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2章 他的梦想
夕阳西斜。
指尖微微收紧十指扣得更紧。
十几年前林宣梦碎于此十几年后……
秦鸾轻声问:“那你的梦呢?”
林繁显然是没料到她会这么问。
看着天边霞光林繁认真想了很久。
他当然也有他的梦想。
去年秋日之前他追随着自己的身世他想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到底是谁他们又都遭遇了什么。
后来是阿鸾给了他答案。
身世之谜揭开必然地林繁迷茫过又是阿鸾助他走出那层层浓雾看清了脚下也看懂了将来。
随之带来的他想要的一切也变得格外清晰。
“活下去”林繁道“以他们希望的方式活下去。”
如此出身下若不去拼去战那连“活下去”都会是奢望。
皇上的疑心病日渐严重哪怕他就是一纨绔子弟总有一天皇上也不会容得下他。
他的母亲、姑母所有人都会被牵连在其中。
还有他那么钟意的姑娘。
他的喜欢会成为她以及永宁侯府的负担。
所以不止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亲人为了心上人为了两位父亲想象过的在他治下的大周。
这就是他的梦想了。
秦鸾听他说着声音压得很轻信念却是万般沉。
“以西州为据西凉已经元气大伤没有进取之心了南蜀孤掌难鸣轻易不会掺和”林繁道“外敌动弹不得我们发兵清君侧尽快结束战事。平定之后登泰山祭祀父亲迎母亲回京……”
当然也绝不仅仅是那样。
在天下安定后他要下聘求娶让阿鸾做他的皇后。
他的鸾鸟他的凤凰他要做一株高大梧桐无论阿鸾想飞去哪儿等她要落脚时就能看到他。
这些是他之后想要做的事情。
而眼前他更想抱一抱她。
像离京前那日一样抱着她说很多很多话把这些时日顾不上说的那些故事一一讲给她听。
余晖尽了。
天色渐渐沉了下来。
城墙上驻守的兵士们将火盆一一点亮。
林繁牵着秦鸾一直往边上走直到进了角楼。
角楼里的火盆也点上了因着有墙壁阻隔挨着角落时外头看不到状况。
林繁背靠着墙慢慢悠悠说玉沙口之战。
细细碎碎的之前赶路时怎可能说得那么周详爬山时见到了什么提议奇袭时又发生了什么。
秦鸾听得津津有味时不时地好奇问上几句。
一说一问地把奇袭前后的所有状况如画卷般铺开全展现在了秦鸾面前。
与京城中茶博士们追求爽快的润色故事不同这种视角很零碎亦很真实让秦鸾亦觉得十分过瘾。
秦鸾与林繁说京城琐事。
她如何跟着阿沁夫人学习骑术又闹了什么笑话。
她又是怎样与淑妃娘娘合伙给皇上点那香料淑妃之后又是如何与他们传递消息。
再说那日安国公府当真是此一时、彼一时不过半日光景因着状况不同时时调整策略与话术从吓唬晋舒儿到挑动她让她搅起了浑水。
林繁亦听得仔细几次忍俊不禁。
两人声音压得都低为了听清楚彼此的话不知不觉间秦鸾的脑袋都挨到了林繁的肩膀上。
他们都注意到了却都没有刻意拉开距离。
反正有角楼墙壁挡着。
而他们有那么多的话想说。
飞门关内永宁侯笑得合不拢嘴。
西州城兵不血刃地拿下来了而且花费的时间比他预想中的快了许多。
这可真是天大的好事。
坐在大案后永宁侯提笔亲自写了军报又把文书官叫来请他看看有没有需要润色的地方。
文书官亦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捧着看完问道:“传令兵说能迫使余柏投降有您的长孙女的一份功劳您不为她请功吗?”
按说秦家此刻背着“反贼”的身份正是需要功绩来洗刷罪名的时候。
秦大姑娘无功也就罢了明明居功至伟怎得老侯爷从头到尾都不提一句呢?
在军报上只写了定国公说服李芥写下劝降信而众将在城前叫阵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双管齐下让余柏开了城门。
永宁侯大手一挥道:“小丫头误打误撞不敢居功。好不容易打下西州城别神神叨叨的。”
“可是……”文书官还想再劝。
永宁侯打断了他道:“你也是军中老人了营啸是怎么一回事你肯定清楚。
说白了就是兵士们压力太大了但凡有一人没抗住影响开来就全乱套。
照老夫看那点儿香料能不能飘进西州城还是两说。
反倒是毛将军他们在城外又是擂鼓又是吹号的让人心烦这一烦就炸开了。
冯仲是给老夫面子再三夸阿鸾能耐。
可老夫得有自知之明不能顺着杆子就往天上爬是吧?”
文书官听他这么说自不坚持只简单调整了几处用词。
等永宁侯确认、点头之后送往西州城待众将无异议、盖上印章后再送往京师。
文书官一走永宁侯背着双手站在地图前。
军报上当然不能提秦鸾的功劳。
并非是秦胤不信自己孙女。
当祖父的恨不能把孩子们都吹上天。
哪怕是一分功绩也想吹成十分。
可这事儿不成。
一分功绩都得抹干净。
什么点香就把西州城兵营点营啸了听着是厉害无比但有隐患。
阿鸾与他说过淑妃娘娘的状况。
一旦皇上质疑到娘娘那儿……
倒不如瞒下以求稳当。
视线从西州城挪开一路向东直到京城。
永宁侯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看嘴里哼着早年间军中的战歌。
林宣啊。
永宁侯在心里默默念叨着。
西州城归了大周老夫为了自家的这东床快婿费了大力气呀。
夜色渐渐淡去。
东方天边已露淡淡晨光。
京城的城门打开一匹快马冲入城中。
从驿官马背上旗帜的颜色看那是边关来的军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