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章 经纪(上)
总有那么一种人,生活在刀光剑影中。看惯了尔虞我诈,看惯了生离死别,看惯了断壁残垣。纵然远离江湖,江湖却从未遥远。于是,在悲欢离合间,于红尘中,苦苦挣扎。
“哐”的一声,当然是紧随着那道明蓝色怕闪电,夜空中像是裂了个口子,从空际深处直直向下划出那道银线,轰轰隆偻吵得人无法入眠。
北川珏看着眼前的顾幻璃,不,站在他面前的只有南宫月。从某个雨夜之后,说不清她到底是脱胎换骨,还是破茧成蝶,总之在一夕之间,她真正的入戏了。
他能够感觉到她的爱恋,她的温柔,她的心痛,她的绝决,北川*…
甚至开始相信,顾幻璃是爱上自己了,爱得难以自拔。对于自己的魅力,他当然有信心的很,对于能够胜过欧阳聿修,他更是得意洋洋。
不缺女人,但是难以容忍和自己演对手戏的女人不被自己的魅力所征服,这就是北川珏,从小到大,这是他的自信也是他傲慢的来源。
剧组的人看在眼中,或是讥讽,或是嘲笑,可之前那些伎每重新用来,却觉得一点成就感都没有。因为,顾幻璃根本不会给予他们任何反应,除了和她有对手戏之外的人,其他人在面对她时,她永远都是优雅的微笑,可这笑却渺远之极。
而融入戏中,每一记眼神都像是会打动人心似的。再平凡的台词从她口中娓娓道来,都有了一丝异样的感觉,仿佛这温柔是可以拨动心弦的。
今天的雨戏是顾幻璃杀青之前的最后一夜,摄影机就位。
北川珏漫不经心地打量着顾幻璃,爱他却不对于他的调情置之不理,圈子里的新人总是从单纯到复杂,新鲜到衰败,既然这朵huā早晚都要被人采,他又为什么要好心放过她呢?
随着导演的一声“几如~!”
“月,从来没有别的什么人,我只有你。”北川珏的声音像是有魔力一般,隐隐含着失落和痛苦。
冰冷的雨水打在身上,让她受伤的肩骨越发的疼痛,南宫月忍着慢慢撕扯的疼痛微微闭了闭眼,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她只能把身体倚在树上,有些倦脸色还有发白,唇边的那一抹笑容越发衬得她温婉可人。
“从前我知道你不会背叛,所以从不在意别人。现在。我心中已无你,就算你与他人成婚我也不会觉得有一丝痛苦。”顾幻璃的唇角微微颤了颤。缓缓道“强求不是你的做派,偶尔为之倒也有趣,可在我看来,却是厌烦之极。”
北川珏愣了一下“我已经开始让你厌烦了么?”
南宫月阖上眼,睫羽微颤,许久之后她慢慢地睁开眼,一吸气连着胃都是疼的“没错,这样死皮赖脸的纠缠,我甚至开始相信,过去的我真得是眼睛瞎了。”
“你从不说这样的话。”北川珏伸出手捧着她苍白的脸颊,他本是桀骜不驯冷若冰山的个人,现在做出这番温柔的举动,倒有了榫难得的款款的意味。
“月,你看着我。”声音缓缓的,语调带着不经意的诱惑,北川珏…
凝视着南宫月的乌黑的眼眸“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南宫月放在身边的手指微微颤抖着但她很快就握成拳头,然后,她仰望着北川珏。这个动作,她掌握的时间恰到好处。既不显得快,又不太慢,但是却令人有种屏息的感觉。睫毛眨了眨,眼睛慢慢迎上北川珏的目光,那样的目光里饱含的各种复杂的情绪,又像是满怀爱恋。
又像是苦苦挣扎,举步维艰。
种种情绪混合在一起,仿佛无声的忧郁,竟有种令人心疼的力量,一举击溃人的心房。没有人舍得让她这样为难,没有人舍得让她露出这样的眼计。
北川珏一愣,连先前捧着她脸颊的手都不自觉的松开了,当下心里涌起惊涛骇浪,犹如巨浪拍石。
这样的眼神……
完完全全属于南宫月的眼神,她一直在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他!是的,没错,她的确是入戏太深,可她的眼中只有流丹,没有他北川珏。
北川珏压下心中的震撼,他不愧是视帝,惊愕的瞬间便将眼睛眯了起来,浓密的睫毛硬是将惊愕不已的目光遮住,转变成绝望。
之后,他按照剧本的设计演完了这场戏,惊魂未定的演完。而刚才那场戏过去之后,接下来的就是顾幻璃最后一场,也是南宫月最后的绝唱。
她终于赶走他了,如果他在多坚持一刻,或许她就会将软弱释放,或许她就会将实情全盘托出。南宫月跌坐在树下怔怔地想,可他若当真坚持了,她也会咬着牙再多坚持一刻。
掀开袖子,那道从脉门延伸的心脏的线已经鲜红欲滴,她还有多少时间,一刻,一个时辰,一天,还是一息?
挣扎着站起来,她已经控制不住眼中的泪,索性天在落雨,掩住了她无尽的悲伤。蹒跚而行,她只想回到他们的家,空荡荡的家,她还有一些女红的活没有做完,那是她说好要送他的……
夜,漆黑,她只能凭着记忆摸索着前进。突然脚底下一块石子将她绊倒,她重重地跌在泥泞的山路上。
呵,已经没有力气了,可她不想死在山脊,不想做一个孤魂野鬼。挣扎着,爬向她的家,他们的家。
很娄了,她知道的,她已经闻到了淡淡的竹香。她听到了竹叶的簌簌声,这么近,却又那么远,就是她和他,情深,缘浅。
摸到了,她摸到他做得木门了。
南宫月痴痴地笑着,努力想要站起来,却一次次的失败。
这是老天在惩罚她,惩罚她说谎,惩罚她伤了他的心。南宫月苦笑着,纤细的手指将凌乱怕发撩到耳边,喃喃自语道“你依我依,忒煞情多:情多处,热如火:把一块泥,捻一个你,塑一个我,将咱两个一齐打碎,用水调和:再捻一个你,再塑一个我。我泥中有你,你泥中有我:我与你生同一个金,死同一个椁丹对不”她的身子缓缓向一旁倒去,把最后一个字,留在喉咙里,留在灵魂的最深处。
“月!”当流丹终于从谢无云知道真相回转竹屋时,雨后天晴的晨光中,只有苍白冰冷的南宫月。
她不是不爱他,她不是不能和他同生共死,可她不想接受心爱的人因为和她在一起,而不得不让她身上的毒渐渐转移到他的身上。
不能忍受……
绝不可以……
如果她必须毒死他才能活,那就让她先死吧!
“好,很好!”北川珏…笑着,只是笑意中透着隐隐的悲凉,那种被人骗,被人伤透心后的悲凉。“这就是你的爱,这就是你的决定!”
他没有哭,可心却沉重之极,这世界对他来说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他只想抱着她,走到世界的尽头,跳出繁杂的红尘“c盯!”导演喊了一声。
北川珏愣了愣,直到几秒过后,才明白这场戏已经拍过。助理立刻送上温热的饮料,导演也过来了,目光透着欣赏,称赞道“很好,刚才的感觉抓得好极了!”
不愧是名至实归的视帝。
只是一组镜头,里面种种情绪却交替闪现,那种懊悔,气恼,爱恋,痛苦,绝望以及隐隐的被心爱之人欺骗的无助渴望,全部表现出来。
等众人想起顾幻璃时,她早已和甄儿悄然离去。想着她方才满身泥泞的样子,也没有人说什么。
顾幻璃疲惫地靠在浴室的墙上,任由huā洒中的热水冲刷着她身上的污浊,以及橡绪上的悲伤。
渐渐的,脱力,她沿着墙壁慢慢滑坐在地上。
这样的动作,好熟悉。
她悲伤的蜷起腿,头埋在双臂间,无声地哭泣着。
“小姐就算再累,也没有必要选择这样的洗衣方式吧。”卡西迪奥的声音带着缱绻柔情在顾幻璃耳边响起,与此同时的,还有他温暖的怀抱。
顾幻璃破涕为笑,慢悠悠地说道“教训我胡闹也就罢了,难道你弄得一身水就有衣服可换么? ”
“回家就好。”卡西迪奥反手将龙头拧上。
“甄儿怎么办?我这么大个人凭空消失,岂不吓死人了?”顾幻璃拽过浴巾擦了擦头发,想了想还是决定出去换一件干净衣服。
半晌之后,卡西迪奥倚着浴室的门淡道“姜承影过来帮你看房子,你那个助理他自会带回去。”
顾幻璃一怔,没太弄明白他的意思,茫然道“俟?看什么房子?”
“既然打算在戏剧上有所发展,这里摄影基地只怕比你那小公寓呆的时间都要长。所以,少爷的意思是在这边租一间小公寓,小姐每天直接回那里休息就可以。更重要的是,小姐可以避开某些人的骚……”
顾幻璃眨了眨眼,眼神有点疑惑,但是,这毕竟是哥哥的决定,她自然没有理由质疑。“既然这样,先陪我去杭州吧。”
卡西迪奥皱了皱眉“少爷有公务,现在人在法国。”
“是这样啊”顾幻璃觉得眼眶有点发热,可她又觉得自己实在是想得太多了,出差对于他们兄妹来说,简直是太寻常了。上学的时候,她总盼着每天能和哥哥共进晚餐。
搬出来之后,至少每周会见一面。而当她进入剧组之后,如果不是每天还会打电话,恐怕,两个人就像是在两个星球那么遥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