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枕香江

  王组贤手里藏着一个小纸条，在台上完全就是照本宣科。

  台下的记者都忙着拍照，没有人特别注意到这个问题，到场的嘉宾中倒是有人看出了一些端倪，只是没人会去拆穿。

  在一片掌声中，王组贤结束了自己作为公司独立董事的第一次发言，她没有急着下台，而且往后站了站，让出了话筒前的位置。

  主持人接着又请上了张晓燕、周遊、周令冈等人，依次做了发言。

  最后董事局主席邱福生上台，宣布tvbs综合频道正式开播，王组贤则在众人的簇拥下，按下了象征着信号开始发送的按钮。

  台上台下一起鼓掌，现场彩炮齐射，色彩缤纷的彩条彩带彩纸，犹如天女散花般落下。

  唯一让人遗憾的是，自始至终，林宥伦都只是坐在台下，仿佛台上的热闹都和他没有关系似的。

  仪式结束，邱福生和王组贤在台上相互谦让了一下，最后在邱福生的坚持下，王组贤先走下台，邱福生跟在她身后一起回到前排的座位上。

  tvbs的管理层都留在了台上，开始接受台下记者的提问。

  记者们很会选择话题，几乎所有提问的火力，都对准了周遊和周令冈。

  “拉姑，《神探狄仁杰》是你加入tvbs后制作的第一部剧，启用两个都不是很出名的演员，是因为你对这部剧充满信心，还是因为手上可用的艺人资源太少不得已而为之？”

  周遊结果主持人递来的话筒，一副很惊讶地表情：“何加劲以前在香港很出名的。出道的时候还是亚洲电视台力捧的小生。我不知道你怎么是怎么得出他没有名气这个结论。然后金朝群也是拍戏多年的演员。特别是今年他还参加了立委的选举，怎么都不算默默无闻……至于我找他们拍这部戏的原因，主要还是因为他们适合这部戏里的角色，至于我手上无人可用的说话，我觉得真的很荒谬，以前在我手下拍戏的那些演员，最近都有跟我联系，我要找他们拍戏的话。他们肯定都不会拒绝。”

  周遊底气十足的表态，引来台下记者一阵小声的议论。

  接着又有一个记者站了起来，不过他问的问题是针对周令冈的。

  “周先生，你拍这部《游龙戏凤》如果放在华视、中视或是台视来播出，你觉得会有多少的收视率？能够超过以前郑绍秋、赵雅之主演的《楚留香》吗？”

  “不好意思，你的第一个问题我没办法回答你，因为《游龙戏凤》是在tvbs综合频道播出，而台湾现在的情况是，有线电视的观众还没办法和无线电视的观众比，所以谈收视率是没有意义的。但是我可以很明确地告诉大家。《游龙戏凤》是一部精品剧，这一点我是非常肯定的。至于能不能超过《楚留香》，我觉得不好比较，因为时代、环境都不同。”

  周令冈把话筒从左手换到右手上，继续说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台湾目前的电视剧最高收视率应该是60年代的一部霹雳布袋戏，好像是70还要多，但是那个年代是因为电视节目比较匮乏，观众可以选择的不多，所以才出现那么高的收视率。到了《楚留香》播出的那个年代，情况已经好很多，但那个时候古龙的武侠小说非常受欢迎，再加上郑绍秋、赵雅之几位主演在里面的表演确实出色，所以才有了那部电视剧的高收视率。如果那部电视剧放到现在播出，不一定就会有那么高的收视率，因为现在观众已经不像以前那么迷古龙的小说，而作为收视主力的年轻人更喜欢香港、日本的漫画，同时竞争环境也不一样了，同期会有很多同样出色的电视剧播出，所以这几年已经很难看到那种可以在收视上独占鳌头的电视剧，像《还珠格格》那样现象级的电视剧，几年可能才会出一部。”

  周令冈提到《还珠格格》，现场不少记者都把目光投向了林宥伦那边。

  林宥伦正侧头和坐在身旁的邱福生小声交谈，周令冈在台上的回答并没有引起他太多的关注。

  “《游龙戏凤》和《神探狄仁杰》同步播出，两位觉得那部剧会更受欢迎？”

  终于有记者把这个问题挑明，周遊和周令冈都拿起话筒，想要回答，但是最先做出反应的还是tvbs的制作部总监。

  “两部电视剧的播出是有时间顺序的，所以不存在说互抢收视的问题。《游龙戏凤》放在晚8点黄金档，而《神探狄仁杰》放在10点钟的晚间档，这个安排并不是说《游龙戏凤》比《神探狄仁杰》更受重视，而是根据这两部剧的特点安排的。《游龙戏凤》是一部老少皆宜的电视剧，放在黄金档适合一家人坐在一起观看，而《神探狄仁杰》是一部古装侦探悬疑剧，放在晚间档播出更合适。”

  这话有些和稀泥的味道，不仅台下的记者不满意，便是台上站着的周遊和周令冈也在皱眉头。

  “《游龙戏凤》无论是内容还是演员，都是大家非常熟悉的，放在黄金档播出我没有任何意见，但是从另一个角度来说，这部电视剧各方面都很中规中矩，用刚才令冈的观点来说，《游龙戏凤》这部电视剧会是一部热剧，但绝对很难成为现象级的电视剧，而《神探狄仁杰》我不敢说是独一无二，但绝对可以让观众有很独特的感受。”

  周遊虽然没有贬低对手，但言语中也显示出了对《神探狄仁杰》这部剧的强烈自信。

  周令冈立刻予以还击：“拉姑的观点，我不是完全同意，我承认《神探狄仁杰》很特殊。但《游龙戏凤》也绝不是平庸之作。这里我还可以向大家透露一个内幕。这部剧的名字定的是《戏说正德》，后面感觉这个名字太直接了，不好，所以才改成了现在的《游龙戏凤》，以前我们拍一些以真实历史为背景的电影局，都是那种很严肃很正经的风格，但是《游龙戏凤》不是这样的，它有真实的历史背景。但是里面的内容是以戏说的形式出现，这部电视剧如果能够成功，绝对可以引出一股戏说历史的风潮。”

  周遊和周令冈在台上针锋相对，台下林宥伦却像无事人一样，除了不时和邱福生交往一下想法之外，他似乎并不在意手下两位金牌制作人搞“内斗”。

  在场的人心里也都清楚，只要有林宥伦在，周遊和周令冈就不可能真的斗起来，但是媒体记者却不会这样去报道。

  第二天台湾的报纸，只要涉及到tvbs开台仪式的新闻。全都提到了周遊和周令冈现场内讧的事情，甚至有媒体还把周遊和周令冈以往的那些恩怨旧账都翻了出来。添油加醋地报道了一番。

  当然普通人眼中，这种圈子里的恩恩怨怨作为茶余饭后的谈资可以，但是没有人真的会去关心这些事，倒是《神探狄仁杰》和《游龙戏凤》在媒体的这一轮报道里，被不少人记住。

  ——

  徐成峰在台北经营着一家小型消防器材销售公司，家里两个儿子，一个在读大学，一个在念国中，平时大儿子除了每个月来拿生活费之外，其余的时间都很少回家；小儿子正在叛逆期，在学校里连老师都对他感到头疼，每天放学之后都不知道这小子到哪里鬼混，不到天黑这小子根本不知道归家。

  当时今天徐成峰回家却遇上了一件怪事，两个儿子居然都在家，大儿子回来后被老妈抓到厨房帮忙摘菜，小儿子房间门半掩着，音乐放得很大声。

  听到门口有响动，大儿子把脑袋从厨房里探了出来，喊了一声“爸”，却把正在换鞋的徐成峰吓一跳。

  “开学这才几天时间，这个月的生活费就用完了？”徐成峰下意识地问了一句。

  大儿子抓着脑袋，嘿嘿笑了笑。

  徐成峰抬起手就要给他一下，那小子赶紧把母亲拉过来做挡箭牌。

  “好了，和你开玩笑的，我回来不是要钱的。”

  大儿子这么一解释，徐成峰反而纳闷了，“不要钱你回来干嘛？别告诉我，你良心发现，知道你老爸挣钱不容易，所以回来看我。”

  “哇，这都能被你猜到！”

  大儿子话音刚落，徐成峰又把手抬了起来，“你个兔崽子，你什么德性我还不清楚，你给我老实交代，是不是在外面惹了祸，所以才跑回家里躲？”

  大儿子耸耸肩，“好了，不和你绕弯子了，我回来的目的很简单，就是为了来看电视的。”

  “你们学校没电视吗？”

  “学校是有电视，可没装有线电视啊？”

  大儿子这么一说，徐成峰才想起来，自己家里上个月才刚装了有线电视，当时老婆还抱怨他有病，放着免费的无线电视不看，装什么有线电视。

  “这就是你回来的原因？”徐成峰有些糊涂了。

  “当然啦，最近有部电视剧在我们学校很火的，好多人都在讨论剧情，但是那部电视剧必须有线电视才可以看，所以我只好回家咯。”大儿子解释说。

  小儿子这时候从房间里探出脑袋，“喂，老哥，你说的那部电视剧是不是《游龙戏凤》啊？”

  “拜托，《游龙戏凤》那种剧只有女人和你这样的小孩爱看，我说的是《神探狄仁杰》，侦探推理你懂吗？好啦，不和你废话了，大人说话小孩凑什么热闹，赶快回去写作业！”

  大儿子很不屑地朝弟弟一挥手，得到的却是一个鬼脸。

  “《游龙戏凤》就是比《神探狄仁杰》好看，不信你问老妈好了！”

  “行，行，我不和你争，反正这两部电视剧又不是一起播，到时候你看你的，我看我的，谁也碍不着谁！”

  徐成峰听着两个儿子的对话，半天才听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你说那部电视剧10点钟才放，看完你不回学校啦？”

  “早上闹钟定早一点，反正学校离家又不是很近。”大儿子满不在乎地说。

  徐成峰就有些纳闷了，这两部电视剧真有那么受欢迎，居然能让两个平时都不爱着家的儿子都乖乖回来，这也太匪夷所思了吧？

  本来徐成峰是决定晚上要和家人一起看看这两部电视剧的，可临时接到一个电话，朋友的饭局推不掉，出去一趟，最后喝得醉醺醺地回来，一躺下就睡到了第二天快中午的时候。

  徐成峰吃了午饭才出家门，开着车往公司去，路上去了一趟加油站，停车下来的时候，看到对面新开的一家麦当劳餐厅里面人头攒动，就觉得很奇怪。

  正好加油站的一个工作人员从旁边经过，徐成峰就向他打听：“那边在做打折吗？怎么那么多人在里面？”

  对方看了徐成峰一眼，表情显得很诧异。

  “你不知道吗？”

  徐成峰一脸茫然地摇摇头。

  “那些人都是进去看电视的。”

  徐成峰噗的一声笑了起来，“这都什么年代了，谁家里没台电视，还用跑来餐厅看？”

  “但不是人人家都装有线电视的，这些人都是家里没有装有线电视，又想看tvbs播的那两部电视剧，所以就都跑到麦当劳来了。”

  加油站的员工解释完就走开了，只留下徐成峰一个人呆呆站在那里。

  这已经是徐成峰第二次从别人口中听到《游龙戏凤》和《神探狄仁杰》这两个名词，在家里的时候他还没有太直观感受，可看着麦当劳餐厅里那么多人，他才意识到，这两部电视剧的受欢迎程度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

  后来徐成峰看了报纸才知道，tvbs是台湾第二家与麦当劳签约的电视台（第一家是中视），麦当劳获得授权在台湾各地分店播映tvbs综合频道的节目，直到约满为止，所以才会出现很多人涌到麦当劳餐厅看电视的情况。(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