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音韵之道
老螃蟹酒家里热闹非凡，其程度不亚于前几天隆兴帝亲临给帝国新晋贵族训话。
“立虹，快去后院抢几个好位置，六根、仪青你们也去，套上我们魔法学徒袍，谁敢跟我们抢，扁他！”
“正泊、永英、孙瓶，后院靠左侧，那是我们后备空骑士的地域，多带些人去占住！有流窜过来的狗啊猫啊，别客气，揍他娘的！”
“奇孝陵、横丘，康利战术研究团是谁在当家，你们心里清楚！后院最好的位置，抢不来，他娘的你们全滚回军山去！”
“我们太安周家弟子从不欺负别人，但别人也休想欺负我们！”
……
老螃蟹酒家后院那块陈冬冬瞄上，想开荒种菜养鸡的空地上，康利战术研究团的精英们打成一锅。
商雨秋、胡玫、兰宁不约而同皱眉，她们看得出来，这打得鼻青脸肿鲜血直流的场面，并非虚假。
“战场之上，是无法弄虚作假。所以我们团，在日常生活中，要求团员尽量以实战状态解决遇到的问题。”洪靖轻描淡写说。
“横团长的英明决策，鞭策团员一丝不敢松懈，努力拼搏天天向上日日进步。”莫凉由衷赞说：“我估计，单此，团员至少能多三成从战场生还的机率。”
那会有多少无辜善良的光明都居民会为康利战术研究团多的三成战场生还率付出代价！胡玫话涌到口边，却感觉衣角为商雨秋拉了一下。
似乎光明都内，没什么无辜善良的居民，觉悟到这一点，胡玫终于将话吞了回去。
草包的横行，手上很有几个厉害角色，比如第二副团长洪靖，比如副官莫凉，又比如团内特聘魔法顾问（某人自封）的桂钧阳。
兰宁甚为欣赏的神色看着混战场面。
不狠不绝难为名将啊！
左普照亮、崔天浩、周伯新，右任侠、董猛、宁采琪，身后跟着杜尧，威风八面的康利战术研究团团长大人横行出现了。
一眨眼前，后院混乱不堪的场面立刻焕然一新。
所有的康利战术研究团成员就近席地而坐，挺胸抬头神情严肃。
“全体注意了，有爵位者配发椅子一张，无爵位者配发砖头一块。”洪靖发布尊卑悬殊待遇的命令。
二十多名原州洛弟子扛着椅子挑着砖出现了。
商雨秋注意到，康利战术研究团成员们非常坦然面对差别待遇，没有谁会妒嫉、不平、愤然的表情。
兰宁注意到，康利战术研究团成员们有爵位者占到了总人数三分之一多，且年轻者中比率为高。
胡玫注意到，康利战术研究团有爵位的成员们，神态气质多半有些内敛，全身自然散发着危险气息。这些人理应是从战场上，而不是继承中，得到爵位。
横行坐在一张舒服的太师椅上，爽意架起了脚。
“商雨秋商小姐、胡玫胡小姐，、宁兰小姐，三人今日结伴而来，专程来看望我们康利战术研究团的帝国坚贞勇敢的猛士，并且将为我们弹奏美妙的乐曲！”洪靖大声说：“请大家热烈欢迎！”
“啪！”
随着横行双手的乍合乍分，后院内亮起一声混浊的掌声。
啊！
商雨秋、胡玫、兰宁三人皆大吃了一惊。
三人是见过世面，且懂得掌声的门道。
像这样近两百人，在横行指挥下，只发出略有混浊的一声掌声，简直让人无法思议。
康利战术研究团的组织性、协调性、默契性，竟然不亚于帝国御用歌咏团。
身为军人的康利战术研究团团员们，战场之上，是能将此当作战力的一部分使用。
三人心中再无任何轻漫之心。
崔天浩、高冲、李仪青甚为得意。
全团能如此默契一致，正是他们魔法研究小组，从永恒之爱的研究中，得来的灵感和经验。
“请！”莫凉邀请三绝色入席预备弹奏。
商雨秋、胡玫、兰宁各坐于一风尾琴之后。
“师姐，你先请！”商雨秋客气说。
与商雨秋同场献艺，不抢先手之利，是傻瓜之为。
“好！”
胡玫应了一声，修长美丽的纤纤玉指搭上了琴弦。
泉水流淌似的琴声从胡玫指下，缓缓流出。
蓝蓝的天空下，一望无边的大草原上，半人高的草丛中，野兔在跳跃，土拨鼠在探头，一群群马匹放蹄奔跑着，牧马人挥舞着长鞭，边放声歌唱边驱赶……
几乎所有的康利战术研究团成员脑海里，同时涌现了这一副美丽宁静草原生活景象。
胡玫的琴声有着非凡魔力一般，将这些雄赳赳的武夫们内心和平友好的愿望勾起。
生活是如此的美好，能自由自在活着，是人生最大的享受，为何还要起刀兵动干戈。
琴声逐渐有了起伏，将更多的景象展现在康利战术研究团人脑海中。
美丽的少女唱着动人的歌，在草原上欢快的奔跑。
健壮的少年，摔跤、射箭、套马等各种竞赛，比试得不亦乐乎。
年长者们笑哈哈端着奶菜，欢迎着来自四方的客。
草原上，无处不充斥着和谐友好的气氛。
……
莫凉是康利战术研究团内，极少数能在胡玫琴声下，保持冷静头脑的人。
一边欣赏着胡玫的琴音，莫凉一边观察着周围动态。
之所以能保持住心态，全然因为莫凉是曲艺的内行，实在是花了不少金币于光明都三大剧场。
平心而论，胡玫琴技非常高超，光明都内前十之列，断少不了一席之地。不过，至少，莫凉能听出她与慕倾情大师和商雨秋之间的细节差距离来。
能丝毫不受胡玫琴声影响的人，现场只有一位。
康利战术研究团团长大人横行。
单看他眼里闪动着带有一丝杀机的眼神，莫凉觉得自己非常有必要过去解释一下。
“横团长，胡小姐祖母是突特厄特立亚部著名美女！”莫凉附在横行耳边说。
横行眼神尖锐起来。
“像胡玫这样的可人儿，要有一丝谍报意思，早就会设计让隆兴帝收入后宫。”莫凉谨慎说明。
横行脸色缓和下来。
谁叫胡玫有意营造出来的意境，直接消磨了康利战术研究团团员们的斗志呢？
传说中，一曲离别思乡曲散尽九千铁甲兵的故事，真还是有些根据。
弹奏之间，胡玫耗费了大量心神气力，额间汗珠隐现。
当最后一个音符消失后，全场鸦雀无声。
大多数人尚处于那安宁平和的意境里，久久的回味。
商雨秋脸上浮过一丝赞许。
天赋无双的胡玫无论是琴棋书画无所不精通，而又因为其无所不能，而导致多而不精。
慕倾情对此甚为无奈。
今日，不知出于什么缘故，全神贯注于琴之中的胡玫，一首《风吹草低现牛羊》弹奏出了最高水平，一举突破了她琴技的瓶井状态。
下面，得看兰宁的了。
商雨秋虽不狂妄自大，却自信认为，兰宁再怎么在洗翠楼挂曲艺双绝的头牌，都不可能有与她相抗衡的实力。
兰宁果然葱葱玉指急速划动了几根琴弦。
一连串铿锵有力的琴音响起。
什么？
商雨秋胡玫同时动容。
她们俩万万没想到，兰宁会弹奏《风云黄沙塞》。
这首《风云黄沙塞》，因为音韵起伏转折变大剧烈，弹奏难度相当之大，一般列为琴技考核最高等级的备选课目。
兰宁敢弹，说明她的琴艺水平纵使不如胡玫，亦相差不远。
更让商雨秋胡玫郁闷的是，从表现的意境上来说，《风云黄沙塞》恰好天然是《风吹草低现牛羊》的天敌。
不管商雨秋胡玫两人有什么表情，兰宁倾力投入了弹奏中。
一支长途跋涉越过沙漠的驼队，千辛万苦走出了沙漠，远远望着雄伟壮观的帝国黄沙塞，驼队商人人人脸色露出欢喜的笑容。
到家了！到家了！
少小离家老大还的帝国老者跪于地上，热情亲吻大地。
异域出生的孩子们睁大好奇的眼睛，怯怯看着。
风霜雨雪经历了无数的帝国佣兵们，拿出平日里一再算计精确到滴的水壶痛饮。
刚刚领略了胡玫琴声描述的和平意境的康利战术研究团成员们，极为自然进入了兰宁所描述的相类似的意境。
望着气得双峰显得特别巨大的胡玫，莫凉窃笑不止。
兰宁取巧得绝了，胡玫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兰宁的琴技，其实比起胡玫，略为逊色一些，若非借胡玫开导之力，单凭已力，引众人入意境中，难度真不小。
现在，兰宁站在胡玫身上，轻而易举引导成功，自然显得比胡玫高明的多。
更气人的是，兰宁节省下来的力气，在下面推翻胡玫千辛万苦才在康利战术研究团团员们心中留下的影响上面，大大发挥作用。
说来就来，兰宁琴音突然一转，响亮了起来。
正当驼队人们欢笑着，一步步走近黄沙塞时。
远处的大地上，忽扬起了厚厚的灰尘。
随着大地的震动，沉闷的马蹄声传了过来。
怎么回事？
驼队人们昂首望着灰尘扬起的地方。
啊
映入眼帘的首先是那雪亮闪着寒光的马刀，接着凶恶狰狞的突特骑兵们一个接一个显露出了他们的身形。
一时间，驼队炸营似慌乱起来。
谁也未曾想到，历经千辛万苦经过种种磨难，临到了帝国土地上，却遭到了突特人的袭击！
勇敢的佣兵们，拔出了兵器迎着突特人而上，努力用他们的鲜血和生命，为驼队妇孺们争取一线生机。
如波涛一般汹涌而来的突特骑兵顷刻间淹没了这些忠诚无畏的佣兵们。
血腥的杀戮立刻展开了。
手无寸铁的老者和妇女，奋力抱着孩子们，大声呼叫着，向黄沙塞靠近，希望能逃出死神的魔掌。
然而，残暴的突特骑兵们，发出地狱恶魔似的狂笑，或以人为靶相互比试箭法，或驱马表演骑术将妇孺们踏为肉酱。
全场康利战术研究团的团员们无不怒目咬牙，双拳紧握，极为控制狂暴的内心情绪。
有一名妇女抱着她刚满岁的孩子，奔得离黄沙塞不足二百米。
希望在前，她正想向前，一支箭射中了她的后心。
不要！
她紧紧抱住孩子，求生的意念，驱使她在地上艰难爬行，一点点靠向黄沙塞。
一名突特骑兵纵马踏在了她的背上，将她踏得昏死过去。
等她再醒来时，她的孩子已被突特骑兵挑在了枪尖上。
帝国，您的勇士在哪里？为什么不来保护您忠实的子民？
她伏在地上哀号！
“啊！”
帝国的勇士在这里。
第一跃起长啸的是任侠中校！
第二个跃起怒吼的是宁采琪中校！
第三个跃起暴跳的是吴封上尉！
上官利龙、董猛、董勇、崔天浩、高冲、陈一丁、漆立虹、王方根、田军、俞永英、李正泊、普照亮、横丘……
康利战术研究团人基本上都挺身而起了。
香汗淋漓的兰宁抹过一丝得意的笑容。
再往下弹，她可真弹不下去了！
“嚯！”
洪靖豪情万丈吼：“保家卫国，义无反顾，击东丽、逐百夷、驱突特、灭西伯拉！建千秋功绩，搏功勋爵位，光宗耀祖，待后世子孙千古传颂！”
全体康利战术研究团团员跟着喊叫着口号，他们的战斗意志，经过此一磨历，比钢铁还硬实！
兰宁给了横行一个媚眼。
接下来，横行给了她一个微笑奖励。
一切尽收于眼中的胡玫，被这对狗男女的伎俩，气得胃差点炸了。
今天，她真是一败涂地了。
商雨秋微笑了一下，手放在了琴弦上，轻轻拨弄起来。
《清平调》一首平和顺气心舒畅的调子。
目前，康利战术研究团内气氛太火爆了，该适当降降温。
忘我投入了弹奏中的商雨秋，立刻控制住了局面，将众人们的情绪平静下来。
一曲音尽，绝大多数康利战术研究团成员无不沉浸于回味之中。
“胡玫小姐，抱歉，你输了。”兰宁刺耳的笑声传入了商雨秋的耳朵里，她继续说：“种得福的路，照我们约定，得让他自己选择了。”
哦？
商雨秋不太理解看向兰宁。
兰宁以胜利者姿态指了指康利战术研究团团长在方向。
商雨秋转头一看。
横行睡得非常香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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