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挨打
“有谁能告诉我是怎么一回事？”何落看着眼前那些越来越大的身影，有些胆颤地问道。
“你刚才和我们说，如果能够把你揍到求饶投降的话，就会给我们两个金币，不是吗？”一个矮个子十分真诚地对何落说，“我们想挣到这两个金币。”
“怎么可能？谁会出钱让人来揍自己？”何落连连摇头，“你们肯定弄错了。我才来到这边，朋友，你们认错人了。”
“哈哈，朋友？小子你在酒馆外对着我们叫喊，还做了些‘有趣’的手势啊，你不知道在艾德兰那些手势什么意思吗？”另一个人笑着问道。
“朋友，我敢肯定，那只是个友好打招呼的手势吧？”何落的脸上堆出了无穷的笑，就好像是考试成绩很糟糕又回家看到了心情不好的老妈一样。
“是呀，那是个友好的手势……”领头的那位哈哈一笑，可是身形却突然一闪，他像蛮牛一样冲了过来，嘴里还大声吼着，“揍他！”
“诶，别打脸！”
何落的话瞬间就被拳头给淹没，他被那十来个少年围在了中间，平地里卷起了一阵尘烟。
在还未穿越前的世界里，对于挨打这件事，何落并不陌生。很奇怪的是，何落的人缘并不是很好，从他进幼儿园开始，他就一直是同学孤立和敌对的对象。在更多的时候，他甚至直接被其他人欺凌。虽然后来何落直接逃避成为了一名彻头彻尾的宅男，可是多少年来积攒地对付挨打的那套办法，他却一直没有忘记。
抱住头。
蹲在地上。
然后在心里想些别的事情，等待着这疾风暴雨的结束。
沉重的拳头和生硬的脚一下又一下地落在他那单薄的后背上，突如其来的疼痛瞬间冲上了何落的脑袋，他开始不住地咳嗽和呕吐，豆大的冰冷的汗珠从他的脑门上落下，落到了同样冰冷的土里。
很快，少年们就不局限于只是身体上的殴打了。他们打得累了，就留下两个仍旧不时地揍着，其余的则开始在言语上对何落进行辱骂。
“你这瘦得像个猴子一样的，还求着我们揍你？”
“被我们踩着脑袋高兴吗？像这样呢？”一个少年直接用脚踩着何落的头，把他的头使劲地蹬到地上的泥土中。
何落吃了满嘴的灰，可是他却仍旧没有求饶，也没有发生痛苦的呻吟，因为以前他就知道，自己的痛苦就是那些打人者的兴奋剂，自己只要露出一点点痛苦的神色，他们便会有万倍的动力来继续。
“你的爸妈呢？他们看到自己的儿子这样被揍会很开心吧？”
“哈哈，看他的样子就是个孤儿！说不定还是哪个老爷家被赶出门的私生子呢！”
“等等，你可要认账啊，等下哭着求饶的时候，欠我们的两个金币可是要记得给哦！”
何落对于疼痛有着超高的忍耐力，就像他对于孤独的忍耐一样。而他现在的极限正在一点一点地被挑战，大概是因为这新世界的缘故，何落感觉到自己对于身体的感觉更为敏感，每一次对身体的击打都好像是重锤直接砸在了他的灵魂上，让他在灵魂深处里颤栗。
“第一件出肉装吧……”何落在脑袋里脑补着正在进行lol的战斗，而他自己选择了齐天大圣，正在犹豫要出什么装备。往常脑补游戏的方法用来分散注意力很有用，可是现在他发现意识都快要模糊了。因为这些少年下手实在太狠，他甚至都隐约听到了自己骨头碎裂的声音。
“喂，还不投降吗？”一个少年问。
“快投降吧，我们还有事呢，还有金币呢？”似曾相识的话语又传到了何落的耳朵里。
原本只是决意挨打的何落，却突然想到了什么。无数次原本可以赢下的比赛里，总有那几个人在频道里发话，“投降吧。”“我们赶时间直接下一把呢。”“现在不投降，还在等什么？”
为什么总要投降呢？为什么就不鼓舞斗志打好每一次团，刷好每一次野，最终艰难地去攫取胜利呢？
何落最讨厌的事便是被人代表做出决定。而那些喜欢投降的人，从一开始就帮助所有人做出了决定，他们的不抵抗的情绪，最终直接导致了失败。
而何落其实是一个，非常讨厌失败的人啊。
胸中的一点火苗从虚无处燃起，而火苗面前的，是一大片一触即燃的草原。
“又是要投降么？”何落突然出声了。
“你说什么？”少年们听到了何落那虚弱的声音。
“我说！我死都不会投降！”
孱弱如狗一般在地上被人蹂躏的何落，却在这一刻变成了狮子。他咆哮着冲向了少年中的一个，他就像是齐天大圣开了大招一样，整个身子都粘了上去，瞬间便和那个少年扭打作了一团。
脑袋，胸，腹部。何落一拳接着一拳地揍着那个少年，愤怒到了极点，他甚至开始了撕咬。何落此刻脑袋里已经没有了别的想法，多年的生活经验和游戏经验告诉他，群战的时候，揪住一个目标输出便好。
少年们惊呆了。因为刚才一直被欺凌的对象突然开始了反抗。而且他们看到了这个少年的眼神，那凶厉的狠劲儿让他们都有点心惊。
可是过了一会儿，他们便又放心了。因为他们看到这个少年的出拳有气无力，虽然频率很快地击打着自己的伙伴，可是却没有一点儿根本性的伤害。那种架势都好像是在表演，让他们忍不住又笑出声来。
“让他打吧！他那动作就像是个娘们儿！”
“喂，喂，看，他打得好凶啊，不知道是几天没有吃东西了？”
不远处的酒馆里，一个低着头饮酒的红衣斗篷转了转脑袋，他把视线投向了窗外不远处，那一堆少年们的厮打里。
其实何落也清楚，虽然他心中的怒火在熊熊燃烧，可是他却愈发地变得无力。穿越的水土不服在这一刻变得更为明显，他感觉到了意识逐渐在涣散，少年们嘲笑他的声音也开始变得遥远起来，他的视野一点点地黯淡，仿佛整个世界都要熄灭了。
“真无聊，他是真的不会投降么？”继续殴打着何落的少年们互相交流着眼神，他们看到这个小子已经开始口吐白沫，正处于昏迷的边缘了。
“算了吧，我们还是走吧，别弄出人命来了。”一个少年有些担忧地劝解，艾德兰虽然只是德玛西亚的一个附属城镇，可是也遵从着人类的纪律和法条。也许现在这一切还能算作是孩童之间的玩闹，可是一旦弄出人命来，少年们可能就要面临最公正严厉的处罚。
“等等看，他不是说还有两个金币的吗？”一个少年蹲下身子，在这个何落的身上鼓捣了一会儿。
“晦气！还两个金币呢！连一个铜子都没有！”少年骂骂嚷嚷地散开了。他们已经无法在一个像烂狗般瘫倒在地的小子身上寻找到优越感，尤其是他根本没有一分钱的情况下。
“真是个自作多情的小子呢。”
就在何落即将失去意识的时候，他的面前出现了一张天使般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