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也混过

  陈伟说完以后，我们一口将剩下的半杯酒都干掉了，一个个呲牙咧嘴的又赶紧夹菜吃，我吃了一口驴肉后，看着陈伟说道：“老大，你干嘛呀，搞得这么煽情，以后又不是见不着了，说的好像生离死别似的！”

  “草，咱们这两年一直都在一起，在一起吃，在一起睡，在一起打架，妈的，想想还真是挺有意思的，这突然以后就不行了，心里有点儿不是滋味！”陈伟说着说着，竟然眼圈儿有些红了，他赶紧点了一根烟，然后在烟雾缭绕之中擦了一下眼睛说：“草，这破烟，真他妈熏眼睛！”

  我们看着陈伟这个样子，都没有笑，其实我自己在陈伟说出这话的时候，也挺有感触的，想想自己当初还是一个小孬比的时候，人生除了学习就是学习，永远都在听老妈的话，要做一个好孩子，做一个好学生，现在想想，我好像就是在给老爸老妈活着呢，可是在认识了这群兄弟以后，我彻底的改变了，第一次的喝酒，第一次的抽烟，第一次的动手打架，甚至是第一次进看守所，全部都是跟他们在一起的，虽然我的学习成绩一落千丈，但我很开心，活的随心所欲，这段时间我才觉得是真正的在为自己活着，在随着自己的心走。┃- ┃

  可是，过了今天，我们就不可能再回到从前那段一起嚣张，一起得瑟的日子了，所以，看到陈伟明显的是流了泪的样子，我也不由自主的就掉下了眼泪。

  虽然其他的哥儿几个都没有我这个本事，眼泪说掉就能掉下来，但也都是默不作声的，满脸的感伤，一时间，宿舍里又安静了下来。

  “干什么呀，”陈伟一见我们都不说话了，他不由笑着喊道：“我就这么一说而已，我只不过是不上学了，又不是离开咱们这了，以后大家还是一样能在一起的，都别跟个娘们儿似的，还真玩儿起琼瑶来了，赶紧的，喝酒！”

  陈伟说完以后，哥儿几个都笑了笑没出声，往自己杯里开始倒酒，只有我，一听陈伟这么说，突然想到陈伟以后不上学了，他家里的条件又差，以后陈伟肯定会很苦，不由眼泪更加汹涌的开始往下流。

  “草，九儿，你干嘛呢，你以后得改改了啊，一个老爷们，动不动就流尿儿，丢不丢人！”陈伟看我那样，又是笑着打趣我说。

  我知道陈伟是想哄我，便使劲擦了一把眼泪说道：“老大，你不上学了，那以后怎么办啊，你打算干什么啊？”

  我这一提，那哥儿几个也都赶紧看向陈伟，都点头问道：“对呀，老大，你准备干点儿什么呀？”

  “干什么？”陈伟一听我这么问，愣了一下，随后想了想说道：“这还真没想过呢，不过，我早就不想上了，现在既然已经被开除了，那我也算个社会人了，”陈伟说到这，不由又看向我说道：“九儿，你说我要跟你赵叔混，他会不会收我？”

  我想了想，摇了摇头说道：“我不知道，但我估计多半儿不会，你不了解我赵叔他们，他们虽然是混的，但他们都把咱们当小孩儿，特别你又是我哥们，他们更不会带着你了！”

  “为什么呀？”陈伟一听我这么说，赶紧问道。

  “你想呀，我赵叔把我当侄子，那你们是我哥们，他自然也把你当侄子，以前他就说过，他不希望咱们将来跟他一样在外边混，说这都是靠玩儿命混的，每天都要提心吊胆的，这是最没出息的，他说要混，那也应该是往正道上混，让别人给咱们玩命，混出个样儿来才行！”我回忆着赵叔的话说道。

  “让别人给咱们玩命，谁傻笔呀，能这样啊？”胖墩儿喊了一嗓子，其实当时还很小的我们，也不是能够完全理解我赵叔说的这话，所以我们大家都是耸了耸肩，表示不明白。

  “那这么说，我还真不能跟赵叔混了，可我也不愿意跟别人混！”陈伟挠了挠头说道。

  “那老大，你到底想干点儿什么呀？”王新又问陈伟。

  “是呀，老大，你这初中都没毕业，还是被开的，找工作肯定不好找吧？”我也说道。

  “草，不想了！”陈伟突然猛地又是一举杯说道：“活一天是一天，妈的，大不了老子去工地扬沙子去，我就不信，我连这都干不了，来，喝酒，不提那些了，咱们今天除了喝，啥也不提了！”

  “好，喝，骚起来！”我们又是一举杯，大喊着开始痛饮了起来。

  就这样，我们整整喝了一天，直到大家都喝的不省人事了，结果这天谁也没有离开宿舍，直到第二天，我们才都各自收拾自己的东西，搬出了这个让我们充满了回忆的初中宿舍，这以后，我就再也没有过这种同吃同住同打架的集体生活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过的很平淡，大家不能住在一起了，陈伟又被开除了，我们就仿佛失去了主心骨一样，很少再能聚到一起了，顶多也就是在课间的时候，哥儿几个聚在厕所或水房里抽抽烟打打屁，偶尔的时候，陈伟会把我们找到一起喝喝酒。

  陈伟真的像他说的那样去了一个建筑队，当上了民工，因为他的岁数小，又是本市人，所以在里面也就是扬扬沙子，搬搬砖，我们曾去工地里看过他，看到他在烈日的暴晒下，灰头土脸，一身肮脏的，一锹一锹的扬着沙子，心里都很难受，不过陈伟却笑着对我们说：“这没啥，其实当民工挣得也不少，我可以给我爸减轻不少负担了，你们看，我现在是不是比以前更结实了，现在我老有劲儿了，不是我吹牛笔，现在打架，小刚都不是我对手！”

  我们看着比以前确实结实健壮了许多，但却全身黝黑，更有很多地方被晒爆了皮的陈伟，都没有说话，但心里更加的难受，不是滋味了。

  “老大，你还是别干了，这不是你该干的活儿啊！”我对陈伟说道。

  但陈伟只是笑了笑说：“没事儿，我也不是总干这个，等我攒点儿钱，我就干别的！”

  事情过了有一个月左右，我们终于得到了艾宏伟的消息，他被判刑了，故意伤害罪，但由于他是主动自首的，又因为还是未成年人，所以被判在少管所里待上两年，至于九中的学籍，自然也被开除了。

  知道这个消息以后，大家都很低落，都很为艾宏伟感到难过，丁爽更是在得到消息以后，嚎啕大哭了一场，而且，我曾和丁爽在周日的时候去探视过艾宏伟，当见到艾宏伟的时候，他剃成了一个光头，耳朵上的耳钉也早就没了，并且我还看到他的眼角处有青紫色的瘀痕，显然他被打过。

  我问艾宏伟在里面过的怎么样，艾宏伟只是笑了笑说没什么，跟在学校里差不多，就是管的严了点儿，平时要做工，但做工却可以让自己减少在里面的时间，他还打趣的说，在这里可以想学习就学，不想学也没人逼你学。

  我和丁爽都知道艾宏伟就是在宽我们的心，看他的伤就知道他过的肯定很难，所以丁爽从见到艾宏伟到出来，就一直在哭。

  当探视时间到了以后，艾宏伟最后很认真的对我说了一句话：“九儿，我在里面这段时间，就不能照顾丁爽了，你一定要照顾好她，不能让她挨了欺负，特别是你，更不能让她受委屈，不然我出去了，不会放过你！”

  听了艾宏伟的话以后，我很肯定的对他点了点头，他才满意的被带走了。

  艾宏伟被关进了少管所，这让我们都很后怕，特别是陈伟又不在我们的身边，我们都老实了下来，没有再打过架，虽然也没有都特别认真的去学习，但因为身边都有了对象，所以大家大部分时间都是跟自己的对象在一起。

  而刘小雨，自从上次和丁爽在她家里出来后，我就没有再见过她，我也曾经想起她，想起她为我挨刀，想起她对我的痴情，我想过见见她，只是见个面，当面对她说声谢谢，问问她的伤怎么样了，但丁爽看的我很紧，我又想到每次一见她，丁爽就必然会出现，所以我又打消了这个念头，而刘小雨，我不知道在丁爽照顾她的这段时间里，丁爽跟她说过些什么，也没有再找过我。

  初三的一年，就这样毫无激情的过去了，我们迎来了中考。

  我本已经对上学失去了兴趣，更加上初中这三年根本没有学习，我对自己能考上高中根本不报希望，所以我在老师让我们领志愿报考表的时候，直接领了一张技工学校的表，我知道家里肯定还要我上学，那我不如就上个技工学校，还能学一门技术。

  但是当我把这张表拿回家以后，一直对我报以希望的老妈却死活不干，竟然拿着我的表去了学校，又换回了一张高中志愿表，并逼着我在第一志愿填上了一中，第二志愿填上了三中，所幸还有个第三志愿，老妈觉得也没什么她认为理想的学校了，也就随我自己填了，我选择了半天，填上了一个中专学校，商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