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二十颗糖
事关司小喃,付修和宁决都没有要让让对面的意思。
旁边的升旗台上魔音灌耳, 两个人都没有受到影响, 依旧打的难分难舍。
死角可活动的范围挺小, 三面都是墙, 加上漫天雪花洋洋洒洒的, 实在不适合决斗。
但两个人的动作都没有因此受限,出招快而凌厉, 硬生生把中学生课余打闹搞出世界擂台赛的效果。
付修肩膀和侧腰挨了宁决两下,也没摸清楚他干架的套路。宁决揍人的路子非常野,见缝就钻防不胜防。而且出招没有章法, 很难被预判出来,一举一动里带着不怕死的狠劲。
但付修毕竟是学霸, 应对能力相当厉害, 既然无法见超拆招, 他干脆改变了攻击的模式。
胃下方的位置被结结实实砸了一拳, 宁决捂着肋骨退后半步, 感觉所有的内脏都要移位了。以前看付修跟人动手的时候不觉得,现在轮到自己上了深刻意识到练家子的恐怖。
付修出手每次都瞄准要害,招招致命。虽然他还顾忌着分寸, 总是刻意偏了那么一点,但引起的余震也够受的。
宁决晃了两下, 抬起腿往付修腰上踹过去, 付修左手格挡, 右手拎住他脚踝往下压, 想把人撂翻。可惜后背上的伤还没有完全恢复,右手使不上力,滑了一下。
宁决迅速抽出脚,抡起拳头往他肩膀上招呼。
“别打了,求求你们,有话不能好好说吗?”潘盈盈抹了把眼泪,从口袋里掏出一小块方帕子展开,亮出上面的名牌标识。
她想了下帕子的价钱,又揣回口袋里,用手背草草擦了把脸上冻成冰碴的泪,吸吸鼻子。
“原来他俩在为校花打架啊?难怪,我就说怎么好端端的干上了。”
“果然是红颜祸水,潘盈盈长得真漂亮,家境也好,标准的白富美啊!”
“也没漂亮让付修为他干架吧?我觉得咱们校草才是祸国殃民的那个。”
潘盈盈听着他们的议论,心里正美滋滋的。结果听到最后那句,忿忿地翻了个白眼,小声骂了句,准备继续嚎哭。还没等她进入状态,眼前飞快地闪过一道黑影。
缠斗的时间长了,体力上的优劣逐渐显现出来。宁决打上高中之后,精力都在泡妞调戏小美女上,身体素质方面自然落了弱势。
付修握住宁决胳膊别到背后,脚底下干脆利落的踢中他脚踝上,把人放倒后弓起膝盖压在宁决背上,攥紧拳头鼓足力气捶向他的脑袋——
司小喃急匆匆跑过来,见一个人被压在地上,顿时心跳停了一瞬。
她慌乱的脱口喊,“付修!”
宁决挣扎的动作顿时停了,眼底眉梢挂不住的苦涩。他意识到今天这场闹剧大概是毫无意义的,无论输赢,结果都已经注定。
付修瞳孔收紧一瞬,拳头直直落下去——
左拳重重砸在宁决耳旁的地上,渗出来的血映红了一片积雪。
付修深呼吸两下,收回手放下膝盖,慢吞吞站起来,飘洒的雪花落在他发尾,给他整个人镶了一层冰冷的白边。
他没有回头,而是直直看向宁决,等待着他的答案。
宁决摇摇晃晃没站稳,贴在旁边冷冰冰的墙上闭上眼睛,沾了水的睫毛耸拉在眼睑上,分不清是融化的雪还是其他什么。
他抬起胳膊挡在眼前,叫了句,“付爷。”
付修没说话,静默地站在原处。
“咱们认识有个一年了,以前我觉得你性子独,不好相处,没打算深交。不过以后,我把你当兄弟,刀山火海一句话的事。”宁决嗓子压得厉害,撕裂地感觉扯得喉咙生疼,“可你得答应我…照顾好她。”
“嗯。”付修松开紧握的拳头,笼罩在周围的寒气散了。他转过身,面向风风火火赶过来的司小喃。
司小喃紧皱着眉,低下头盯着他还在流血的手,心底一阵抽疼。
付修的手特别好看,即使沾了地上的沙土也特别好看,殷红的血色丝丝渗出来,衬得皮肤格外白。
“我…有点生气。”
司小喃移开视线,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着。
他那一拳肯定没打算打在宁决身上,却用足里力气,存心要伤害自己。
司小喃看的心疼,也气他这么折腾自己的身体,拼命忍着才没开口骂过去。
他怎么不想想,自己伤了,还有人会跟着难受。
“那你先气一会,我去校医室,等会再来哄你。”付修把手藏到背后,迈开步子,经过她身边的时候,悄悄说了句,“我赢了,等你气完…记得给我奖励。”
司小喃飞快地瞥了他一眼,移开视线,更加生气了。
背着她偷偷跑来打架,弄得满身是伤,还好意思要什么奖励?
过分!
她气了三十秒,刚觉得气消了些,视线里出现两条白花花的大腿,膝盖红肿着,腿面上一层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看着都‘冻人’。
“司小喃,你真的变成这副模样了啊?”潘盈盈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整理好妆容,除了眼睛还泛着红,脸上根本看不出来她哭过的痕迹。
她耻高气扬的站在司小喃面前,骄傲地仰起脖子跟旁边围观的人说,“你们看看,她就是去年的校花!你们一个个的狗眼真是瞎了,我拿下她的口罩给你们瞅瞅,校花长得什么丑样!”
最近传言满天飞,他们当然知道司小喃回来了,还因为激素药物脸变大的事。不过司小喃现在变得尤其低调,每天呆在教室,很少能见到人。
几个人好奇的聚过来,只见她带着大口罩,露出来一双眼睛,圆溜溜的,脸并不像传说中那么大。
还…挺好看的啊。
司小喃听着她刻薄的语气,刚消下去的火气又上来了,要不是惦记着不能打架,现在潘盈盈肯定被她踹进雪堆里了。
潘盈盈见她不声不响的,以为是自己踩到了司小喃的痛处,更加得意起来。去年司小喃在学校,还得她只能委屈的当个级花,天天被人议论,说是长得没有司小喃好看。
现在总算能在美貌度上力压司小喃,潘盈盈高兴极了,伸出手就要解开她的口罩。
凭空多出来一只手,把她手腕紧紧捏住。
“啊!”潘盈盈挣扎了下,见是宁决,便露出个妖媚的笑,“怎么?打输了还想我给你机会?”
宁决定定盯着她那张除了艳俗挑不出优点的脸,有些怀疑自己之前的审美标准。
“也行啊,你去帮我把她口罩摘下来。”潘盈盈扬了扬下巴,施舍般的说,“我可以考虑,给你一个机会。”
说完,她得意的环顾周围,用眼神告诉他们:看吧,他们就是为我打起来的。
宁决懒得跟这个人多说什么,捏着她手腕微微用力,往后一甩。
潘盈盈整个人没站稳,栽倒在地上。
“今天之前,我不打女生。”宁决看着她,眼里已经没有以前的柔情,“但是你如果碰她一下,我不介意破例。”
潘盈盈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你为了这个丑…”
“我说,潘校花啊,给你个忠告。”围观的林二木看不下去这番尬演,‘善良’打断这个胸大无脑的女人,真挚地提醒,“这句话骂出来,你可能会死哦。”
潘盈盈脸瞬间惨白,闭上嘴不敢再说话。
宁决没有再看她,把目光投在司小喃身上。
司小喃看到他脸上擦伤的痕迹,尴尬的不知道该怎么说话。
宁决看了会,忽然笑起来,仿佛遇到了什么开心事。
起初见到司小喃的时候,是被她的美貌吸引。这女孩太漂亮了,让人忍不住对她有好感。后来司小喃住了院,再回来时变成了另外的样子。
知道这件事的那几天,宁决十分迷茫。他不确定自己喜欢司小喃是不是因为她的脸,也不确定司小喃变成这样,自己对她还有没有感觉。
现在,结果很明显了。
他倒着往后退,慢慢跟她拉开距离,笑得越来越明朗。
男生的脸天生带着痞气,一双眼含着整个世界的风流,无论什么时候都是没个正经的样子。
越轻浮的人,用情越是深沉。
“司小喃,我喜欢你。”
“嗯…”司小喃看着退远的宁决,目光躲闪着,不知道应该怎么表态。
她想要说些什么,可这种时候才给温柔,比拒绝更加残忍。
“你家那位年纪比我大点,他认了我当兄弟,以后我应该叫你嫂子了吧?”宁决退开大概两米的位置,站定了,“我们以后保持这样的距离,可以吗?”
飘落的雪花挡在两人中间,隔开一道冰冷的屏障。洋洋洒洒的,冷得彻骨。
宁决轻轻的说,“起码让我还能看着你啊…”
…
因为是午休时间,校医室的医生都忙着去吃饭了,没有人值班。付修坐在软椅上,低垂着视线看司小喃蹲旁边,握住自己的手用沾了药水的棉棒涂药。
她目光专注,动作很轻,大概是怕弄疼了付修,涂两下就鼓起腮帮子吹吹。
暖暖的气煨过伤口,又麻又痒的,让付修只想把人拉起来揉进怀里好好抱一抱。
司小喃把伤口附近粘着的小沙石仔细的吹跑,发现付修的手时不时轻微的颤抖,心疼的握住他温暖的手掌捏了捏,试图让他能放松些。
“很疼吗?”司小喃抬头问。
她眼睛亮亮的,里面的小星星一闪一闪。
“不疼。”付修回答。
即使还疼着,让她看上这么一眼,也肯定不疼了。
他们周围冒着的粉红泡泡溢满了整个校医室,引来另一位伤患的严重不满。
“我说…你们俩是吃黏黏胶长大的吗?怎么每天都这么黏糊?”宁决扭过脖子想再说两句,结果扯到脸上的擦伤,疼得他叫唤了一下。
“你能不能别动啊?”没料到他突然转头,靳晨把沾了消毒水重重的戳到他脸上伤口上,本来已经凝固的血又重新淌出来。
“嗷…”宁决嚎了声,连忙避开她手里的凶器,打着商量问,“大美女,这一会的功夫你捅了我八下了,再这么下去我这脸就该破相了。你能不能学下人家的操作?”
“我只是来陪小喃,又不是给你处理伤口的。”靳晨翻了个白眼,又一次把沾了消毒水的棉棒按在他伤口上,“肯帮你处理已经不错了,还学人家…你不想想人家俩人啥关系?”
“没啥关系啊,就普通同桌。”司小喃说着鼓起腮帮子,柔柔地吹了一口气,抬眼问付修,“真的不疼吗?”
“不疼,”付修摇摇头,“一点都不疼。”
普通同桌?
谁家普通同桌呼呼来呼呼去的,真是睁眼说瞎话。
“付爷,喃姐,你俩这准备嘴硬到啥时候?”宁决捂着塞满狗粮的胸口,忍无可忍的吐槽,“你俩都这样了还没关系,什么牛郎织女啊、许仙白娘子啊,那都是相互生过孩子的纯友谊。”
“确实没啥关系。”付修收回包扎好的缠上绷带的手,握了两下拳,心里有点堵得慌。
原本他打算在校医室告个白,顺便找小松鼠要点奖励,谁知道宁决和靳晨也跟来了。
真是破坏气氛。
“总之不是你们想的那样,马上期末考试了,我还想好好复习…”司小喃把医药箱收进校医室的柜子里,关上柜门时看到自己倒映在玻璃上的脸,红得厉害。
平心而论,她挺想跟付修有点关系的。
而且今天下午的事,摆明是因自己而起。
要是自己装着不懂付修的意思,再吊着他,也实在太过分了。
打从认识到现在,付修对她的好加起来,大概比人家正在相处的男朋友还多。
有几个男朋友能衣食住行面面俱到,连喝水的水温都要关心,还帮买辅导书帮着给讲题的?
而且平常相处的时候,付修还动不动把她夸上天,什么好听说什么,聪明可爱厉害的,听得司小喃总觉得不好意思。
如果现在再坏心眼的吊着他,不给个明确答复…司小喃都觉得自己可恶。
付修闷闷地说,“看吧,她也没想跟我有关系。”
心塞。
“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考试很重要啊。”司小喃怕他误会,连忙解释,“等考完试……”
付修眼睛亮了一下。
这算是变相同意了?
“唉…你们俩都这么迫不及待,还要拖着,真是累人。”擦完药,靳晨拿了个最普通的褐色创可贴要往宁决脸上粘,宁决瞅了眼,连忙躲开。
“这个太丑,贴在我脸上影响颜值,就没有那种有花色的吗?”宁决探头在医药箱里看了眼,指着其中一包卡通图案的创可贴说,“要那个,贴红色西瓜图案的。”
“你都成这怂样了,还要什么颜值?”靳晨无奈地看着他,压下胸腔内的火气,取出宁决点明要用的那个创可贴,嘟嘟囔囔的抱怨,“事这么多,你以前怎么没被人打死?”
“这不快被人打死了吗?”宁决满不在乎的调侃着自己,又不怕死的转过去取笑付修,“付爷,你这个进度不行啊。要不要我给你传授几招追人的办法,我可是专家。”
靳晨默默给他贴上西瓜创可贴,脑子里回顾了一下这人的丰功伟绩。
入学两年半,女朋友换过六十多个,绯闻不计其数。
而且他还在有女朋友的时候,大张旗鼓的追求司小喃。
真是活该,难怪追不到。
“滚。”付修明显不愿意听他的辉煌历史,冷冷斜了他一眼,“你药涂好了?”
言下之意就是:你可以走了。
“好了啊,”宁决知道付修的意思,腆着脸在他眼前晃了两圈,“付爷,你这药也上好了吧?”
付修坐的四平八稳,一点都没有挪位置的意思。
“我身上还有伤。”付修说。
放屁!宁决自己下的手,当然知道那种程度根本造不成什么实质性伤害。
两个人虽然实打实干了一架,但都留了手没打算把对方怎么样。
这货为了能跟司小喃单独相处,什么借口都能用。
以前怎么没发现他这么不要脸?
宁决还没想好怎么骂呢,司小喃先凑过来,担忧的问,“还有伤啊?在哪里?要是伤的很厉害,我们还是请假去医院看看吧?”
原来一中前校霸照顾人的时候这么细致?
宁决有些出神的想,过去两年他要是追认真点,是不是…
“别看了。”靳晨把备用医药箱放回柜子里,推开门说,“那边失恋的小弟弟,走吧?”
“大姐姐,我才没有失恋,我只是回到了广袤的森林。一中美女那么多,”宁决露出熟悉的笑容,走到靳晨跟前装模作样打量了一下,“我看你长得就挺好。”
“呵呵。”靳晨被他烦的够呛,头也不回的转身就走。
两人的声音渐渐消失在门后,校医室清净了起来。
付修抬头望着司小喃,眼睛里带着满满的柔光。
刚才有人在旁边吵吵闹闹时还不觉得,现在只剩下两个人,司小喃忽然尴尬起来。
他们都清楚对方的心意,两个人之间只隔了层薄薄的纸,还是用旧起皱那种废纸,吹口气就能破的。
但是现在的自己,真的能够心安理得的跟他在一起吗?
司小喃不敢确定。
“司小喃。”付修叫了声。
这是她第一次听付修叫自己的名字,平常叫的最多的是‘小松鼠’或者‘同桌’。
乱给人起外号的家伙。
“嗯,你以后多叫叫我名字啊。”
“喜欢听?”
“嗯…”司小喃点点头。
他的声音总是清清冷冷,透着高不可攀的贵气。叫自己的名字的时候却有些黏糊,尾音透着别样的亲密,特别让人喜欢。
司小喃的坚持一下子就软下来了,走到他身边,脑袋低低垂下来,眼神有些闪躲,脸上泛着红。
“喃喃,”付修扬起脑袋看着她,招了招手,“头低下来,让我捏捏脸。”
“你…”司小喃不自觉的嘟了嘟嘴,小声抱怨说,“你不要总捏我脸啊,本来就很大了,你再捏就消不下去了…”
虽然嘴里不情不愿的抱怨着,她身体还是很诚实的矮下去,慢慢靠近付修,还乖乖把脸放到他容易捏的位置。
反正已经被捏了好多次,不差这么一下了,司小喃自暴自弃的想。
付修用包了纱布的手抚上她的脖子,慢慢把她脑袋压向自己,扬起脑袋凑过去。他动作很慢,给足了司小喃躲开的机会。
呼吸变得很轻很轻,萦绕纠葛在一起,不分彼此。
直到两人之间变得没有距离,司小喃都没有躲开的意思。
唇上温温软软的,透着一股柠檬糖的甜味。
司小喃睁大眼睛,屏住呼吸,以极近的距离望着付修的眼睛,心跳快到了极点,砰砰通通在胸口鼓噪。
打从记事起,司小喃就不是喜欢粘人的姑娘,所以从来没有被人亲吻的记忆。即使是跟孟娴,最亲密的举动最多不过是抱一下。
关于接吻这件事她实在陌生,不知道应该做出什么反应。耳边清晰的回荡着自己的心跳声,忐忑地位置着弯腰的身体,整个人僵硬的可怕。
电视里演到这种情景,女生都是要闭上眼的。司小喃混乱的想着,分心数着付修浓密的睫毛,实在不想闭起眼睛,害怕错过男生眼里的星光。
这个吻持续的时间很短,付修只是在她唇上碰了下便分开了,顺手在司小喃通红的脸上按了个小酒窝,扯起的嘴角变成笑笑的弧度。
司小喃退后了些,没有站起来,反而是直直蹲了下去,把脸埋进付修的膝盖里,用手捂着逃避现实。
脸上滚烫滚烫的,一时半会没法见人。
司小喃心慌慌的想,自己刚才真的跟付修亲到了吗?
可是她根本没有实感,甚至连付修的唇是硬是软都没体会到…
司小喃偷偷伸出舌头,舔了下唇。
果然甜甜的,是柠檬糖的味道。
付修抚摸着膝盖上司小喃毛茸茸的头发,轻轻舔了下唇,回忆着司小喃唇上又软又甜的触感,心情明显很愉悦。
“我说过了,要找你要奖励的。”
“可是,我又没说给你…”司小喃闷在他膝盖上不肯抬头,声音闷闷地说,“而且你不让我打架,自己却偷偷跟人约架,还要什么奖励。”
“嗯,都是我不好。”付修心情很好,哄人的时候连形象都不要了,无赖的说,“但是我有正当理由啊,他都向我挑衅了。要是不干一架把你抢回来,算什么男人?”
“我跟他又没什么,谁要你抢了,你还弄了这么多伤…”司小喃听得心里甜丝丝的,可想到付修手上的伤,她又开心不起来了,“我又不喜欢他…”
“那你就是喜欢我了?”付修捏了捏她软软的耳垂。
司小喃耳垂软软的,没有打耳洞,摸起来手感特别好。
她全身上下手感都好。
只是别的地方没机会摸。
付修觉得挺遗憾。
司小喃犹豫了下,没有直接回答,“你、你知道的啊…”
“知道不算,得你自己说出来!你有多喜欢我?喜欢我亲你吗?快说啊,不要逃避问题。”付修无赖地在她脑袋上摸来摸去,到处骚扰,还说着让司小喃越发害羞的话,“你刚才说考试结束…考试结束怎么样?”
“没有怎么样!”司小喃本来还气着呢,被他欺负了半天,总算是爆发了。她拍开付修的手,飞快的抬起头偷偷瞪了她一眼,又埋下头软绵绵地说,“那、你不是也喜欢我吗?为什么不是你跟我说…”
‘也’这个字用的非常妙,瞬间让付修心情指数升到顶峰。
四舍五入下来,也约等于告白了。
他想了想说,“那我们,来打个赌?”
“什么赌?”司小喃闷在他腿上,闻着清香的柠檬味,闷闷地问。
“既然你不想影响考试,那我们就等期末考试之后再谈这个事。”
反正人已经到怀里,亲都亲了,她肯定跑不掉。
付修算了算距离期末考试的时间,咬咬牙决定再忍两周。
“如果你考到三百分,我追你。如果没考到,你追我,怎么样?”
司小喃脸红到了耳朵,心里轻飘飘的,犹豫了半天才轻轻的点了点头,“好。”
“那就说定了,到时候不能赖账。”
“我才不会赖账呢!”司小喃站起来,目光坚定地说,“我可是很努力的在复习,你等着输吧!”
付修只是笑了下,“好好好,你这么厉害,三百分肯定很容易。”
只是到底是谁输,就不一定了。
付修想,无论考没考到,她都得当自己女朋友啊。
蠢松鼠,小笨蛋…嗯,这话不能当面说。
…
下午连续两节课,司小喃都有些心不在焉的,开了好几次小差。平常要求苛刻的付修难得没有提醒她,纵容地放任同桌神游。
宁决踢了踢付修的桌子腿,小声说,“付爷,四木喊你看手机。”
付修总算肯把视线从司小喃身上挪下来,在桌膛摸出手机,随口问,“四木谁?”
宁决噎了一下,“这都同班一年多了,你连林二木外号都不知道,他知道肯定哭死…”
林二木拉了一个讨论组,一中比较混的都在里面,热热闹闹的议论着讨伐市中这事。
木木木木:付爷在不?这次市中惹事又给我们扣屎盆子,能忍?
是虎不是猫!:必须不能啊,等周末咱们就去干了市中那帮孙子!
帅炸每一天:我喊付爷了,他马上来
木木木木:周末是吧?我通知李欢,让高二的也上
付修用了半分钟钻研了下这群人的网名。
是虎不是猫应该是坐隔壁的赵虎,帅炸每一天是谁?
备注这么欠揍,怕不是会被打?付修点进他的个人主页,系统自动显示了备注:宁决。
付修忍住没有把手机砸到前面那人的脑壳上。
付修:周末我有事
是虎不是猫:…这冷水泼的,怎么你每次都有事啊?
帅炸每一天:陪喃姐吗
付修:嗯
周末司小喃说她要去复查,市中心医院离这边挺远的,又下了雪,付修不放心她在外面跑。
提起这事,付修才想起来还没给司小喃回复消息,又翻出司小喃的消息框,接在后面打字:我陪你去。
“我上课不玩手机…”司小喃正好偏过头,看到他给‘小松鼠’发消息,还没意识到是谁。
等看清内容,才反应过来原来是自己。
“嗯,我周末陪你去复查。”付修用嘴说了一次。
“不…”司小喃不想占用他时间,反射性想拒绝。
付修一本正经的胡扯,“我手受伤了,得去医院检查。”
“…随便你。”司小喃坐直看向黑板,认真听课。
她算是看明白了,其实付修看着正直高冷,实际上说谎话找借口都特别擅长。
偏偏又让人没办法拒绝。
是虎不是猫:那怎么办?付爷不来,靠我们几个能虐市中吗?
木木木木:能虐是能虐,但我们几个去没有由头啊
帅炸每一天:付爷,你说个想法啊
付修:你们处分消了?
讨论组里顿时鸦雀无声。
扎心了。
他们之前打架背的处分还都在身上,要是再惹点事,没有付修那种学神光环护体,多半得被开除了。
帅炸每一天:寒假没两周了,还是考完试再说吧。还有就是,你们也知道,我跟付爷这都是伤员,估计使不上力…
是虎不是猫:四木也说了这事,你们俩这何必呢
帅炸每一天:总之这波得把喃姐叫上,市中虽然武力值不行,但是他们能叫到的人多,凭我们几个或许搞不过
付修没有回复,沉默地望着讨论组刷的火热的记录。
他不愿意司小喃参与到这种事,所以忍到今天都没去找市中的事。要放在去年,保准那些人第二天就被他堵了。
可是只要事情会牵扯到司小喃,他就会变得慎而又慎,根本不愿意她被影响到分毫。
宁决等了半天没看到回复,转过来看了他一眼,见人还拿着手机,又转过头打字。
帅炸每一天:我能理解你的想法,但是你记住,司小喃不是你以为的那种柔柔弱弱的小姑娘
是虎不是猫:对啊,去年喃姐没少得罪市中。有回市中叫了帮社会上的小杂碎,围在学校门口堵她,喃姐都全身而退了
付修摸了颗糖,凑到嘴边咬开糖纸,凑到司小喃嘴边,“啊——”
正在听课的司小喃愣了下,条件反射的张开嘴咬下硬硬的柠檬糖,吞到嘴里。
“甜吗?”付修问。
“有点酸。”司小喃老实回答。
付修身上带着的糖一直是冰柠檬味的,浅黄色包装,吃到嘴里清清凉凉的甜,透着一股细微的酸味,不会让人觉得腻。
“好好听课,”付修把糖纸塞到口袋里,总算恢复平常的严师状态,“还记得咱们打的赌吗?”
“我记得,你…”司小喃气鼓鼓的哼了声,转过去认真的盯着黑板。
明明是他非要喂颗糖过来,害自己分心的,现在却又装正经,真是越来越可恶了。
司小喃舔着嘴里的糖,又酸又甜的。
像是跟他亲吻的味道。
付修喂完糖,才又拿起手机,讨论组里已经喊疯了,都在问他是不是失踪了。
付修:我不管她以前,现在不行
帅炸每一天:付爷你这是双标啊,你能惹事喃姐就不行?
木木木木:你们消停下,我就问一个问题
付修面无表情的握着手机,一副不打算退让的架势。
下一刻,林二木的问题出现在屏幕上。
他怔住了。
木木木木:付爷,你是不是觉得,打架这种事,沾上就是堕落了?
木木木木:还是说…你觉得自己正在堕落,所以你做的所有事情,都是不堪的
“付修!你不能因为父母死了,就自甘堕落啊!”
付修耳边回响着这句话,慢慢的收起手机。
堕落吗?
“我有没有告诉过你…”付修偏过头,又轻又快的在司小喃耳边说了句什么。
司小喃没听清,含着糖睁大眼睛疑惑的看着他。
“乖,好好听课。”付修说。
我有没有告诉过你…
你是我的光啊。
...
“阿姨你好,我是小喃的同学,付修。”
司小喃站在客厅里,觉得自己可能是见了鬼。
按照常理判断,一中校霸付修又狂又傲。
正常时应该是那种清清冷冷不理人,随时随地帅得欠揍,开口骂滚,闭嘴散发冷气,一言不合撸袖子准备干架的姿态。
所以——
这个大清早站在自家门口,一脸五好四美优秀青年、分分钟能得到省级三好学生奖状的男生是谁?
司小喃咬了口水煮蛋,被蛋黄噎得说不出话来。
孟娴开门见门口站着个特精神的小伙子,又见到停在门外的车,就明白过来这个‘同学’是谁了。
未来女婿提前五年登门到访,真是让人措手不及。
孟娴从头到脚打量着付修,打心底觉得这孩子长相气度…还真是挑不出错,连个下马威都没发给。
非要找刺,也只能说太好看了。
俊的让人心惊胆战的,总怕出门让别的小姑娘拐跑。
“我昨天听小喃说了,你陪她去医院是吧?”孟娴连忙把他请进来,加了张凳子在司小喃旁边,局促地把手在围裙上蹭了蹭,“先在家里吃点东西吧,你有没有什么忌口的?”
“我都能吃。”付修温和的回答。
孟娴刚想夸两句,表扬他好养活,司小喃就很不给面子的在旁边拆台。
“妈,他不挑食,但是特别挑味道。蛋不吃白水煮的,牛奶要喝有甜味的,炒菜味道要清淡,太咸太辣太腥都不行。”
司小喃生怕孟娴真的随便弄点什么,委屈了这个娇生惯养的小少爷,赶忙咽下嘴里的蛋黄说,“你切两片吐司面包,涂点柠檬果酱给他,再热一杯甜牛奶。他喜欢这种酸酸甜甜的。”
付修丝毫没有被拆穿的不自在,点点头表示赞同,“麻烦阿姨了。”
“你啊,能把我的口味记得这么清不…行吧,我知道了。”孟娴看了眼女儿,没想到她平常大大咧咧连自己都养不好,照顾起人来却这么细致。
这样也好,起码不用担心将来跟人家过在一起,生活搞得乱七八糟。
孟娴走进厨房里,拿出柠檬果酱,忍不住伸出头往外张望,忧郁地想——
我家闺女这才过十八岁没几天,是不是早了点啊?
还有,这俩小年轻怎么那么黏糊啊,稠得跟蜜似得。
“你怎么到我家里来了啊?”客厅里只剩下他们俩,司小喃有些不自在的问,“还这么早…”
“怕你起晚了,到医院要排队。”付修怕她吃太急噎到,就把桌上的牛奶递过去,又从口袋里摸出两颗柠檬糖放在旁边,补充说,“我早就想来你家看看。”
“你都来过那么多次了,也没说要进来啊…”司小喃端起印了小松鼠的牛奶杯凑到唇边,挡住半张脸,心虚的小眼神飘来飘去。
相比之下,付修的态度简直坦荡的有些无赖。
“不一样,昨天之前,我以什么立场进你家?”
“你今天也没有立场。”司小喃放下杯子,嘴边沾了一圈奶沫。她伸出舌头舔了下,闷着头害羞了会,觉得自己这样下去不太行。
动不动就害羞的,以后肯定会被付修欺负的死死的。
“你…现在来了,觉得怎么样啊?”司小喃拽了拽他的衣角,轻轻的说,“不许说不好。”
“本来也没打算说啊。”付修给她捏了个酒窝,这才环顾周围,仔细观察司小喃家里的内部构造。
以前来接她去学校的时候,只看到了她家的院子。冬天的院子有些萧条,小菜园里满是结了霜的泥土。但即使生机寥寥,却能看出主人家的生活态度。
院子总是干干净净的,用来围菜园子的砖瓦也整整齐齐摞在旁边,盖着塑料膜,不会给人灰败的感觉。今天进到屋里,更加证实了付修的想法。
司小喃家的房子有些年头,刷白的墙面泛着黄。
客厅空间不大,家具占了大部分空间,紧凑而温馨,电视柜上的花叶还冒着绿意。
“那个是你房间吧?”付修指着西边的卧室,卧室上挂了个嵌着蕾丝边的粉色小牌子,“伯母还给你挂个牌子,挺可爱的。”
“我妈每次都做这种多余的事…”那块小牌子上写着‘小公举的寝宫’,她刻意把牌子背过去放。这种羞耻的事司小喃不想让付修知道,连忙把他注意力拉回来,“对了,你怎么当面叫阿姨,背后叫伯母啊?”
“你也觉得叫伯母不够亲近?”付修为难地想了会,说,“我其实想叫岳母的。”
司小喃脸顿时红了。
这人打从委婉的表明心意后,就完全撕破自己高冷的伪装了。
动不动就说两句情话,还做些亲密的小动作什么的。
看来想要被他撩完不害羞,自己需要勤加练习…
“什么?”孟娴端着面包和热好的牛奶出来,拿出一罐柠檬蜂蜜放在旁边,“这蜂蜜是我自己腌的,你尝尝。”
“谢谢阿姨。”付修自觉的把称呼换了回来。
现在叫岳母还有点早,不过事先多讨好点总没错。
“很好吃,谢谢阿姨。”
“你喜欢就好,这罐给你带回去。”孟娴见他态度温和,没有看起来那么高贵冷艳不好相处,便忍不住多说了两句,“要不我把制作方法写下来,你回去让你妈…”
“妈!”司小喃连忙打断孟娴的话,生怕她继续说下去让付修难过。
付修倒没有太在意,舀了勺蜂蜜到牛奶杯里搅了两下,平平淡淡的说,“我母亲三年前过世了。”
“啊…”孟娴愣了下,尴尬的不知道该怎么把这话接下去。
付修一口喝完牛奶,偏过头问,“你不去换衣服?”
“嗯?…啊!要换!”司小喃看了下自己的身上的毛绒睡衣,帽子上还挂了两颗小毛线球,连忙跳起来往卧室跑。
天呐,她居然用这副毛茸茸的蠢模样跟付修吃完了一顿早餐!
没脸见人了!
孟娴见女儿溜进卧室里,犹豫了下坐在她刚刚的位置上,谨慎地问,“你家里…是本地的吗?”
“不是,我家在S市。父母过世后,我就搬过来了。”
“哦,S市啊,我三年前到过那里旅游,是个好地方。难怪,你看着不像本地人。”付修身上有股很明显的、大城市才能养出来的金贵。孟娴恍悟的点点头,又问,“你到这里来,是有亲戚在吗?”
“不是,我自己过来的。”付修隐约察觉到孟娴想问什么,干脆主动交代,“我父亲和母亲同时出了车祸,已经没有其他亲人了。”
“哦,这样啊…”孟娴越问越尴尬,手足无措地又给他倒茶,又给他递零食,生怕让付修觉得不舒服。
父母双亡啊…这孩子平常过得一定很辛苦。孟娴设想着他的处境,不由得心疼起来,“你以后没事可以常来玩,她爸爸常年在外地工作,家里冷清,巴不得多添双筷子呢。”
“谢谢阿姨,”这么有诱惑力的邀请,付修当然舍不得拒绝。他道了谢,望着手边甜甜的柠檬蜂蜜,说,“我见到您,才知道小喃像谁。您又温柔又会照顾人,还这么漂亮,当您的孩子一定很幸福。”
他吃了蜂蜜,嘴巴比平时在司小喃面前还要甜。
孟娴被疑似未来女婿的少年夸的不好意思,连忙摆着手说,“我才没有你说的那么好,小喃总是嫌我念叨,管的多。你说他之前出了那么大的事,现在恢复期身体虚弱,我不多操心点能行吗?她以前冬天连裤子都不穿…”
付修挑了下眉,不动声色的附和,“嗯,是该管管。”
不穿裤子啊…付修默默把这条记在心里的小本上,打算今天之内跟她清算。
早知道,前几年就应该转过来。
司小喃隔着一层门板,都听到了孟娴的数落,缩在卧室里,情绪低落的选衣服。
今天要跟付修去市中心,可不能就在黑羽绒服上套一件校服了。她从生病住院以后再没有好好打扮过,更别提买衣服了,柜子里都是去年流行的款式。
司小喃选择一件永远都不会过时的纯白色毛衣,又挑了一件浅茶色白格带荷叶边的马甲套在毛衣上,底下是黑色打底裤配短牛仔裤。
换好衣服,她忐忑的站在镜子前面。
药物的副作用并没有波及身体,镜子里的女孩发育良好,身段娇俏,浑身散发这十八岁女孩该有的青春活泼。
还是第一次尝试这么少女的风格啊…司小喃左右转了两圈,确定没有什么违和感,又从柜子里拿出顶圆波点帽戴上。
背上米色的斜挎包。
脸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她没有选择戴口罩。镜子里的自己眼睛亮亮的,闪烁着星星点点的期盼。
只是去医院复查而已,搞得像约会一样。
司小喃在卧室里又磨蹭了一会儿,把今天份的害羞挥霍完,才推开门出来。
孟娴是个停不下念叨的人,没一会儿就跟付修聊上了。也不管他爱不爱听,自顾自的把司小喃从小到大经历过的糗事爆出来。
瞧见女儿的精细打扮,孟娴愣了下,识相的说,“我今天有事,就不跟你们去了。小喃你记得把该问的都问了,还有…别太晚回来。”
小年轻谈个恋爱可以,但是做点什么事的话…
我闺女才十八岁啊,孟娴心情十分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