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把婚离了
“你真的要做到这般地步?”
苏乔终于听到了何世轩的声音,然而却是冷漠的,无力的,毫无抵抗的。
“何公子说笑,我买下的地,作个主还要受你这个前主人的质问不成?”霍燕庭把玩着手上的火把,嗓音深沉。
何世轩突然一股气地挣开了保镖的禁制,居然朝着霍燕庭挺挺跪下,憔悴的脸色凄惶:“给我一次机会,把何宅留下,这是我们祖祖辈辈留下来的,我不能让它毁在我的手上。”
他这一跪,令惟之心里大坳偿。
霍燕庭没有回言,一手依然抄在裤兜,一手挚着火把。
眼前,往事历历在目撄。
那种火焰一寸一寸吞噬肌肤的感觉……
惟之不管不顾地冲过去,也跪在霍燕庭面前,帮着何世轩求饶。
霍燕庭邃眸微眯,神色冷竣。
惟之眼见无望,又转向苏乔,声泪俱下:“乔乔!求求你!求你开开口吧!放过世轩,放过何家好吗?乔乔,我求你了!求你看在我曾救过你一命的份上……”
苏乔心里悲凉,自知自己也没有分量,还是忍不住望向他,淡声开口:“霍燕庭。”
沉陷于久远回忆里的霍燕庭被她轻柔唤回神。
他俯眸,呢喃出声:“即使已经自身难保,还是要帮他说话吗?”
苏乔沉默,咬咬牙,还是道:“能不能……”
眼前火光一闪,苏乔下意识闭眸。
然而,意料中的火把却并没有将她燃烧。
而是如一道桔色的抛物线,携着淡淡的烟,疾驰飞向已被汽油浇灌得一点就着的豪华别墅。
顷刻,如一条火龙,蜿蜒着、呼啸着贪婪地吞噬起整栋主楼,又迅速漫延至旁边的几栋附楼。
霍燕庭第一次亲眼看到,火光滔天原来竟是这般的壮丽。
二十年前,他身在火海,受的是这世间少有的极致之刑,哪里有心欣赏这火海燃烧的华丽美景?
“世轩~”惟之的惨叫,黑衣保镖出手,齐齐将扎头就往里面冲的何世轩强拖出老远。
霍燕庭伸臂,箍住苏乔,用了力道,强行携着往大门而去。
冷沉的嗓音丢下一句:“做好控火收尾工作!”
赵均和最近的黑衣男子齐齐应声。
苏乔从他臂弯里扭头。
只捕捉到何世轩被按压着跪在地上,冷风掠过,像一座雕塑。
她的双眼很快被一双大如天幕的手掌给严严遮住。
直至坐进车里,他的手才放开。
不知是突然而现的光线太烈,还是刚才被烟熏了,苏乔只觉双眼胀涩,眼前模糊不堪。
回到锦园,他率先下车。
苏乔从他另一侧的车门而落,快步就往妈妈所在的客房而去。
却发现,人已不在。
门口响起脚步声,她回头。
伟岸端立的男人墨眸深沉如海:“她有些不舒服,我派人送到温言那里去了,来过电话,现在很好,已经睡着了,明天早上送回来。”
苏乔不信,神色冰冷,厉声质问:“你对她下手了对不对?像对何家那样,他们都是你要下手的对象,所以,才对付完何家,马上又对我妈妈动手了?”
霍燕庭瞳仁瑟缩了一下,薄唇紧闭。
她冷冰冰地咒:“你做得这么绝,迟早会遭报应!”
他无动于衷,反而拨通温言的号码,走过来,轻轻贴上苏乔耳边。
“她很好,刚睡着,情绪激动了一天,该好好休息。”
是温言的声音。
“我要去看她!”即使这样,苏乔仍然不信。
他的手抚上她的脸,堪堪他一掌大,磁沉嗓音温和:“不急这一晚,你也累了,明儿一早我就把人接回来,陪着你。”
苏乔知道,再多说他也不会同意。
心像坠入沉潭,一点一点地早已没了温度。
她闭了闭眸,幽幽问出:“豫川是谁?”
“我亲生父亲,许锦衡,小字豫川。”他嗓音仿佛一下子变得沧桑而沉重。
苏乔一怔,缓缓抬眸。
“若真有报应,老天更早以前就该开眼。”丢下一句,他已经转身,徐步而走。
她颓坐在床。
许锦衡,如果她没记错,曾在莞城一部记录片上看到过。
莞城三甲之一,许家许锦衡!
记录片里记录的那场大火,难道,不是天灾?
她忍不住打了个寒噤,浑身顿时冰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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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夕之间,何家彻底倒塌。
名下最后的老宅也被一场大火烧至殆尽,那片豪阔的风景山地,也归入寰宇名下。
那里依山傍水,是块风水宝地,曾经不知有多少人觊觎。
寰宇再行开发出来,无宜又是一笔巨额利润。
苏乔早早从下人房那边拿了一份莞城日报。
便看到了关于何家的这些报道。
而且记者还拍到,何世轩推着父亲,身后跟着惟之,一起出境的照片。
照片上,一向干净清逸的何世轩,胡子邋遢,脸上青紫的伤痕明显,衣服也脏脏的,仿佛一夕之间老了数十岁。
苏乔借了下人的手机,拨通了那个许久都不曾再拨过的号码。
惟之接听的。
她嗓音沙哑得苏乔几乎辨听不清。
“……他昨天晚上来了病房,捏着何伯伯的氧气管,逼世轩离开莞城……其实他不用这么做得这么绝,世轩也会走的……”
来了,惟之说了一句真心话。
乔乔,离开他吧。
这是第二次,有人对自己说出这句话。
苏乔双手情不禁在身侧紧握成拳。
她昨夜是在客房睡的,可以说是坐了一夜。
难怪他没有来逼她回主卧,原来,是去了何世轩父亲所在的医院,去做那样落井下石的事。
秦姨在下人所住的附楼里找到她,走过来,轻声细语地问:“夫人,早餐准备好了,您是去餐厅还是回房?”
苏乔冷冷地问:“我妈妈呢?”
秦姨脸上闪过一丝惊慌,道:“现在还早,先生昨夜出去一直没回来,也不知道老夫人被送去了哪间医院?所以现在也还没派人去接。”
苏乔大步出去。
“夫人您去哪?”
苏乔刚到前院的花园,几名黑衣男子就走了过来,双手背在背后,面无表情。
秦姨在身后,为难地出声:“先生昨夜就交待了,不准您再出门,还派了这样人来守着……”
苏乔也不来硬,反身,经过长廊进书房,拉开车钥匙的抽屉,里面空空如也。
他已经有了防范。
她怒极,一手挥掉了书桌上的台灯。
啪的一声,响声清脆。
一名轻轻的声音唤道:“夫人……”
苏乔回头,看到是花园里修剪丛木的园丁老杨。
“你跟我来。”他面色沉静地说,“小声点,不然,被抓着了我可不担责任。”
苏乔怔愣,她和这位大叔一向少有交集。
这种时候,她已经做不到心无戒备,是人认熟了。
“你走不走?”
苏乔咬咬牙,迈步跟了。
“……秦姨他们进去,你妈妈好像接了个电话,瞧着就有些神质不清了,只是念着两个名字,谁也听不清她念的是什么,先生派了人来,把她接走了,至于接去了什么地方,我们都不知道。”一路上,老杨将昨夜她赶去何宅途中所发生的事都对她老实地倒了个干净。
送到一处走花木盆载的货运通道门,老杨语重心长地说:“找个法子,把关系彻底断了,不然,你逃不干净。”
苏乔知道他说的有理,凭霍燕庭的势力,她想这样逃,逃不掉的。
此刻万千的感谢已不知如何表达,只是连声道谢。
道别之际,老杨叹声:“丫头,你也别怪先生,他其实……也挺难的……”
苏乔默默,挥手致别。
如果说霍燕庭有难,他的这份难,她这一辈子都不想再知道!
找到一个能打印的地方,她毅然绝然打出了两份离婚协议书。
在下面签名处,冷然而快速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像杨叔交待的,要断,就要断得再无余地。
这一天,她跑遍了莞城所有地方找他。
她从来没有如此执着地找过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