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8章 道德无多只本心
第798章：道德无多只本心
辛晟睿只好说道：“沙大哥有什么心事但说无妨，我能帮的一定帮你。”
沙明义摇头说道“没什么。多谢少爷好意，我敬少爷一杯。”
两人碰杯，辛晟睿看沙明义求醉的样子反倒不好多问了。
待两人酒足饭饱之后下人撤了饭食上了茶水给两人解酒。
两人都喝了不少酒，但还都眼神清明，沙明义端起茶杯啜了一口热茶，望着辛晟睿欲言又止。
辛晟睿被他看得浑身不得劲，问道：“怎么了？”
沙明义又叹了口气：“少爷，有句话我不知当说不当说？”
“沙大哥想说什么尽管说。”
“那……”沙明义环顾左右，沙明义会意，屏退了下人。
沙明义起身一拱手道：“少爷，这话本不该我说，不过我跟随大人多年，实在是为了少爷着想。还请少爷见谅。”
辛晟睿被他磨得不耐烦，酒劲上头挥手道：“唉，你到底想说什么你直说就是了。”
“少爷是否要了穆阳宫的碧草姑娘？”
“噗……”辛晟睿一口茶水全喷出去了，他抹了把脸道：“我当什么事呢，你这么郑重其事的，不过是个宫女而已。”
转念又一想，沙明义今天怎么管起闲事来了，看他心情不好的样子，该不会：“沙大哥，你该不会喜欢那碧草？”
他可是把人卖到青楼去了，一个丫头不值什么，要是得罪了沙明义，以后哪还能找到这么好用的人帮他做事呀？
沙明义听了那话，也差点喷了茶水：“没有的事，我是瞧着少爷对公主殿下一往情深，这要了殿下身边的人，怕你惹殿下不快。”
辛晟睿放下心来，不以为意道：“不至于，一个奴婢而已，佳惠不会计较的。”说到了岳佳惠，辛晟睿心情又低落了。
他长叹一声道：“佳惠啊，我可能是没机会了。”
终于说到正事了，沙明义赶紧追问道：“此话怎讲？”
辛晟睿自被唐英昊打了过后，一直郁结于心，今日许是饮了酒，特别想找人倾诉。
沙明义打开了话头，辛晟睿就忍不住将心中怨气全部发泄出来了，从他如何喜欢岳佳惠，到被唐英昊打了一顿，再到岳佳惠对他爱理不理的态度，直说的口干舌燥，酣畅淋漓。
沙明义也不打断，静静的做个听客。
“你说，我哪里配不上她岳佳惠！”辛晟睿怒气冲冲的站起来说道。
沙明义安慰道：“少爷自然配得上。”岂止是配得上，你们两个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沙明义的话并没有安慰到辛晟睿，辛晟睿颓废的坐回座位，哀叹道：“可是她喜欢的是唐英昊。”
“那少爷打算就此放弃吗？”沙明义问。
辛晟睿满脸沮丧：“不放弃又如何，佳惠都快嫁给他了。”
沙明义神秘兮兮的说道：“我听闻一个消息。那唐英昊并不想与公主成亲，公主似乎抓住了他什么把柄，他不得已才答应的。”
辛晟睿闻言依旧跨着脸：“那有什么用，佳惠想要的就一定会得到。”
“我还听闻，唐英昊来历不明，与天沐国似乎有关系。”
辛晟睿来了兴致，凑近沙明义说道：“你是说？他很有可能另有所图？有证据吗？”要是有证据，唐英昊就死定了！
沙明义摇头道：“没有。”
辛晟睿大感不满：“那你说这些有什么用。”
沙明义装出一副高人样：“少爷怎么还不懂？此事关键在于公主殿下，唐英昊是不是另有所图不重要，只要他有可能就行了。”
辛晟睿一头雾水，不知沙明义葫芦里装的什么药。
沙明义痛心疾首，干脆也不卖关子了，直接说道：“岳佳惠虽贵为公主，但她还是女人，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比起一个来历不明的人，少爷岂不是更佳的驸马人选？”
沙明义拱手向天，意有所指道：“只要说动那位，少爷必然能抱得美人归。”
辛晟睿兴奋地搓着手：“你的意思是？”
沙明义颔首。辛晟睿替他斟茶，请教道：“那怎么样才能说动那位呢？”
沙明义心下暗讽，表面尽心的替他出谋划策：“少爷可以找夫人去向大人提，夫人必定会让少爷如愿的。”
“我爹不会同意的。”辛晟睿不看好这个主意，虽然辛夫人在府中威信甚重，但事关家族的大事，他爹不一定会听他娘的。
“大人那里我自会帮少爷游说，如今朝中也不是风平浪静，若是少爷能迎娶公主，对辛府也是一大助力。”
“沙大哥此话当真？”
“自然。”
“若此事事成，我必然铭记沙大哥恩情。”
“少爷客气了……我只是不愿看少爷为情所困罢了。”沙明义眼神忧郁，一副过来人的样子。
辛晟睿以为他也曾为情所伤，心中疑虑尽消。
一夜好梦。
次日辛晟睿起了个大早，早膳都没用，直接去向辛夫人请安了。
而此时被卖到群芳楼的碧草也挣扎着从地上爬起，她身上到处都是污痕血迹，每一下挪动都能让她痛苦不堪。昨日自醒来后她就一直希望自己在做梦，可是这个噩梦却一直未醒。
那些人告诉她她被人卖了，卖了她的还是她心心念念的辛晟睿，她起初不信，疯狂呼救，然而在见到来贵的时候，她再也叫不出来了。
那人给了他最美的梦，然后在她妄想飞上云端的时候将她打入地狱。
她呆呆愣愣缩在房间里，任由几个满身酒气的汉子玷污了她，她脏了。不，她早就脏了。
一根布条挂上了房梁，碧草忍着痛楚，将自己也挂了上去。
若有来世，宁做猫犬，莫再为奴。
白色的瓷瓶自她手中滑落，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噼里啪啦。”又一件前朝钧窑贡品碧玉凤尾花瓶被砸得粉碎。
岳佳惠自上次在唐英昊那里受了气后就一直心绪不佳，身边的宫人时刻都保持谨慎，生怕行差踏错，给自己惹来祸事。
然而该来的总会来的。今早去向皇后请安的岳佳惠，回来时怒火中烧，将自己关在房内，砸了大半个青柠阁。
几名宫女颤颤惊惊地跪在门外，等待着风暴过去。
“来人！”房内传出一声娇喝。
训练有素的宫女立即起身，也不敢去揉跪得发麻的膝盖。迅速的分成两队，一队进屋听令，一队端茶备水。
岳佳惠坐在厅中，脚下倒着一丛香绿凤尾紫兰花，那是她花了千金寻来准备送给唐英昊的，如今叶折花残，零落一地。
有宫女端着清水过去伺候，岳佳惠矜持的伸手，
宫女轻柔的替她擦拭，又帮她整理有些散乱的发髻。
岳佳惠酥胸不住起伏，显然怒气未消。她遽然起身，一巴掌朝宫女挥去：“粗手粗脚的东西。”
尖利的指甲刮破了宫女的脸蛋，宫女惊叫一声，赶紧跪地伏身，再不敢发出半点异响。
岳佳惠犹不解气：“把她拖下去。仗着二十！”
宫女吓得浑身发抖，脸色苍白，但她不敢求饶，因为知道求饶没用，老老实实的被带走领罚。
岳佳惠扶了扶发髻，皱眉问道：“碧草呢？”
平日里都是碧草服侍她梳妆，直到现在她才想起似乎这几日都没见到她。
宫女们互相望望，谁也不敢出声。
岳佳惠一拍桌子，喝道：“都哑巴了？”
一名宫女怯怯的怯怯回道：“启禀殿下，碧草她几日前出宫后就再没回来。嬷嬷们派人去找了，没找到人。说是……”宫女吞吞吐吐，似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说是什么？”
“说是有人见她去了辛府，但派去辛府询问的人说，她早就离开了。”
岳佳惠听到“辛府”二字柳眉竖立，冷哼道：“又是辛府？”
原来岳佳惠这几日，多次请安都被询问婚事，原先并不打算过问的那几位，突然改了主意，经她旁敲侧击多次试探才知道，最先冒头的就是辛府。
“继续派人查。我要知道到底怎么回事。”
岳佳惠疲惫的撑着额头，多日的疲于应对让她心力交瘁。视线不经意的扫到地上的破败的兰花，她深深的叹了口气，自己为了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费尽心力真的值得吗？
唐英昊倚在水榭廊柱上听着沙明义的汇报，手上端着黄花梨木碗，有一下没一下的喂着鱼食。
廊下的池水清澈见底，一群颜色各异锦鲤争相抢食，有那个头小的挤不进去，只能游离在鱼群之外，捡些残食，也有吃不上的干脆摆着鱼尾去别处找食了。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这人和鱼儿也无甚分别。
“主子，我们还要做什么？”沙明义想问唐英昊下一步的行动。
莫名却决缓缓摇首道：“已经不需要你做什么了，今后没有命令你不可再私自进宫，继续和以前一样在辛府待着！”
沙明义惶恐的问道：“主子，可是属下做错了什么？”
“你做的很好，只是我们不需要再做什么，剩下的就只有等了。”唐英昊抬头看了下日头，他扯了扯嘴角：“不，也不需要再等了，你先离开，岳佳惠应该快来了。”
“是，属下遵命。”既然如此，沙明义不再停留，利落的领了命令。
离开的沙明义还未走出院们就听到了人群的脚步声，他闪身隐去身形，就见岳佳惠带着一队宫女直奔水榭而去。
他不得不感叹唐英昊算无遗策，可惜主子现在用不上他了，等此间事了，不知道能不能向主子求个恩典，能让他随侍左右。
岳佳惠是来给唐英昊送婚服的，一切正如唐英昊所料，岳佳惠确实急了，现在他们还只是隐晦的试探，未免夜长梦多，岳佳惠决定在事情没有挑明之前尽快和唐英昊成亲。
而这，正是唐英昊所希望的。
临近水榭，垂柳依依。
岳佳惠远远的看见正在喂鱼的唐英昊，他不忍打扰。便命众人等在外头，自己一人提着裙角放轻脚步，慢慢的走了过去，凭栏而坐。
唐英昊没有打招呼。
岳佳惠也不言语，唐英昊赏鱼，而岳佳惠是在赏人。
她双手托腮，满足的欣赏着唐英昊的俊颜，面如冠玉，鬓若刀裁，一双剑眉飞扬入鬓，两只眼睛眸若星子。
一缕墨发垂在颊边，恰好遮住了他的嘴角，看不到他嘴唇的弧度，让她可以尽情幻想他温柔微笑的样子，真真是无一不喜，无一不爱。
唐英昊被盯得不耐，将碗里的鱼食全部抛了出去，鱼群一阵躁动，溅起一片水花。
岳佳惠看着鱼群四散游开，问道：“唉？你不喂了吗？”
他搁下木碗：“你有什么事？”
“没事就不能来看你吗？”岳佳惠撅着嘴反问。
唐英昊只是冷漠的看着他，答案显而易见的。
岳佳惠有些委屈，她招手让宫女过来。几名宫女手捧锦盒走进水榭，在唐英昊面前一字排开。
岳佳惠亲手将锦盒一个个打开，大红色的织物艳丽得有些刺眼。
“这是做好的婚服，我想让你试试，若是有不合适的地方好让绣娘改。后天就是黄道吉日，我们到时就拜堂成亲。”岳佳惠珍惜的抚摸着婚服上的金色绣线，满脸期待。
唐英昊垂下眼睑，纤长的羽睫在他眼下形成一道阴影：“不用试了。”
对于唐英昊的反应，岳佳惠早有所料，也没再说什么，挥手带着宫女们走了，临走时她背身对着唐英昊说道：“我知道你心中不愿，但我岳佳惠想要的就一定会得到。”
望着她的背影，唐英昊脸色平静。
晚上派出去调查碧草失踪一事的人也向岳佳惠禀明了事情经过。
得知是辛晟睿将人哄上了床又把人卖去了青楼，碧草不堪受辱自尽而死时，岳佳惠对辛晟睿很是失望，一个宫女的命不值什么，但如此作为又将她置于何地？
她身边的宫女死在了那等肮脏地方，让人如何想她这位主子。
自己本着年少情谊对他多有放纵，他辛晟睿就这么回报她的。
岳佳惠不想因为一个宫女和辛晟睿撕破脸，但是心里却决定了要了辛晟睿疏远了。
天边白日彩云，林间蝉鸣声声。
又是一天清晨，阳光透过窗纱照在红木书桌上，案上墨迹未干的仕女图被印上了一抹金辉。
唐英昊提袖执笔，轻点朱砂，在仕女的唇上点染一点朱唇。而后他放下手中紫豪，温柔地注视着画中女子。
画上的女子身着白色窄袖上襦，鹅黄绣花长裙，头梳朝云髻立于一株盛开的玉兰树下，手捧花枝静静的望着画外，眉眼温柔，巧笑嫣兮。
唐英昊痴痴的伸手抚上她的脸颊，感觉到手上的湿意，他惊醒般的收回手，但画中女子的干净脸颊上依旧被晕开了一丝墨色。唐英昊看着手指上沾染的墨迹，自嘲的笑了笑。
“吱呀。”门扉被从外推开，一人逆着光站在门口，看不清面容。
唐英昊抬头望去，竟有瞬间的失神。
岳佳惠穿着上白下黄的襦裙，梳着朝云髻，脸上未施粉黛，不见往日的雍容华贵，多了一分灵动娇俏。
抬步入内，唐英昊看清来人，回过神来，眼中流露出些微失望之色。
她清早起来，想起曾听说京郊的隐仙山此时风景不错，一直未能成行，再过两天她就要和唐英昊成亲了，便想着来邀唐英昊一同前去赏景，顺便能增进下感情就更好了。
因想着可能会登山，便让宫女给她准备了些平民衣物，挑选之时，岳佳惠鬼使神差的想起了南梓璐，这才有了她如今的打扮。
岳佳惠将唐英昊的变化看在眼底，暗恨自己多此一举，她强忍心中酸涩说道：“今日天气不错，我们去城郊散散心？”
唐英昊拉过一张宣纸遮住案上的画作，冷冷的回绝道：“不去。”
岳佳惠不死心，继续劝说道：“你也许久没出宫了，我们就出去走一走？听说风景很好的。”
“你自己去。”唐英昊不为所动。
岳佳惠走上前去，双手按在书桌上，正待要说什么，眼角瞄到了宣纸下露出一角的画作。她好奇的问道：
“你画的什么？”说着径直掀开了上面盖着的白纸。
唐英昊阻止不及，见她看到了也就不管了。
岳佳惠看着画中清丽的女子，几乎咬碎了一口银牙，倔强道：“我说我一定要你去呢？”
唐英昊没有理他，自顾自的洗着毛笔。墨汁颜料将一缸清水染成了黑色。
岳佳惠双目赤红眼中含泪，伸手就要去拿仕女图。
唐英昊一把抓住她的手沉声道：“你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