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城逝

  四月初八，中天举行盛大的立国庆典，初八午时祭天祈福，初九辰时忌祖大典。申时接见各国来贺使者，酉时夜宴。

  初八辰时三刻，皇上、皇后与四个皇妃，信步走进正阳大殿，最前面是玄天帝，往后左右分别是我和皇后，再后面是堇妃、淑妃和德妃，信步走进去时，别看就走这么一段路，要保持着着等腰三角形的阵势，还真是个累人的活。好不容易玄天帝坐上了龙椅，我们后面几个也分别安步入坐。然后就是各级官员行礼。还好按照级别，一窝一窝的跪地行礼，不然，每次都要回礼，真真的会把我给累垮。

  礼毕，官员各就位，礼部尚书再奏请即皇帝祭天祈福。御林军随玄天皇帝皇妃御至祭天台。我一看，就傻了眼，虽然说之前已经知道了那祭天台很高，可这些地方平日不能随便来，所以也就没是没彩排的说，现在一看这见了就晕的石阶，我就开始发麻，从下往上看，就一超级巨大的金字塔。衣装如此正式繁重的我琢磨着是不是真的能爬上去，或是爬上去了，我还有力气下来么？我现在明白当一个普通的宫女有多好，就算不是普通宫女，那就是一普通妃嫔也是不错的。总之，我发现当一个没资格做这做那的人还真是很有好处的。

  我如同要参加马拉松长跑一样，深呼吸的平复自己不安的心情，很想投诉他们虐待孕妇，这是很不道德的。可是这么个时候，我要说这些，不知道会不会变成祭天的忌品，直接被火给烤了，所以只好忍下了。玄天帝似乎看出了我的不安，握了握我的手，以示安慰。

  午时一到，午门上鸣钟鼓。玄天帝、皇后、我和后面三位皇妃，顶着个大太阳，开始马拉松式的攀登。这期间，中平韶乐乐队演奏着激扬的曲调。似乎要传达力量过来一般。让人不由的踩着它的节奏，慢慢往上登去。

  走到三分之一的时候，德妃和淑妃停了下来，走上两边的方形站台，转身俯视。中间的堇妃走上两节石阶，与皇后并排，分居两侧。而我则上前三节，由玄天帝牵着我，有不知道为什么，停了许久都没是没动作，直到皇后低声的喊了声“皇上”，他眼神一动，四人才继续向上。

  我这个时候是真的羡慕德妃和淑妃的，能停下来多好。而要死不死的是，我不但要继续爬，我还要爬到最后。说什么天妃本就身份特殊，又有身孕，更应该参与祈福，让龙裔享受上天福泽。保佑天下太平等等等等。

  爬到三分之二之时，皇后和堇妃也停了下来走上两边的圆形站台，转身俯视。而我，还要继续奋斗，我现在真真是后悔了，不该让别人太早知道我有身孕，不然现在站着休息人就是我了，而不是皇后。

  玄天帝又停了许久，才拉着我继续走。这回，还没走到一半，我实在是累得抬不动脚了，感觉有千斤的铁球挂在脚上。还有就是热的，什么高处不胜寒，我都快给热死了。这时候，玄天帝停了下来，侧头看着我，他连个大气都没喘一下。也太不符合常理了点。他反手一握，我正想抽出，他更用力握着，沉声道：“别动。”

  随后，便有股气流从掌中慢慢传输过来，很快，我感觉脚上有了些力气。随后，又继续奋战，登上最后一级石阶后，才走出一步，他一个巧劲，把我往里拉去。随后，我身子一轻，他横抱起我。我一惊，边推着他，边说道：“你别这样，下面几百号人看着呢？”

  他嘴角上扬，低笑道：“你看看，这个高度，下面的人能看到么？”

  我回头一看，的确，我从下面看的时候，也是只能看到最后一级台阶，后就是一座堡垒。没想到这中间还有这样的一个四方的断层，这会儿，下面的人连个影子也见不到吧。

  “你不累么？放我下来吧。我休息会就好。”就算他们看不到，我也不想这样被他抱着。

  “你在关心我么？”他看着我，问道。

  我真不知道该说什么，祭天啊，我虽然今日才见识到这个场面，也是知道这有多正式慎重的，他还问这个。

  他把我放到一个坐垫上，小心的擦拭着我额头上的汗。

  之后，走向旁边的石桌，石桌上面放了些茶水，糕点。他倒了杯水过来给我后，才自己倒了一杯喝下。我喝着那杯水，想着我是不是应该很感动。他——一代帝王，给我擦汗倒水喝。不容易啊！

  见我歇息好了些，他便对我说道：“上去吧。”

  我知道，祭天高潮就要到来了。想着也好，高潮完就是结束的时候了，便站起身。同他走向祭天台的最高处，祭天轮，之所以名为祭天轮，只要是指在命运轮转中，保佑中天永享太平，繁荣昌盛。台以及台下为方，轮为圆，正好应和和天圆地方的说法。

  而祭天轮分为两层，我们从侧面登上，我在第一层停下。

  “你身子不方便，慢着点，小心些。”他低声的嘱咐道。

  我木然的点了点头，便慢慢的往边廊走去。这个时候他还惦记着我，照顾我，怕是谁也要感动一下的，所以，不管如何，我真的是有些感激他的。我缓缓走到祭天轮的正中，转身，眼前豁然开朗。似乎是以前站到摩天大楼上，不是，应该说比在摩天大楼顶上的视野更宽广，只需站着，转转脑袋，除了被顶端那层的祭天轮遮住外，几乎可以俯视到整个临安城。下面的小屋就和方快积木似的，人似乎同蚂蚁一样流动。和着迎面的风，长长的裙摆飘起，这难道就是君临天下的感觉？不对，真正的君临天下应该是现在玄天帝站的位置吧。

  此时，下面鸣鞭锣鼓，我转过身，见站在最顶端的玄天帝，一身明黄龙袍，手中举起黄金火炬，俯视着天下，在正午太阳的照耀下，周身环绕着明亮的光泽。

  所有的人都跪下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随后，玄天帝呼的一个转身，从中间穿过九排忌案，走上最顶级石阶，点燃顶端的巨大火炬，着只听到轰——呼的一声，似乎是积蓄已久的力量在瞬间爆发。一团巨大的火柱冲天而起，越烧越旺。

  玄天帝后退三步，洒酒三蛊，单膝而跪。口中念道：“浩浩苍穹，保我中天，如日当中，千秋万世，永享太平。”他似是运动了内力，声音很洪亮，传得很远很远。回音响澈缭绕天际。接着，下面鼓声大作，朝臣，将士卫兵，所有的人也大声高呼三次：“浩浩苍穹，保我中天，如日当中，千秋万世，永享太平。”声音宏大，直上云霄，激扬斗志，振奋人心。

  之后，就下面的千名舞者，随着乐声跳着祭天舞。我心里想着，大中午的，也不知道他们吃了没，这么大热的天，真是苦了他们了。我也是苦着顶这么大个太阳，跪个半天了。虽然这个时候我这么想是有些不上道。可是你来试试，攀登这么久，腰酸背痛腿麻脚抽筋的。顶这么个大太阳，汗水早已经侵透了内裳。紧贴着背，真真的辛苦。

  终于等要玄天皇帝起身，转过身来，做了个起身的动作。我本想以最快的速度站起来，揉揉我可怜的小腿膝盖。结果发现早就麻得动不了了。便跪着动不了。以至于后来有‘天妃为万名祈福，长跪苍天，我朝得此皇妃，中天王朝之幸也’的说法。不知道那些人知道内幕后，会是一种怎样的心情。总之那都是他们都说的，我可什么都没说过，从小就是个诚实的孩子，从来都是。

  玄天帝走了下来，很是奇怪的看了我半天，沉声道：“可以起来了。”

  我抬了抬头，又低下头来，擦了擦汗，说道：“我也想起来。腿麻了。”

  他嘴角一抽，扶我起身。过了会，我只觉得腿脚有了些知觉，却难受的要死，麻痹一片的地方似乎有人压着你的骨头，扯的脚经。这阵过后，又是一直阵似痛似痒的感觉袭来，似蚂蚁不断的啃咬着，似一片尖针一阵一阵的刺下，又似一片片的火星溅到腿脚上。玄天帝抱我走下高台，便放我回之前的坐垫上，伸手撩开我的裙摆，要给我揉脚，我一怔，赶紧收了回脚来，咬了咬唇，道：“已经不麻了。”

  他一个帝王，居然要做这个，他是真的对我有心吗？这一瞬间，我真以为他会是真的可以为我做很多事情的人。这是幸？还是不幸？

  他没说什么，直接抱起我，向前走去，我赶紧揪住他的衣领，急声道：“那么多人看着呢！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

  他的手收得更紧，“你确定你的脚能走得下去么？能走也好，不能走也罢，我就是要让他们看着。”

  说着，他走向石阶旁边。玄天帝，你一向是这么自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从来不问我的意见，问我是不是喜欢。而他，虽然也很霸道，却总会征求我的意见，总会看着我的眼睛，问我是否愿意。莫名的，我又觉得很疼，懊恼自己怎么又想起他了。

  我瞥了眼下面，看不清他们看到这幅场景的表情。我只知道，任谁看到了，一定是惊讶的吧，明天，或者今天下午，或者在短些时间，估计n个版本的说法就要流传于满大街小巷的八卦中心里。这段时间，老百姓一定不缺乏饭后谈资了。

  最后，在一阵阵的万岁中，终于结束了这第一天的祭天仪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