对皇位之外，并不是一个十分执着的人，她手上的人，到底是生是死，她一向不怎么在意的，怎么今天这么执着商少成？
金弘一现在不想直接和金诗碧撕破面皮，在仔细思考了商少成可能的作用之后，金弘一还是选择了放人。
不过被擒的人员里，也只有一个商少成被放了出来。
金诗碧点名要了商少成，别的人可没有点名，这些人都是楚天骄等人辛辛苦苦抓来的，金弘一实在没有脸开口说要全部的俘虏。
金诗碧似乎不是很在意那些人到底是被关着还是被收着，因此只是带着商少成两个先走。
楚天骄看金弘一真的放人了，心里着急，连忙上前去，想要拦一下金弘一放人，或者想要再劝两句，“殿下，您怎么真的把人交出去了？”
楚天骄是最知道商少成存在的意义的人，商少成是金诗碧的亲信，这几年尤其走的频繁，有金诗碧的地方，多半都有商少成。
这个人的脸，是最适合用来在国主面前装乖装巧，骗取同情和关心。
现在居然就这么把人交出去了，楚天骄实在是有些想不通，不久之后即将面圣的金弘一是打算怎样跟国主汇报这一路的艰辛？
楚天骄这么想的，也就这么问了出来。
金弘一只是笑了一下，“我听说，比较愚笨的人，会得到帮助。”
楚天骄没有听过这么别扭的话，也就干脆不说了。
金弘一的心情却似乎很好的样子，“会哭的小孩才能得到更多的帮助。我只是在等，等待事情结束。”
楚天骄恍然，“所以殿下已经设好了局？”
金弘一笑了笑，望向京城的门，“走，回京。”
商少成跟在金诗碧的马后面走着，金诗碧的马走得很慢，商少成跟得并不艰难，但是商少成心里却觉得有些难过。
商少成没有想到金诗碧会来接他。
金诗碧并不是一个十分重感情的人，对于她而言，很多人只是对她有没有用，没有什么太特别的感情色彩，但是这一次金诗碧竟然会主动来搭救任务失误了的自己。
真的是太少见了。
商少成心里生出了一丝不大一样的想法，会不会……是不是在金诗碧的心里，自己是……起码不是那么无足轻重的角色？
商少成知道这种想法是十分荒唐可笑的，可是商少成还是不自主地去想，有一点点小小的理由了，这种刻骨的念想就变慢慢放大，渐渐占据了商少成的心里。
商少成这边还在胡思乱想，那边金诗碧已经停了下来。
商少成在马下面仰望金诗碧，差点就要问出口来，却生生住了口。
金诗碧的脸色很不好，商少成心里生不出任何旖旎的想法了，心里只剩下了紧张了担忧，“公主，您怎么了？”
商少成轻声地问，珍而重之地关心。
骑在马上的金诗碧闭了闭眼睛，显然是十分劳累了，金诗碧再睁开眼睛的时候，眼里的疲倦已经被抹去了，仍旧是那个果敢狠绝的公主殿下。
“商少成。”金诗碧叫了一声，商少成连忙应声，“是，属下在。”
金诗碧冷着一张脸，“为什么会失败？”
商少成听到这句话，脸顿时火辣辣起来。他不是没有想过为什么会失败，只是被金诗碧这样问话，他实在有些答不出来。
“我……”商少成嗫嗫嚅嚅，“我是……”
“为什么！”金诗碧喝了一声，她的嗓门一向不怎么高，她鲜少高声呵斥，因为她一张嘴，所有人都会认认真真倾听着，她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场，下属们向来都怕她。
但是现在金诗碧高声呵斥，问了一句“为什么”。
为什么没有成功？
商少成一直在想这个问题，怎么可能会不成功呢？
他的人员有将近一百人，这一百人里面，有一小部分人被商少成安排去刺杀金弘一，但是金弘一这边的人数不是主要人数。
他还有大部分的军队是在客栈外面，这些人的用途不是截杀，而是为了接应。即是接应商少成的人，也是为了防止金弘一的人出逃。
但是奇怪的是，这一部分人，完全失踪了。
从商少成被擒到现在，商少成看到的许多俘虏里面，都没有之前被安排在外面接应的那些人。
那些人去了哪里，就算是现在，商少成都是一头雾水。
因此商少成实在不知道应该怎么来回答金诗碧的问题。
或者说商少成比金诗碧更想知道问题的答案，是啊，为什么会失败？
金诗碧看他样子，料想是有什么别的变故，又气又恼，“怎么回事……你一五一十说来我听。”
商少成不敢有所隐瞒，金诗碧问什么答什么，把自己的计划和安排全盘托出。
金诗碧仔细听了，觉得有些不对，“你安排在外面的人失踪了？”
对于金诗碧来说，派出去做事的人，是生是死，是失踪了还是被活捉了，金诗碧一点都不在乎。
但是现在，这些人是在商少成的眼皮底下失踪的，怎么失踪的，商少成竟然或完全不知道。
这种事情，听起来就觉得不大对劲。
商少成说了之后，又想到自己被擒住之后，金弘一说得那些话。其实商少成是不相信金弘一说的话的，什么勾结华盛国什么的，根本就是子虚乌有的事情。
商少成看金诗碧思考得差不多了，这才继续道：“另外有一件事情，说起来您未必会相信，但是属下还是如实转告您好了。”
金诗碧看着商少成，商少成顿了道：“九皇子，自称和华盛国主有交易。”
“什么？”金诗碧疑心自己是听错了，“金弘一勾结华盛国主？”
商少成点头，“属下虽然不大相信，但是这句话确实是金弘一自己供述的。”
金诗碧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他说这些话做什么？”
金诗碧想不通金弘一怎么会和华盛国的国主联系在一起。
金诗碧问：“好好的，金弘一怎么会说起这件事情来？前面是有别的什么事情吗？”
商少成马上便回答：“是因为我们的人被拦在外面了，楚天骄知道了金弘一有别的人手帮忙，问金弘一是怎么回事，他就说是华盛国的人来帮忙的。”
商少成不大确定地看向金诗碧，“但是很奇怪的是，让楚天骄知道这件事情，对金弘一来说似乎并没有好处。”
金诗碧点头，“正是。”
金诗碧比谁都清楚楚天骄的为人，就楚天骄那个脾气来说，如果知道了金弘一和华盛国互通有无，只怕不会再肯帮助金弘一才是。
金弘一为什么要让楚天骄知道自己和华盛国有往来？
金诗碧忽然想起另外一件更重要的事情，“金弘一和华盛国真的有往来吗？“
商少成倒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如果不是真的有往来的话，那么在背后帮助金弘一的人是谁？”
金诗碧点头，“说的对，不管是和谁往来都没有关系，为什么偏偏说是华盛国的人？只怕他们真的是有什么交易？”
商少成连连点头，“正是的。属下私以为金弘一不会莫名其妙跟华盛国挂上联系，我怀疑他本身就和华盛国有往来。”
金诗碧再次确认，“我们现在先来理一下我们已经知道的事情好了。首先，金弘一有一支秘密的援军，目前不知道数量是多少？”
商少成点头，“虽然不知道究竟有多少人，但是人数肯定在三十人以上。”
金诗碧点头，“好。然后我们继续，这支援军，可能和华盛国有关联。”
商少成附和，“这是金弘一本人的说法，我们目前无法判断是真是假。”
金诗碧继续道：“那么我们不妨来猜一下，这支援军到底是谁的人。”
商少成仍然觉得这支队伍和华盛国有关，“如果真的和华盛国有关，九皇子应该不会莫名其妙提到华盛国？”
一直讲到华盛国，金诗碧忽然有些想念华盛国的那位了，“秦嘉树最近怎么样？”
商少成一愣，没想到金诗碧会忽然提到秦嘉树，“属下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