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chapter 99
训练场上，身披12号球衣的金发男孩正带球突破。
伊利克森右脚内侧轻轻一触足球, 像是要带球内切的样子。和他对位的左后卫吉布斯如临大敌, 就要上去挡住足球行进的道路。但这其实是一个假动作, 男孩出其不意地一晃腿, 将足球踢往吉布斯的外侧, 然后顺势就要往右边底线冲去。
这一套动作原本非常连贯，相当逼真地骗过了对位的后卫, 然而在伊利克森突然变向冲往右边底线的时候，男孩的步子很明显地踉跄了一下，就是这一下, 使得身后的阿隆·拉姆塞追上来卡住了身位，而如梦初醒的吉布斯连忙去追球, 但足球已经滚出了底线。
“又是差一点。”史蒂夫·博尔德惋惜地说道, 助理教练在手中的记录本上写着什么, “这是今天下午的第几次了, 阿尔塞纳？”
他原意只是再度向温格申明自己的意见, 伊利克森至少不应该在现在放入主力阵容，不料阿尔塞纳·温格却不假思索地回答道：“第十一次。”
“你全都数了？”博尔德诧异地问道，再低头和自己记录的数据对了一遍, 果然没错，“阿尔塞纳, 你既然清楚这个, 你还……”
“嘘。”温格轻声说道, 他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球场上那个单薄的身影, “你没发现他的感觉一次比一次好了吗？”
“史蒂夫，他的球感比我想象中还要好。”温格脸上的表情很严肃，但口中的话语却充满欣赏意味，“才十一次，才不到一个下午……你有没有留意到他的进步？他对周围的把握越来越好了。”
足球一贯被称为十一个人的运动，再出色的球员在球场上也不可能孤军奋战。他必须熟悉和信任他的队友，和他们进行合作，这就牵扯到许多细节的问题。比如，当你在一个可以传球的位置，你要知道你的队友能否成功接应你？当你决定出其不意地射门时，你要知道你的队友会不会反应过来帮你挡住其它防守球员？这些都是非常关键的。
只有你真正明白自己能够为队友做什么，又能够从队友那里得到什么帮助，你才是真正地如同鱼儿入水般融入了这支球队，才能更好地与大家并肩作战。而这些细小的认知，这些无言的默契，都是要靠平日里的一次又一次训练累积起来的。
“他是那种非常、非常有天分的球员。”温格慢慢地说道，“你有没有看到每一次进攻结束后他都会在原地闭上几秒的眼睛？其实那时候，他就是在架构自己对于这一片球场的感觉……对于这一场训练赛，或者至少是，对于中路与右路他所要面对的对象。”
他可能并没有那么熟悉他们具体每个人，但是那种属于天才球员的灵感，那种……细腻的感觉，能让他从冥冥之中模糊感知到这场比赛的整体，对周围建立起一种感觉。这种感觉就能使他越来越得心应手，越来越少犯错误，越来越找到属于自己的位置。
“他对球场的感觉那么好，其中就算有提前做功课的成分，这天赋也是非常罕见的了。”温格说道，“你有没有注意到？第一和第二次，对位丢失球权被打反击。第三次起，有意识地不轻易转移球权，并且做出几次很有想象力的传球，但只有寥寥的球员接到。第八次开始，再次把重点从不丢球权转回进攻，这个时候他对球场局势的把握已经很自如了，仅仅是身体还跟不上。”
“而刚才的那一次……”博尔德不禁流露出诧异的表情，“如果他同时骗过了吉布斯和拉姆塞，那么他能够追上并且完成一次传中。但如果失败的话——”
“失败的话，无论吉布斯还是科斯切尔尼都追不上那个球，仅仅相差毫厘。”温格肯定地说道，“你不觉得这种处理能力，还有这种球感，都太惊艳了吗？”
“巧合吧？”博尔德还是有些不信。
温格摇了摇头。
“再等等。”白发老人神情笃定，“我觉得，他很快就能做出点什么了。”
球场上，又是右路的一次进攻！阿尔特塔长传，伊利克森抢在拉姆塞之前追上足球，然而面对对位的16号球员，金发男孩甚至没有表现出一分一秒的犹豫，他把足球往后一踩，做出要转移中路的样子，然而就在拉姆塞重心刚刚偏移的当口——
一击又轻巧又飘逸，从边路落向中路的高空球。
伊利克森整个下午都是在走地面突破！因此防守他的球员不自觉就放松了对于空中的警惕。而众所周知的一个道理是，地面看起来很合适、能够互相呼应的球员距离，在空中时就会显得无法触及！
中路的球员看起来都懵了一下，甚至进攻方都没意识到足球跑到哪儿去了。然而三十一岁的捷克中场罗西基最先反应过来，捷克人冷静地退后一步，刚好接住落下的足球。他晃过默特萨克，身前已经是一片坦途！
“奥利维尔！”罗西基大声喊道。同时，就在吉鲁突然靠向左侧，分散了门将和防守球员注意力的那一刻，罗西基在禁区线外起脚射门！
“太不可思议了，这是他第一次传高空球吧……”
训练场上，穿蓝色马甲的一方已经欢呼着庆祝起来，他们纷纷拥抱在一起。经历过数次伤病，却顽强回归球场发光发热的捷克中场罗西基更是一把抱起了伊利克森！
“托马斯你的腰！”伊利克森惊叫。
罗西基：“你对自己的体重有什么误解？！”
随着二人这一来一去的对话，蓝色的那一方更是陷入了欢乐的海洋。而与此同时，球场边属于教练组的对话也在继续进行着。
“如果真如你所说，阿尔塞纳。”博尔德的神情难得有几分激动，“这个传球不是意外……那么你究竟想要怎么使用他？”
这个传球实在是能够看出太多的东西了。伊利克森甚至没有真正感受过几次队友的高空球能力、以及弹跳和防守范围，仅仅是根据几十分钟的比赛，就能找到那么精准的位置。这样的话，实在是……
“边前腰？”博尔德问道，“你想让他做边前腰，就像在葡萄牙队时为罗纳尔多助攻一样，发挥更多的进攻组织和传球作用？”
一般而言，边锋的助攻对象更多会是中锋。而伊利克森与克里斯蒂亚诺分别身处两条边路，还能够有那么多的配合。这一方面是因为克里斯蒂亚诺在葡萄牙有着最大的跑位自由权，另一方面就是两人之间独特的默契了。但是，在默契之外，伊利克森的传球思维同样是非常出色的。
“还不止。”温格镇静地说道，他那双属于理想者的黑眼睛，闪着光，“别忘记他在受伤之前展露出的进攻才华。”
“你觉得，前场自由人……这个定位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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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带球可真漂亮。”沃尔科特说道，指的是训练之后立刻被带去继续录入身体数据的伊利克森——现代足球中对于球员的身体状况愈发关注，伊利克森初来阿森纳不久，球队为他记录的数据并不全面，需要随时补充。
“传球也很有想象力。”拉姆塞补充道，他还是笑容满面的，“就是看上去太单薄了。”
长得也很可爱——威尔希尔。
当然威尔希尔是不会把这些话说出来的，毕竟他看上去那么凶。
“我总觉得……伊利放的那首歌我在哪里听过。”圣地亚哥·卡索拉使劲儿皱着眉头。
西班牙球员整个下午神情都有些恍惚，仿佛还沉浸在那令人灵魂颤抖的歌声里无法走出来。他甚至因此得到了助教的两次提醒，让他训练专注点。然而……从卡索拉先生此刻的语言中，我们可以知道他并没有忘记那段令人窒息的可怕歌声。
正相反！他感到那种灵魂都要颤抖的绝望仿佛呼应着记忆里深深埋藏的曾经，在持续对他的心灵进行精神上的攻击。有什么熟悉的东西要破土而出，带来翻天覆地的变化……卡索拉深深不想回忆起那可怕的歌声，然而他真心觉得自己听过非常类似的东西！
强迫症伤不起。
“嗨，圣地亚哥，别想了。”米克尔·阿尔特塔走过来，轻轻锤了锤他的肩膀，同时露出一个鬼脸：“说实话，我也不是很明白，为什么小伊利的歌声那么动听，却还抱着手机欣赏那……天啊！”他做出一个痛心疾首的表情，“那究竟是什么鬼东西啊！”
“就是！”热爱音乐的门将什琴斯尼也表示了愤愤不平，“那么好的乐感，怎么就给糟蹋了……”
卡索拉仍然一眨不眨地盯着面前的阿尔特塔，使对方感到心里毛毛的。
而就在阿尔特塔想要说一些拒绝的话，守住自己最后的节操之时。电光火石间，卡索拉终于在对面前西班牙同胞的凝视之中，找回了有关那令人窒息的歌声的记忆！他什么都明白了！
“我想起来了！”西班牙球员大声喊道。
下一秒，卡索拉在整个阿森纳更衣室的注视中绝望地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