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七八章 浪浪仙子
离火城中,嘎啦啦巨响轰动,地面四分五裂,又有无数黑藤疯长出来,参莲子蓄势、只待师娘给自己数出‘第三息’,他便要大打出手了。
炎炎伯又惊又怕,这要是打起来那就真正得罪‘上师’了,前面诸般努力尽归清风,且炎炎伯觉得上师虽骄傲但不是蛮不讲理之人,‘妹妹侍寝’的事情还有求情的指望,可要打起来便一切免谈。抢在霖铃城‘三息’吼喝响起前方画虎飞出驿拦在两方中间、双手乱摇:“误会误会,是我随小法师去见夏先生,你等快快退去,不可鲁莽。”
拦路军马本就心头发毛,见事主如此说,就算城守怪罪也有个交代,立刻让开道路。
参莲子爱打不爱说,撇撇嘴角也没再说什么,再做前行直接把驿馆带入霖铃城。
夏家大宅正堂,苏景来见炎炎伯,摆手打断方画虎对刚才事情的解释,问道:“你还有什么亲人?孩儿有么?”
方画虎不解‘上师’何来此问,张着嘴巴摇摇头,这些年为光复家门殚精竭智,根本没去想要子嗣的事情。
“妻子呢,有么,带在身边了么?”
方画虎脸色更白了,带上妹妹还嫌不够么?!苏景也觉出这话会让人误会,失笑摇头:“莫担心,我是想让你带家眷来我霖铃城中暂住,没有其他意思。后面或许会有些危险,不想你家人受连累,也免了你的后顾之忧。”
前一句让方画虎大大松了口气,可后半句又把他的心提了起来,摇头道:“有妻室一房,但那女子不提也罢,她若死了我反倒开心!上师明鉴,下官唯一牵挂之人就是猫儿这丫头。”
人家房内事、夫妻事,苏景不多问,闻言点头:“那就成了。请炎炎伯随我登城。”言罢挥手起云驾,带上方画虎去往城头,包括蜂侨在内一众同伴都跟在苏景身后。
前行之中,炎炎伯问道:“不知上师唤下官前来,何事吩咐?”
“此去驭人皇城,一是请炎炎伯指点方向,另则来往联络还要麻烦你。”苏景说得轻松。炎炎伯却大吃一惊!‘上师’这便要开拔了?可没听说有圣旨传来准他前行啊。
但苏景之事岂容方画虎来问,转眼来到城头,苏景转目望向方画虎。
方画虎明白他的意思,不敢稍有悖逆,伸出手东南方向一指:“皇城在春域,从此间去到春域须得先过秋疆。这个方向。”
苏景临时起意,一改之前想法突然启程,看样子竟要直捣黄龙,身边同伴也没想到,不约而同一愣,唯独一个小不听,笑容明媚全无吃惊的样子。苏景已经给过她太多惊讶了,这等‘朝令夕改’的小事情,小妖女浑不觉有什么。
而最初惊诧过后,自小相柳、三尸再到参莲子、细鬼儿或目蕴兴奋或眉飞色舞——苏景不好惹,这次随他来驭界的更没有一个省油的灯。
白裘大袖抖动、苏景神念传令,四位昆仑力士奉王诏跃将出来,跳下城头将偌大霖铃城扛负在肩,旋即只听得城中阿骨王身边细鬼儿扬声高喝。不过这次两个娃娃没再异口同声,丫头六六先开口:“步破乾坤、路开天地,敢拦路者”
小子乖乖顺腔接口:“尔来往我身后看,血海是我掀,骨山那我堆,找仔细,可见尔尸骸也在其中?!”
一人一句后两人再齐齐喊道:“上圣仙王、起驾啊!”
或是觉得这趟行程当有大凶险大斗战。细鬼儿的开路辞较之往时复杂了不少。更在呼喊中以本元真修引动阴曹气意,冥冥中无边厉鬼啸叫附和!
就在阴风卷荡之中,四力士迈开大步,向着东南方向急奔而去。
霖铃城四周可不是‘白地’。不久前千马、宗旺离去前于附近布下了些兵马,平时城中人进进出出那些军马不会干涉,如今‘上圣仙王’要走,还是向着驭家重地方向前行,这又如何能放它同行。
城动一刻四方鼓声如雷,驻扎附近的兵马齐齐出动拦路,为首者是一名驭人,本为宗旺身边侍卫首领,被留下来暂时统带兵马。
相距霖铃城百丈,杀猕带着一队精锐人马腾云驾、横阻半空,措辞还算客气:“末将宗来广,求请夏先生登城说话。”
夏先生就在城头,但不出声,身边自有人代为搭话,对驭人将领喝道:“讲!”
“先生曾与我家将军、千马公子定下七日之约,如今才满三日,皇城圣谕未至先生便要开拔,是何道理?”驭人将领想和苏景讲理。
苏景笑了,驭界没有离山,自也没有‘天宗小师叔’这个人,传王袍裹白裘的,随心所欲域外飞魔!他想怎样便怎样,哪来明白道理!苏景仍是不答话,转目去看身边不听,把这个发狠扬威的机会让给自己娘子。
不听笑吟吟地,也没出声,俏目一转望向新来的蜂侨,霖铃城那么漂亮,女主人总得讲个待客之道,蜂侨来了这世界一直担惊受怕,扬眉吐气的机会留给她。
蜂侨未推辞,涅罗坞淳厚火行元注入气息,字字响亮威严,但因嗓音里天生的一丝沙哑,又平添几分妩媚些许诱惑:“三息不退,屠灭全军!”
直接学了小魔头参莲子的调子,这位涅罗坞小师妹也是个趣人,若无趣又怎会被启巧当成亲妹妹似的那么喜欢。
驭人将军宗来广只觉两腮发酸,自他降生以来就只有驭人不讲理的份,何曾尝过被别人恃强欺凌的滋味,要就此退走万万不成,违抗军令端的重罪;可要打的话贵人派兵留守此处不过是个‘态度’,人数不算少但绝拦不住糖人,毕竟三天前糖人那‘七天约定’说得明白,没人想到他好端端地又会反悔。兵不少但不精不锐、修行高人几乎没有,若开战无异自寻死路。
宗来广无奈道:“小将奉命行事,还望先生莫为难我等”
话没说完,前方城中陡然一声咆哮掀荡:“一息!”
城内三千恶人磨替蜂侨数时,纯清与妩媚共生的俏面上神情不变,可蜂侨自己晓得,自己心里惬意得很,做恶人、做凶人的感觉以前可从不曾体会过。
宗来广咬牙,行转真元准备斗战:“既然先生相逼,莫怪我”
“二息!”哪管他废话,恶人磨第二声虎吼,一道道阴风云驾自城内升起,凶兵显身、摆开了冲锋杀人的势子。
同个苏景忽然‘咦’了一声,望向宗来广:“你的本领大得很啊。”
不止苏景,霖铃城头诸多来自中土的年轻高手都露出警觉神情——就在驭人将领蓄势时候,浓浓威压自高空播散开来,真正的浩术前起势之兆。
再眨眼,九霄天穹之上,一声剧烈暴鸣轰碎子夜,炽烈白光迸射四方。金乌神目看得清楚,光色本为七彩,但它们来得太强太猛烈,以至肉眼看来尽为苍苍惨白颜色。
而巨响与强光炸起一瞬,天上滚滚灵元乱冲乱撞,搅动飓风重重掀倾气浪无边,其间另有万千紫弧穿梭这不是法术,分明是一场风暴,乾坤真灵与天地元力掀起的可怕风暴!
所幸,足以剿杀一方的风暴只在高空肆虐,若它沉落地面,苏景怎样、相柳如何?只怕逃命都没有机会!饶是那风眼相距众人头顶千里遥远,边缘强风已然把霖铃城吹得摇摇晃晃,不远处离火城墙崩石裂房倒屋塌,驭将领统帅的兵马也被吹得七零八落溃不成军。
真正天威!苏景将一道灵识打去高空想要探一探内中力量究竟有多强大,奈何‘灵识’这等虚无缥缈之物才靠近风眼,居然立刻被怪力撕扯个粉碎,天上力量深不可测。
中土世界根本不存在这等元力风暴,来到驭界后苏景曾在白鸦城书典中读到过有关记载,这种风暴来无征兆去无踪影,不知因何而起也不知因何而灭,有时千百年难得一见,有时一个月会暴发次。
只看文字记述他没太当回事,这次真正遇到了才晓得它何其可怕,根本就不是人力、修家力能够抗衡才想到‘无人能抗衡’,忽听得一阵铜铃般响亮到有些刺耳的笑声,循声远眺之间远方天空里一道灰黑斑驳的云驾疾驰而来,云驾薄薄如叶,一个看上去十三四岁的少女端坐其中。
不是杀猕,也非古丁刽等族,少女居然也是个杂末、糖人模样,她指挥着自己的云驾一路赶来,到最后、一头扎入风眼。
跟着就见云驾翻来滚去,在狂猛风暴中时隐时现,那铜铃似的笑声更加响亮欢快了,她在玩耍!如飞鸟追云龙鲤戏浪一般,糖人女子追逐风暴、玩得开心。
驭界内、霖铃城外就再没朋友!若这少女向他们发难,唯一能和她相斗的只有丈一。
认识‘上师’这么久,方画虎从未见他拿过兵刃,这次亮出那么老长一把宝剑,方画虎哪能不明白苏景的心思,急忙进言:“上师放心,浪浪仙子不理凡间事情,绝不会来找您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