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称：-->第二七三章 二选一
身后有酒杯落地碎裂的声音，在黑暗里骤然响起。
殷荨转身，就着惨淡的月光看见言臻苍白没有半分血色的面容，红酒溅在他白色的高级定制的西装上，像一条猩红的毒蛇蜿蜒盘旋。
言臻整个人呆滞在门口，那一瞬间，他都忘了怎么呼吸。
脑子里全都是殷荨那一句：他身上流着言家的血，我永远不可能爱上他！
凄惨如纸的月光下，模糊交错的暗影里，殷荨和言臻四目相对。
他眼底闪过一丝悲恸的神色，仿佛苍茫的大地，寸草不生。
殷荨心中骇然，不禁悲从中来，自己又不知道没有感情，又哪里来的悲伤。
言馨听见声响，也知道了门外站的是谁，顿时悲喜交加，朝门边的方向跑去。
她离开了轮椅，许久没有锻炼过的身体离开了唯一的支柱，跌跌撞撞，好几次碰到桌角，腿上腰上撞出一片淤青。
言馨在黑暗中摸到言臻的衣角，喜悦的眼泪还没有来得及流下来，便听见言臻说：“糯糯，是我对不起你，今天，只要你开心，我什么都答应你。”
他的语气是多么卑微与委婉，殷荨强忍心头酸酸的涩意，目光如炬。
“如果今天，你和言馨非要死一个我才开心呢？”
她故意咄咄逼人，将难题甩给言臻。
言臻的身影在月光下显得单薄且清冷，窗户没有关严实，夜风从外面钻进来，像一只无形的巨手，将三人团团围住。
言臻说眼角湿润，
晶莹的泪珠从眼角滑落，落在言馨的脸颊上。
言馨愣了一下，抬手触碰像雨滴一样落在脸蛋上的湿润，后背一僵。
“哥哥，哥哥你别信她的，她非要言家死绝了才高兴！”
言臻的手缓缓覆上言馨的背后，轻轻抚摸着。
温声说：“没事的，没事的。”
殷荨感觉千万只蚂蚁在心头啃咬，血淋淋活生生，要把人痛得带进地狱。
钻心的疼痛让她痛不欲生，脑海里有一道声音特被明晰。
有道声音在循循善诱，“不要让他伤心，他伤心了，你也会难受。”
殷荨踉跄的后退两步，撞翻了茶几，她身体也难受的倒在地上。
右脚腕的位置传来一阵接一阵像潮水涌来的钻心疼痛。
幸好有脚腕上的疼痛，殷荨心头的苦楚才稍微好了一些。
她集中注意力，目光森冷的盯着互相拥抱的兄妹两人，嘴角凝着一丝冷笑。
“这就是言总的诚意吗？”
言臻的目光从言馨身上剥离，重新落回殷荨的身上。
他张了张嘴，喉咙像是被一块石头给堵住，每说一个字，仿佛要呕出一口血来。
“糯糯，只要能解开你心中的仇恨，我做什么都愿意。”
说着，他慢慢放开怀里哭成泪人的言馨，一步一步坚定而决绝的朝殷荨走去。
他站在殷荨对面，两人之间不过只有一只小手臂的距离。
殷荨仿佛嗅到了言臻身上的香味，沉静，稳重，像他的人一样。
言臻解开西装外套，从里面
摸出一把二十厘米的匕首来，一寸一寸交到殷荨手上。
“你冲着我来吧。”他声音平静，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匕首上透着淡蓝色的纹路，像一朵明艳且淬毒的花在月色下静静绽放。
殷荨握着刀的手有些抖，好几次没拿稳差点掉在地上。
他竟然，他怎么会这么在意言馨！
言馨明明是个草包，是个废柴！
殷荨不禁悲从中来，是了，人家是兄妹，哥哥保护妹妹，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如果自己哥哥还在，也会像这样保护自己吧。
言臻满目疮痍，说：“人总不能活在仇恨里，你朝我胸口辞过来吧，放过你自己。”
殷荨咬牙，头发披散在肩头，远远看去如同鬼魅，近看又像泼妇。
总之没有半分体面的样子。
她抬手，刀尖抵着言臻的心脏，只要用力，下一秒言臻的身体就会被贯穿。
寂静无声的死气在房间里缓缓流淌。
言馨的五感正在消失，她知道自己死不了。
刚才殷荨说过，让她死去太过便宜，要让她生不如死。
所以言馨已经预料到她的后半生里，只会在茫茫的黑暗里度过。
看不见草长莺飞，闻不到瓜果飘香，甚至连触觉都会消失，麻木不堪。
就算活下来，也是活死人，生命的意义已经消失了。
既然如此，言家一定要一个人来平息殷荨的怒火，就让她去吧。
言馨扶着墙壁慢慢站起来，用尽浑身的力气去辨别殷荨和言臻的方
位。
她现在只剩下听觉，刚才站起来的时候，她已经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无法由思想支配了。
殷荨的刀尖抵住言臻的心脏位置，在刀尖的几厘米之下，就是一颗火热的跳动的心脏。
只要狠心，殷荨大仇得报，言万鹏白发人送黑发人，老年晚景凄惨惶惑，也是人生一大快事。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言臻的眉眼却是那样的温柔。
仿佛三月的春风吹过一排杨柳，万条垂下绿丝绦，摇摆的拂过平静的湖水。
他款款地望着殷荨，说：“糯糯，没事的，没事的，只要你开心就好。”
“我不开心！”殷荨不知怎么的，手里的刀终于握不住，眼泪从眼眶里滚落，大颗大颗的落在地上。
“你以为苦肉计可以骗得了我吗！”殷荨声嘶力竭的大喊，“言臻，你以为你很了解我吗？做梦，你在做梦！”
殷荨的手腕抖得厉害，像筛糠一样，她呼吸紊乱，“你以为这样说我就会心软吗？你去死吧……”
她的气势很足，声调陡然拔高，可话音里的彷徨无错也同时放在，展现在三人之间。
与此同时，言馨三步并做两步，听准声音朝殷荨疾冲过去。
黑暗里看不清她的神色，但一定没有善意。
言臻以为言馨要伤害殷荨，下意识挡在殷荨身前，用身体隔开两人。
然而他没有意识到，言馨是用尽最后一丝理智和力气，去要回一个尊严！
电光火石之间，谁也不知道发生
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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