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2章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两个人都往中间这里挤过来，一副气势汹汹的模样，可他们二人中间正坐着一个晏昇，这位爷如今面色看起来可不是那么好看，二人到底都有些心虚，便都不敢往中间挤过去，只是互相怒视对方，一副要把人给吃了的模样。
晏昇左右各看了一眼，“说完了？”
“王爷！”安王世子大跨步近了晏昇跟前，“王爷想必也知道其中关键，我便不想多说，这件事闹到现在，长乐那边是瞒不住了，他如今却不想着如何挽回局面，却还惦记着外面那个！”
“你别挑事！”郑季行见晏昇的目光转向自己，立刻反驳了一句。
安王世子冷笑了一声，“你敢做却不敢认？你只说你今日带进来的人，可就是你养在外头的？”
郑季行皱眉，“浣娘不是我养在外头……”
“你看！你还想狡辩，”
看着这两个人又要吵起来，晏昇黑着脸沉声骂了一句，“都他妈闭嘴！”
一声令下，两军停战。
二人愤愤不平地收回目光，到底是没再继续。
晏昇深吸了口气，心里头暗道，自己到底是做错了什么，新婚这两日被分来带三营那群小兔崽子也就算了，偏生还遇上这么一件破事儿，来调停也就算了，关键是明日等李烟来了，自己这边肯定抛不开一个“欺君瞒上”的罪名。
光是想想都让晏昇觉得头痛不已。
他看着这件事的始作俑者-郑季行的眼神便不自觉变得有些狠戾起来。
郑季行被他这个眼神一扫，身子顿时有些瑟缩，可还是被心底那点念头驱使，又再度直起身来，朝着晏昇回望过去，“晏小王爷，我的家事并不希望别人插手。”
晏昇看他这样，本来还想给他出个主意，如今却觉得自己真是多此一举，人家都说了不要他插手，他又何必再管。
晏昇冷漠的点着头，顺带伸出手去拽住了那边还想说话的安王世子，“也罢，你既然说不要我们插手我们也懒得再管。只一样，军营里不留陌生人，想来你应该清楚规矩。”
他深深望着郑季行。
在晏昇那种视线底下，很少有人能够保持淡定。
尤其是对于郑季行来说，他只觉得仿佛是被人给看透了一般，这种感觉让他十分不好受。他略微咳嗽一声，“我马上把人送走。”
安王世子冷笑一声，却被晏昇一个眼神把剩下的话都给堵回去了。
“马上是演武，演武过后，大事将起，你自己爱怎么样我管不着。可若是耽误了大事，莫怪本王不讲兄弟情分。”
晏昇拍了拍郑季行一侧的肩头，话音落下，也不待人回答什么，只拽着安王世子大踏步走了出去。
郑季行一直站在原地，看着帘子落下来，这才仿佛支撑不住一般，往后连续退了好几步，撞在那架子上，把上面摆放的兵书都撞落在地，他捂着方才被晏昇拍过的那侧肩头，面色微沉。
“大人！”他的亲卫一进来，便看见郑季行捂着肩头略带痛苦的模样，顿时便上前要扶他。被郑季行抬手叫停。
“出去。”
亲卫略有迟疑，可看着郑季行的表情，他又只能默然退了出去。
郑季行看着帐子里完全没了旁人，这才面露痛苦坐了下去。
他心头上满是关于浣娘的事情，想着浣娘如此娇弱，肯定是离不开自己的。又想到了明日将来到军营的长乐郡主，顿时更觉得心烦，他别的都不担心，只是担心长乐郡主这边。
说实话，他与郡主之间的感情确实很好。他也很乐意给长乐郡主面子，这些年来在外人面前，对于长乐郡主他一向是给予了尊重的。这么些年来夫妻两个关系自然不必多说。他也很了解长乐郡主，虽然嘴上从没提过，可她定然是不会同意浣娘的存在的。
这点，在当初和浣娘在一起的时候，他心中便已经想过了。
可那时候总想着走一步是一步，从未把这些放在心上考虑过，心里头总想着的是船到桥头自然直，也算是一种逃避。
但那都是之前了。事到如今，也由不得他不去考虑。
长乐郡主已经知晓了这件事，那就证明他家中长辈们定然也是知晓了。可以说如今金陵应该是无人不知了。
郑季行心底有些不好受，这种风流韵事被广为传播属实也不是什么好事情。何况，他也并不想因此出名。
但事与愿违，这件事似乎是越传越广了，这几日里他手底下有些兵将也对他挤眉弄眼的调侃这件事。
对于男人们来说这不过是一时兴起养在外头的一个女人罢了，算不得什么。可是对于长乐郡主来说，这显然就不是那么好糊弄过去的了。
郑季行现在只觉得脑袋空空，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浣娘肯定是不能走的。这种乱世之中，浣娘一个弱女子出去，肯定是没有活路。他既然已经要了浣娘，那就没道理让浣娘出去送死。
而长乐郡主那边，他如今也是没有头绪，并不知道应该怎么去面对长乐郡主，一想到明日会见到人，他便越发觉得不自在起来。
起先还能在心底暗示自己两句，这没什么，他从没说过要把浣娘接到家里头去，也没想过要给浣娘做姨娘，他只是要把人养在外头而已。
就算是这样，长乐郡主那里估计也不会同意的。
郑季行心底没底，又想到方才被安王世子揍的地方，顿时更加无奈。
他倒是不想把事情闹大，可是这事儿就跟长了翅膀一样，怎么都拦不住，而且有些越演越烈的架势。郑季行倒是想拖延几分，可事到如今，已经是拖不得了。
今日晏昇过来与他说的那些话，是提醒，也是警告。
他知道自己带了人进来，所以过来警告一声。
郑季行揉着眉心，这几日连轴转，已经让他心头够烦了，结果现在还摊上这件事，果真是认倒霉起来喝凉水都要塞牙。
他这里正苦恼着要怎么处理，而另一顶营帐之内，浣娘已经在小丫头的伺候下净了面，凤眼里含情脉脉，正看着自己的手心出神。
小丫头替她抱了一套衣裳来，一边小声抱怨着，“这玄甲军还号称是金陵城最大的军营呢，要点儿热水都烧不来，那伙夫还给奴婢好脸色看。”
她嘟嘟囔囔，见浣娘不搭理自己，也就只能憋下了这口委屈，替浣娘更衣。
“姑娘，咱们要一直在军营里住下吗？”小丫头试探了一句，她不喜欢这里，这里的人对他们一点儿都不尊重，而且大人又不让他们乱跑，简直跟蹲大牢没什么两样。
浣娘没什么心思的应了一声，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
小丫头瘪了瘪嘴，“姑娘，您总该想想咱们今后要如何了。奴婢听说了，那位郡主就不是个能容人的，今日大人的态度姑娘也看了，您都哭成那样了，大人也不敢提一句要把姑娘接到家里头去，日后要让姑娘怎么办？”
她在想他们大人不会真的被郡主逼得把他们姑娘给直接丢下去了？他们姑娘这么娇娇弱弱的，就算再加上自己，也算不上什么有能力的，哪里能够在这种乱世里存活下去？
光是想想外面那些流民，他都觉得他们是活不下去的。
就算是没有流民存在，而他们两个弱女子，肩不能挑手不能抗的，出去了要怎么样能赚钱，吃饭，住宿这些到底应该怎么办，这都是些不能知晓的。
若是大人真的不管姑娘了，那他们应该如何做？
小丫头心底七上八下的，尤其是想到那位从未谋面过的长乐郡主，她这心里头不安稳的情绪就越发浓烈了起来，万一要是长乐郡主派人直接把他们主仆两个抓起来可怎么是好？
小丫头心里头越想越是担心，以至于浣娘腰间那根宫绦她怎么都栓不上。
浣娘皱眉，自己把宫绦拿了过来，只道，“你今天有些话多了。”
“姑娘，”小丫头是她到了杏花村以后郑季行买来伺候她的，往常时候只觉得这女孩子年纪小，说话也怪好玩儿的，可是如今她的话听在浣娘耳朵里，只叫浣娘觉得心烦。
小丫头还想在说什么，可一看见浣娘的脸色，她心底便有些不好，因此只能强行咽下了自己还没说完的话，然后站在一边眼睁睁看着浣娘。
浣娘熟练地给宫绦打了个结，然后挂在腰带上，她转身过去，看着妆镜里的女孩子。
两弯烟眉蹙蹙，双眸含情，一看便是招人怜惜的模样。
浣娘伸手抚摸着自己的一侧脸颊，似有若无的叹了口气，“你说的对，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赶走。”
她说的很小声，可却异常坚定。
小丫头眼前一亮，马上扶了浣娘的手道，“姑娘这般想就对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何况是大人与姑娘之间的事情，怎么也不能任由那位郡主说了算！姑娘早就该如此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