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六章说客(下)
“从我北宇建国至今,上百年了,我们的子民在这片土地上繁衍生息,几代人过去了,我们自问勤恳辛苦,岁岁如是,可是得到的所有,竟然要白白的拱手送给北胡,这是为什么。”皇帝说到此处,也是痛心疾首起来。
太后闻言也是面色有愧,却也无言反驳。
皇上苦笑一声,道:“母后,我们身为皇族,却要眼看着自己的子民将自己的生死所托,交给不劳而获的敌人,而自己却要冻饿而死,这是何等的残忍和不公,可是这么多年以来,我们北宇竟然就是这么过来的,这,难道还要继续延续下去吗。”
太后站起身来:“这些道理哀家自是明白,所以哀家跟皇帝说,要与北胡商议……”
“与北胡商议?”皇上闻言摇头,郑重的看着太后强辩的脸颊,“母后,您说这话的时候,真的底气尚足吗。我们这些年来,祖父,父皇,朕,哪个皇帝想要岁岁纳贡给外人,可是我们却没有这个能力去和北胡商议,为什么。”
太后面色微微发白,她历经两朝,对北方诸国的形势,自是心中明了,北胡虽然地处贫瘠,但是大家都是骁勇无敌,岁岁抢掠,残忍霸道,周边诸国姐不是对手,这么多年以来,他们虽然年年灾荒,但是北胡子民因为冻饿而死的数目却是远远低于周边甚至收益丰厚的国家,着实不公。
见太后面色变换,皇帝略略放缓了语气,走到太后面前,道:“母后,您也不希望,我们的子民世世代代,总是这般的被人盘剥下去吧。”
“可是皇上有没想过,为何你的父皇要隐忍纳贡呢,我们真的已经到了非要和他们兵戎相见的那一刻吗,而且如此这般,若是万一我们落败,那后果,也是不堪设想的,我们眼下还无法与北胡抗衡的。而且,如今都珠还在北胡,无论成败,都珠自然是进退两难,你这是置都珠于何地……”
“母后……”皇上正与多说,却是被外面一个声音打断了,“这里今日竟然这般热闹,看来本宫是来迟了。”
众人一愣,一齐回过头去,却是瞧见,门外什么时候,平都长公主已经缓缓走了进来,见到皇上太后一齐朝这边走了过来,平都长公主便是缓缓走上前来,福身行礼。
董倚岚忙是走上前来,道:“长公主怎的也来了。”
言毕便是扶着长公主的手。皇上也是含笑的转过脸来,道:“姑母……”
平都长公主微微点了点头,倒是也不饶圈子了,只是开门见山的道:“原本是在京城的别院里面闲的无聊,便想着进宫来陪太后说说话的,没想到,太后宫中竟然这般热闹。”
太后却是摇摇头,也是敛起脸上的笑意,道:“你倒是有心了,可是你在宫外,不晓得,哀家这些日子以来啊,还真是寝食难安啊。”
平都长公主轻叹口气,缓缓走了过来,在一旁坐了下来,道:“太后所忧心的事情,本宫也不是不知道。只是这件事情,太后却是定要看开才是。”
太后闻言楞了楞,和一旁的容从姑姑,皆是有些面面相觑起来,:“你……”
平都长公主微微点了点头,看着太后迷惑不清的脸颊,道:“太后,本宫也是远嫁的公主,当日父兄将本宫嫁到蛮夷之地,其中意图,便是本宫不说,想来你们也是再清楚不过。”
太后和皇上都是明显的楞了楞,平都长公主轻摇摇头,看了一眼身旁的董倚岚,道:“皇后自是不必提,如今和都珠公主,根本就是一模一样。”
太后和皇帝都是一齐将眸光投到了董倚岚的脸颊之上,却见董倚岚微微垂下眼睫,只微微咬了咬嘴唇,却是并未开口。
平都长公主回过头来,面色复杂的道:“眼下,北胡那边欺人太甚,太后若是真的顾念公主的话,便是更加不应该退缩犹豫。”
此话一出,太后心里一紧,站起身来:“你,你说什么。”
平都长公主却是并不退缩,只是道:“本宫的意思是,公主如今在北胡两年来,无名无份,若是太后真的顾念公主在北胡的苦楚的话,便是不该在北胡面前示弱,这些年来,我们北宇已经退然的不能再退了,若是以为如此,公主就可得以保全,那太后只怕是要后悔莫及了。”
“你,你竟然和他们这般,也是想要跟北胡撕破面皮,对都珠不管不问。”太后颤抖着声音,有些梗咽的道。
平都长公主却是不卑不亢的走上前去,对太后深深一鞠,方才缓缓开口道:“太后心疼公主,我们又岂能不知呢,只不过,太后,我们也都是公主的亲人,焉能不心疼公主,但是,我们是皇族,平日里既是受到万民拥戴,享受常人不能享受的尊崇,那自然,背后便有常人无法忍受的苦楚,公主出嫁和亲当日,太后便是已经知道,会有今日之果的。”
“难道对她,自此便不再理会了。”太后面色颓然,重重的跌倒在座位上,喃喃自语。
皇上见母亲伤感,心里也是一阵不忍,但是国家大义与亲情之间,作为皇帝,必须要做出一个决断来,此刻对于他来说,虽然艰难,但是却是万不能退让的,他想了想,终是狠了狠心肠,也是对太后深深一鞠,语气坚定的道:“请母后原谅,此番日子讨伐北胡,实在是有不得已的缘由,儿子身为这北宇皇帝,不能够置百姓的生死于不顾,不能置这北宇的江山与不顾。”
太后闻言则是绝望的使劲闭上眼睛,伸手死死压着自己的胸口,面色已是一片煞白,平都长公主却是安静的立在一旁,面色肃然,董倚岚看着眼前几人沉默的模样,心里也是一时不知如何进退,眸色下意识的瞧向立在前面的皇上坚毅的侧颜。
太后似是终于憋不住了,身子一软,忽然瘫倒在上首的椅子上。