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chapter 29
葡萄牙与丹麦的这场比赛, 最终以4-2的比分落幕。
尽管曾一度出现“进球即被追平”的憋屈场面，但葡萄牙还是凭借灵魂锋线Cril的两粒进球, 在下半场重新确立起了优势，最终顺利收获三分, 并暂时登顶B组榜首。虽然三个小时之后, B组的另一场小组赛中德国队3-1击败荷兰，与葡萄牙同积四分，在净胜球数上也相同, 但葡萄牙还是凭借进球数的优势保住了榜首的地位。
等一等，关于灵魂锋线的说法是不是哪里不对？
哦, 我们都忘了伊利克森这一场踢的不是边前锋而是边后卫了……必须要感谢和他换位之后勤勤恳恳在后场防守的纳小妮同学！感觉下半场伊利克森在边前锋位越踢越顺两人都不怎么换回来了呢！让我们一起为纳尼鼓掌！
纳尼：其实我是拒绝的。
至于说究竟是灵魂锋线还是黄金锋线, 以及Cril这个疑似某神秘网站cp名的缩写的怎么堂而皇之地成为了葡萄牙锋线组合的代称……这些细节就暂时不用计较了吧。
话说回来，这一场和丹麦的比赛虽然过程有些惊讶, 但是总体来说剧本并不算太过离奇。然而它却从另外的方面给伊利克森带来了冲击——事实上，由于一些特定经验的缺乏，这种冲击的到来对于伊利克森而言完全是猝不及防的。
全场比赛，那些丹麦的球迷都在以一种极为恶意的姿态，对克里斯蒂亚诺喊着“梅西”这个名字。
这并非伊利克森头一次了解到球迷之间的对立情绪，而他对发生在克里斯蒂亚诺与梅西之间的足坛第一的竞争同样有所了解。但这还是他第一次……如此直观地看到大规模的球迷们，拿一方当作武器去攻击另一方, 并将之视为理所当然的羞辱。
克里斯蒂亚诺受到影响了吗？谁都不知道。人们看到他在下半场打入了一粒杀死比赛悬念的进球，于是开始吹嘘着他最后时刻的王者归来。但假如没有那粒进球呢？上半场错失的两个单刀, 也足以使他们把他踩入地狱。伊利克森很不喜欢这样, 但是他无能为力。
“他们的爱使我更加强大, 他们的恨使我无可阻挡。”
中场休息的时候，克里斯蒂亚诺对着满脸担忧的伊利克森如此说道，他当时笑着揉了揉小队友的头发，并且安慰他说：“不要紧的，我都习惯了。那些声音对我而言只是前进的动力。”
伊利克森想要问真的是这样的吗？但是愤怒和迟迟没有取得进球，真的不会使你变得心浮气躁，继而开始失控吗？一个人的心态再好，又真的能做到像机器人那样吗？并且，在被人们对着喊梅西，认为这样可以羞辱你的时候，你的心里……会感到难过吗？你认为这是一种羞辱吗？可是他张开嘴却问了：“那里奥……”
“行了。”克里斯蒂亚诺的脸上迅速划过一丝阴霾，但他很快又露出了若无其事的神情，“梅西？和这场比赛无关的东西，我不会去关注。”
“伊利克森。”他低下头，发现小队友的眼中盛满了担忧，无意识地咬着下唇，不禁哑然失笑，目光也变得柔和多了。克里斯蒂亚诺用着低沉而认真的口吻说道：“如果你想要听，我会告诉你的，但不是现在，好吗？现在还不是一个合适的时机，而我们所要做的是为葡萄牙取得胜利。”
所以在那之后有了他的进球，有了克里斯蒂亚诺的进球，葡萄牙最终赢下了这场比赛。
可是在比赛结束之中，伊利克森并没有真的去找克里斯蒂亚诺询问关于梅西的问题……纵然如此，但是在他的心中，对于球场上发生的那些仍旧是无法忘怀的。那些蚊虫一般的嗡嗡声饱含恶意，铺天盖地向着克里斯蒂亚诺·罗纳尔多，向着他心目中的英雄、葡萄牙的队长与明灯扑来。而克里斯蒂亚诺就站在那里。伊利克森不是没有察觉在自己提起梅西时，克里斯蒂亚诺周身突然出现的低气压。可是，就算克里斯蒂亚诺真的忌惮着梅西，别人又有什么资格这样做？
他们凭什么认为梅西的名字足以羞辱克里斯蒂亚诺？又凭什么认为自己的球队能依靠这种方式击败克里斯蒂亚诺？他们羞辱的仅仅是自己本身。
在此之前，伊利克森从未遭遇过足坛经常发生的、克里斯蒂亚诺与梅西的对手球队冲着他们喊“梅西”/“C罗”的事件。他登陆欧洲时日尚短，在巴萨的几个月打的也多半是国内的西甲赛事。在西甲赛场上，任意两支球队都要踢上主客两轮，而巴萨和皇马这样的庞然大物对于别的球队而言本就是不可忽视的对手。西甲的球迷们，当然不可能为自己迟早要轮到的“对手”欢呼。而欧洲赛事之中，他真正经历并且有所感触的也只有与切尔西的那一场比赛。蓝军的球员们何等骄傲，铁与血铸就复仇之路。他们站在惨痛的历史上，凭全队的意志击败巴萨，而不必仰仗别人的名头。他们是真正的战士，真正的英雄。
伊利克森钦佩切尔西的球员，所以他也就更难理解，并且更加难以接受丹麦球迷的行为。
丹麦畏惧着克里斯蒂亚诺，它的球迷不相信它能够击败克里斯蒂亚诺，所以他们喊起了梅西的名字，寄希望于这个名字能使克里斯蒂亚诺感到挫败，能使他勃然大怒。他们无法击败他，所以便相信梅西能够击败他，寄希望于这个名字能羞辱他。他们未必有多喜欢梅西，有朝一日面对阿根廷队时也许同样会高呼“罗纳尔多”的名字。但是伊利克森却永远都不可能接受这种行为。
一个人的伟大并不会削减另一个人的伟大。也许这么说对不起梅西，但是在伊利克森的心底，克里斯蒂亚诺是他所能想到的最好的英雄。
“别这样，伊利克森。”本托教练看出了他的心事重重，私下和他进行了谈话，“你要知道，如果我们遇上阿根廷队，葡萄牙的球迷们也会这么做。难道你会因此不爱他们吗？”
“如果我们遇上阿根廷队，葡萄牙的球迷们喊克里斯蒂亚诺的名字，一定不是为了羞辱梅西，而是为了鼓励我们。”伊利克森认真地回答道。
“看来我举了一个不恰当的例子，那么好吧。”本托说道，“你和巴萨去打国际赛事的时候，也会遇到有人对梅西喊罗纳尔多，同样会有人以这种方式去羞辱梅西，到时候你要怎么想呢？”
“里奥对这种事情不在意，至少不像克里斯蒂亚诺那样在意。”伊利克森不假思索地回答道，他想了想又补充道，“我不是说这样做是对的，也不是说里奥他……但是比起里奥，克里斯蒂亚诺的痛苦更使我心碎。”
本托倒抽了一口凉气。
“克里斯蒂亚诺的确比旁人更加在意胜利，这也是他成功的原因。”本托花了一会儿工夫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他盯着伊利克森干净的眸子，严肃地说道：“可是ili，不要再说这种话了，尤其是在巴塞罗那。”
“你要清楚足球世界的规则，如果你想要保护自己的话。”本托叹了口气，揉了揉他的软发，“答应我，伊利克森，不要再说这种话了，除非有一天你既安全又强大。”
“谢谢您，本托先生，您是个好人。”伊利克森极为大方地拥抱了自己的主教练，他在对方的肩窝处蹭了蹭，弄得主教练先生不自然地脸红了一下。本托今年才四十三岁，伊利克森的年纪差不多刚好当他的儿子。“我都记住啦。”
就在本托抱着个“傻儿子”，无限感慨的时候，怀里的“傻儿子”突然间动了动，然后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喜滋滋地说道：“本托先生！我发现我还比您高三厘米呢！”
——保罗·本托，前足球运动员，现葡萄牙国家队主教练，身高175cm。
“今天下午给我踢满两百个任意球才许休息！！！”
因此下午国家队的训练开始之后，众人见到的就是一只抱着足球蔫答答的小蝴蝶。
小蝴蝶嘴里不断念叨着：“我说的不是实话吗？本托先生为什么要惩罚我？不对，本托先生是在为我好……可是他为什么要我踢任意球而不是让我多吃点肉做增肌？我们已经有队长这个超级任意球手了呀！维罗索和夸雷斯马任意球也很棒呀！而且巴萨那边也根本排不上我呀！本托先生为什么要……”
“伊利克森你踢不完三百个任意球不许吃晚饭！！！”
伊利克森最后有没有吃上晚饭呢？
当然了，毕竟葡萄牙队长克里斯蒂亚诺是一位公认的“宠蝶狂魔”。
那伊利克森最后有没有踢完三百个任意球呢？
嗯……那就是一段不堪回首的惨痛经历了，相信小蝴蝶是不愿意回答你这个问题的。
伊利克森的三百个任意球一共踢进了三十四个，在帕特里西奥的扑救下，这应该还算一个比较不错的成绩——但是考虑到真实比赛中还有人墙的防守，罚球的位置也可能十分刁钻。伊利克森的三十四个进球，至少要减掉十个。
这已经是在不考虑罚球时的场上局势、球员心理、场外干扰，以及球员是否因为体能消耗过大而技术变形这些问题的情况下了。
所以，也就不难理解伊利克森在吃晚饭时满脸的沮丧——他想要帮助自己的队长，但他发现现在的他还有那么多的事情做不好。
“已经不错了，伊利克森。”克里斯蒂亚诺已经吃完了饭，坐在一边等着他。只见小蝴蝶扒饭的速度越来越慢，头垂得也越来越低，不禁感到有些好笑，便向他伸出手去。“以后还会更好的，只要勤加练习，提升空间还很大。”
他本来是想要像惯例那样揉一揉伊利克森的金发，但是手伸出去之后却鬼使神差地稍稍偏离了一下方向，改为轻轻捏住了伊利克森柔软白皙的耳垂。肉肉的，手感相当好。伊利克森吓了一跳，他抬起头来，满脸无措地看着克里斯蒂亚诺，脸颊渐渐染上了绯红色。
“队长？”他咬着下唇，强忍住心底突如其来的莫名羞涩，有些疑惑地喊道，“你怎么了？”
“没什么。”克里斯蒂亚诺也被自己的动作吓了一跳，他忙不迭地收回了手，仿佛依旧有细小的电流从伊利克森的耳垂进入他的身体、他的血管，乃至他的心脏，酥酥麻麻的，“就是……啊，我没不愿意教你任意球！”
这是他们下午曾经提过一次的话题，伊利克森在被主教练先生揪着耳朵（想到这里，克里斯蒂亚诺莫名有些不快）去练任意球的时候，曾经声泪俱下地呼唤自己的队长，并且在得知自己肯定逃不过这一遭之后扒着克里斯蒂亚诺要求学习他的任意球绝技，却惨遭拒绝。
“那个，我明白的。”伊利克森也配合地跟着他转移话题，努力做出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你说的对，现在还是欧洲杯期间，我不应该太分心。连着踢三百个‘落叶球’的话，万一有什么突发情况需要我来罚球，我或许连自己的弧线球都踢不出来。”
伊利克森的任意球踢球方式是球员中较为普遍的弧线球，易学难精。足球史上不乏以此闻名的任意球大师，像梅西就算一位弧线球高手，但现在的伊利克森显然还无法相提并论。而克里斯蒂亚诺踢出的任意球则是“落叶球”的进化版，一般被称为“电梯球”或者“战斧”。这种任意球球速快，力量大，在越过人墙之后会有一个角度的偏移，并且急速下坠落入球网，令守门员防不胜防。
也许“战斧”任意球的射正率不是很高，角度偏移的那一刻实在太容易偏出门框。但是“战斧”一旦射正，命中率却是极为可怖的！
这是克里斯蒂亚诺在曼联锻炼出的绝技，一路刻苦勤练，如今已经非常成熟。
“不过如果可以的话，我一点都不想要见到这种情况。”伊利克森的话使克里斯蒂亚诺回过神来，金发男孩满眼诚恳，一字一句地对他说道：“我想要看你来主罚任意球，我情愿轮不上我自己。”
因为那就意味着克里斯蒂亚诺的停赛，甚至是受伤。
克里斯蒂亚诺的心里突然有一种极为猛烈的情绪想要喷涌，他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勉强笑了笑，再次揉了伊利克森的金发说道：“你以后会长大的。”
“那我情愿那一天晚点到来。”伊利克森对他说道。
他们久久无言地凝视着彼此，目光中是沉甸甸的、袒露的感情。这份感情如此真挚纯粹，使得任何语言都为之失色。最后是克里斯蒂亚诺轻咳了一声打破沉默，他对伊利克森说道：
“不早了，我们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