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回 欲走还留
举目四顾,茫茫大地,李沧行不知道何处可去,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何事,叹了口气,举步走向最熟悉的十里渡口。
在渡口的小镇上,李沧行犹豫了一整天,他还抱有一丝希望,指望着紫光会回心转意,收他重归门墙,于是他找了镇上的玉堂春酒楼讨了份跑堂的活计。
那店主见他仪表堂堂,孔武有力,很爽快地以月钱二两,包吃住的价收下了他。
李沧行也不太清楚物价高低,只图有安身之所,一口就答应了。每日只是跑堂引座,擦桌上菜,晨起练拳,夜晚打坐,功夫倒也没有搁下。
此处临近武当,寻常江湖人物也不敢在此生事,倒也平静,一转眼就这样过了两个月,秋去冬来,已是腊月。
这一天,李沧行正在擦桌子,外面进来四名江湖客,入得店来叫了一坛酒,两斤牛肉和一屉包子,李沧行最近见多了此等人物,知道并非易与之辈,上了菜后就低头走开。
只听桌北那麻子道:“听说这武当最近连出怪事,先是掌门紫光的嫡徒徐林宗失踪,再是门派首徒李沧行给赶出武当了,你们说这都是什么事啊。”
南边的瘦子呷了口酒,道:“那徐林宗好象跟巫山派的屈彩凤不清不楚的,这次听说他是送屈彩凤回巫山派后失踪的。刘兄,你见识广,你来说说。”
李沧行一听这些人提及武当之事,忙在一边装着擦桌子,却竖起了耳朵在听。
东座的黄衣中年人笑道:“此事愚兄知道得不比王贤弟多到哪里,也只是听说徐林宗与屈彩凤有染,回山后又下了山,此后就下落不明,这两个月来,武当弟子四出打探都没有消息。”
“唉,前一阵的灭魔之战,武当伤了元气,这阵子走江湖的都是十几岁的二代弟子,也不知多久才能回复过来。”李沧行听后一阵心酸,想到辛培华、虞铁成这些人现在要挑上大梁为了武当四处奔波,就深恨自己没尽到做师兄的责任。
西边一直不说话的老者突然道:“不过我看武当首徒李沧行被逐出师门一事更有玄机啊。这次正邪大战他出的风头可不少,又是杀了归有常,又是与师妹野合,比他徐师弟可风光多了。”
“正派这么多高手都死了,包括他师父在内,而他却能一身是伤地杀回武当,真是不易。本来我还以为武当未来掌门之争他跟徐林宗都有机会,没想到啊……”老者叹了口气,继续喝酒。
“宋大哥知道什么内幕吗?与兄弟们说来听听。”三人同时停止了喝酒盯着他看,李沧行也心不在焉地擦着桌子,耳朵早竖得跟兔子一样了
“喂,那边的伙计,懂不懂规矩,爷们说事你听什么听,识相的离远点。”瘦子突然发现了李沧行的存在,大声地吆喝。李沧行赶紧走出了店门,却又绕到了窗边听着。
“听说那李沧行在山上可是旧病复发,又对她师妹动手动脚,这才给赶出的师门。”那名被叫做宋大哥的老者笑道。
麻子道:“整这么麻烦做啥,直接让他娶了那师妹不就结了。是不是这家伙色胆包天,在外面也对别派的女弟子毛手毛脚?”
宋大哥道:“那倒未必。你们有所不知啊,他那师妹沐兰湘,乃是黑石道人的女儿,不是寻常女弟子。眼下武当人材凋零,黑石虽然瘫痪了仍代掌管刑罚,而且那沐兰湘会使两仪剑法,将来她嫁的一定会是未来掌门,你们说紫光怎么可能让李沧行娶了这女子?除非他彻底放弃徐林宗了。”
“宋大哥果然高见。”这次是三个人齐声说,而外面的李沧行听的却心如刀绞,他想起武当内部有人栽赃陷害自己,自己却又无能为力,钢牙咬得咯咯作响。
那王贤弟突然说道:“听说李沧行给赶出武当后,各派都在找他,正派的人想拉他入帮,邪派的人想杀他报仇,也不知道这家伙躲哪里去了,这么多天都没人找得到。”
这回是刘兄的声音响起,充满了淫邪与猥琐:“嘿嘿,该不会也和徐林宗一样,泡了哪个魔教的妞,一起逍遥快活去了吧。哈哈哈哈。”
李沧行知道再多听也无益,摇了摇头,轻轻走开,他一路上都在想:恐怕武当是不会让我回去了,既然如此,何不先找个正派作为容身之所,以图后事呢?
哼,师伯不是说要看我有番作为吗,那我就偏要有个作为,也让他看看。
打定了主意后,李沧行便回屋收拾了行李,与掌柜结算了工钱后准备离开了。正在他踏出店门的时候,只听后面有人在叫他:“站住。”
李沧行回头一看,乃是一戴了斗笠罩着面纱的青衣人,他不记得这人何时进的店,也想不起来何时见过此人,只能从声音中听出此人上了年纪。
于是李沧行停下了脚步向他行了个礼:“前辈有何指教?”
青衣人一直压着嗓子,声音听起来颇为苍老:“你是谁?”
李沧行生出了一分警觉,这还是两个月来第一个主动找自己的江湖人:“我?我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酒店伙计,无名小卒罢了。前辈是何方高人?”
“年轻人,你先看看这个。”青衣人把一样东西丢了过来,李沧行一看来势,则知此人功夫远在自己之上,因为那东西是缓缓地从空中飘过来的,显然是以顶尖的内力把这东西逼了过来,这份功夫实在是骇人听闻。
更让李沧行吃惊的是,飘来的东西居然是一个月饼,一个他自己藏了八年的莲蓉月饼!
一把抄过了这个月饼,李沧行沉声喝道:“阁下何人,有何指教?”
那青衣人透过面纱的眼神依然犀利如电,转身便飞出窗去,李沧行知道他是故意引自己,但实在放不下自己的好奇心,咬咬牙跟着追了过去。
那人轻功远在李沧行之上,但一路故意放慢脚步,一直到镇外十余里处的渡口芦苇荡中,他才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